《噩梦成真怎么破[无限]》作者:暖眉 文案: 是镜中恶灵取人性命? 空中怎会出现蓝色的雨? 万丈深渊如何自动消失? 秘密酒吧里有黑暗交易? …… 这些都是噩梦,也都是真实。 因为有的人拥有“梦境成真”的能力。 身为护梦局的一员,沈末要追随着那些噩梦,去寻找真实。 而对家破梦局的陆凯却说,他会永远追随沈末。无论噩梦,还是真实。 ----------------------------------------- 我能从黑暗中重生,只因你是唯一的光。 ——陆凯 *本文剧情流、无限流。攻第五章 出场。* *前三章略略恐怖,不建议晚上观看哦。* 内容标签: 强强 恐怖 无限流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末,陆凯 ┃ 配角:下本预收《梦境穿梭[无限]》可戳专栏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会永远追随你,哪怕噩梦里” 第1章 沈末不悦的蹙起眉头,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珠。 这场大雨已经下了一个多星期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他低头接起来“喂”了声。 电话那头,是同事老田,他急切的说道:“快来春田小区2栋301室一趟,又有案子了!” 春田小区?是在这附近某个地铁站旁边的小区? 沈末看了眼窗外,简洁的说:“十分钟。” 收了线后,他从门口衣架上取下长款防水雨衣,边走边穿,出了门。 前方响起了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 随着他的脚步加快,急救车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沈末皱起眉头,抬手拨开被雨水打湿了的碎发,心头浮起一抹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声音越来越近,而不是越来越远,只能说明救护车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或者说它已经停下来了。 而前面拐个弯,就是春田小区。 但是刚才电话里老田那边,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现场应该还没医警介入才对。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放在前胸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沈末顾不得再去看那辆救护车,加快速度。 春田小区2栋301室内。 老田刚看见他,就啧了声:“你这是……刚被打劫过?” 见他一脸茫然,老田索性拉他去浴室。 沈末进去后,一眼就看见地上散落着的一堆破碎镜片。 地上那些碎镜片反射出来的光芒横七竖八的,跟烟花似的,像要刺瞎人的眼。 灰白相间的瓷砖上,到处都是深浅、长短不一的痕迹,也不知是什么弄出来的。 几个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细铁架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砖上,有些地方折弯了。 而那些碎片和铁架子上,有着星点血迹。 沈末仔细扫了眼浴室:“当事人呢?叫救护车了没?” 老田摇头,略带惊奇的压低了声音:“这次没叫救护车,因为当事人……竟然没啥大碍。” 他努努嘴,示意他去看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那人手抱着头,蜷缩在一个灯光幽暗的角落。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其肢体语言无不说明,他正处于无比惊恐的情绪中。 沈末立刻想起,就在两天前——在某富丽小区里,也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件。 他们去勘察现场的时候,血痕累累的女主人躺在地板上,而且地上也有很多碎片。 出于某些原因,最终相关部门对外公布的死因是,死者自行打碎浴室镜子后,用碎片割腕自杀而死。 没错……很遗憾的是,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没有叫救护车的必要了。 至于其真正的死因,则移交给了他们所在的这个特殊部门。 根据昨天得到的统计结果,在近一周内,类似的案件一共发生了三起。 沈末默默的在心里加上一句:加上今天这起案子,就是四起了。 外面,救护车急促悠扬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他眯起眼睛,心里一动。 其他三起都有伤亡,为什么这个当事人居然没事? 小区外面那辆救护车,又是谁叫的? 跟这起案子有关系吗? 老田看了眼那个角落,摇摇头:“唉,你说这些人怎么会……对了,当事人叫杨平。” 沈末点点头,没有立刻去询问情况,反而出于习惯,先看起了室内装潢——多以黑白蓝灰色为主,经典的极致简约风。 而且室内只见男士用品、而未见女性用品,应该是位独居男子无疑。 只是独居的人,一般没人敢这么玩的吧? 他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杨平,心里有了初步判断。 沈末走过去坐在沙发中间,与杨平的距离不近不远。 沙发微微塌陷了点,杨平敏锐地注意到了有人靠近,猛地抬起头。 沈末扯了扯嘴角,没有什么温度的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沈末。” 或许是灯光太亮的缘故,杨平的黑眼圈重得堪比画了眼影,气色也差得不像话。 他惊恐地回看了一眼,磕磕巴巴地回应:“你,你好。” 沈末注意到他满脸戒备,眼神闪躲,一副有些心虚的模样。 窗外雨声哗哗,屋内却一片死寂。 杨平本来做好了再次被从头到尾盘问一遍的准备,但等了又等也等不到下文,恐惧和不安涌上心头,这使他按捺不住,偷偷瞄了过去。 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比他更瘦、更身高腿长些。唔,双手也挺细长的。 他穿着的黑毛衣很细腻,有质感,映得皮肤很白皙。 双眉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眉峰略微上挑。 鼻梁挺直,只是脸上没什么血色,唇色也是偏白。 是个有些病态、倨傲冷淡的美男子。 杨平在心里评价道,他虽然不是那种很有锋芒的、不容忽视的俊美,但这种安静的、略显颓废的美,却别具吸引力。 他刚要去仔细看他的眼睛,就冷不丁的迎上一句发问:“谁还玩过这个?” 杨平愣了下,在他那双漂亮又干净的黑眸下,一时失了防备,无意识地回答:“李——”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又立刻矢口否认道:“就我玩过这个。” 沈末的眉峰挑得更高了,老田悄悄竖起大拇指。 这就叫做不打自招,他果然是受人影响! 杨平也反应过来说了蠢话,后悔不已。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先承认后否认,更是拙劣无比的掩饰。 老田大声戳穿他的欲盖拟彰:“你撒谎!” 杨平身体抖了抖,张了张嘴。但他既没为自己辩驳,也没再说话。 沈末看了眼气愤的老田,作势起身道:“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老田,咱们还是先走吧。” 一听这话杨平急了,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别呀,别走!” 他哀求道:“求你们了,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老田严肃地说:“那你就说实话!” 一阵沉默过后,杨平脸色惨白的说:“我说,我都说!” 沈末和老田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但杨平刚要开始讲述,就听到“咔啪”一声,他周身一震,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什么声音?!” 三人一同看向浴室方向,但是等了会,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杨平忍不住离他们二人近了些,连声音都在颤抖:“能不能先离开这里再说?” 老田惊奇地看着他,无法理解:“这是你自己的家,你还怕成这样?” 杨平额上有薄薄的汗水透出,强自镇定道:“因为家里可能……不止我一个人。” 这话说得老田心里有些发毛,那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头次写悬疑无限流耽美,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 万分感谢.jpg 第2章 沈末审视地看了眼杨平,发话道:“那就先走吧。” 杨平如遇大赦,呼出一口长气。 走出小区的时候,沈末留心看了眼腕表。 由于杨平死活不去酒店,也坚决不去任何有镜子或者水迹的地方,外面又正下着大雨,老田和沈末便带他去了局里。 在踏入大门前的那一瞬,杨平诧异了回过身仔细打量了番,怀疑地问:“这是你们单位?” 老田回答:“对啊!” 杨平停下脚步,一脸被骗了的怨男模样:“你不是说,你们是特殊部门吗?” 老田耸耸肩,做无辜状:“没错啊!” 杨平后退一步,一字一顿地说:“那请你告诉我,这大门上写的那一长串汉字……是什么鬼?” 老田为难的看向沈末,这个解释起来的话还真有点麻烦。 沈末平静地说:“你是想在这大雨中听我们长篇大论呢,还是想先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杨平也注意到天已经黑透了,更注意到大雨越下越大,心下一凛。 虽然老田和沈末的身份看上去非同寻常,但他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不友好的气息。 如果他一时看走了眼被骗了,或者其他什么的…… 杨平咬咬牙,心想:为了保命,劫财就劫财吧。他们长得都这么帅,总不至于……还劫色吧? 跟着他们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房间外。 考虑到杨平的特殊需求,沈末先进去简单布置了下,老田才带他进去。 杨平站在门口仔细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张磨砂长桌、几把椅子、几个不透明的文件柜。 确实没有镜子,也没有任何可能会反光的东西。 出于职业习惯,老田问:“你要喝水吗?” 杨平点点头,又立马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喝!你们也先别喝!” 老田刚拿起水杯喝了口,被他这句话弄得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他抬起头,却见杨平正身体前倾,一脸紧张地、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恨不得亲自上手,把他嘴里那口茶水给抠出来。 那眼神吓得老田喉头一动,茶水逆流到了鼻腔。 沈末在老田愤怒的呛咳声中,坐在了杨平对面,摊开纸笔:“杨先生,请开始吧。” 于是,杨平歉意地看了眼老田,开始回忆道: “我就职于本市一家大型企业,是个技术员。在行政部那边认识了个老乡,叫做李莉。 有那么一天吧,我发现她的状态不太对劲。但也不好多问,就只能多关心她,多嘘寒问暖。 没想到前段时间有连续一周,她都没出现在公司。” “我联系不上她,就托人去帮忙打听。然而居然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只知道她请了长假。 我很担心她,然后忽然想起她曾说过一个奇怪的词——‘镜中镜’。” “镜中镜?” 老田重复了一遍,不解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杨平停了下来,露出了纠结又担忧的神态。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沈末一直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这时候,他横向拿着一张A4纸,抬起头:“从字面意思上理解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吧?” 杨平盯着那张白纸,只见上面从左往右依次排列着几个菱形,从两侧到中间,菱形逐渐缩小。 在一面镜子对面放上另一面镜子,再在这两面镜子后,分别放上再大一圈的镜子,反复几次之后,就做成了“镜中镜”! 杨平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也——” 看来是没错了,因为反问即承认。 更别提,他还说了个“也”字。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末拿着那张纸思索了下,又问:“李莉是只跟你说过这个词呢,还是对你详细描述过这个词?” “她只提过一次。” 本来话说到这就可以了,但身为理工男的骄傲还是让杨平又多余的补充了句:“但这不难猜到。” 沈末挑挑眉,又问:“那你家浴室里的镜子,也是你自己弄的了?” “没错。” 杨平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毕竟我们都接受过高等教育,怎么能信那种……怎么说呢,唯心主义的东西?” “我只是想试试,但没想到……” 他浑身颤抖了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没想到,那东西居然那么邪门儿!” 沈末敏感地注意到了关键词,追问道:“‘那东西’?是什么?” 杨平没回答,只是不由自主地瞟了眼白纸。 啧啧,这个理工男心理真脆弱,简直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老田怜悯地叹了口气。 沈末没再问下去,转而递了个眼神给老田。 老田秒懂,起身走到文件柜那,鼓捣了些什么。 过了会,敲门声响起。 老田赶紧小跑着过去开门,挺开心的样子。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短发女孩,拎着黑色公文包走了进来。 她把公文包放在长桌上,一一拿出零零散散的仪器和一台笔记本。 杨平腾得坐直身体,很是抵触的问:“你们要干什么?” 老田嘿嘿一笑:“请你睡个觉而已,麻烦配合下咯。” 杨平撒腿就往门外跑,嘴里还愤怒地骂着什么“辣鸡XX局”,但不幸的被老田给轻松追上,一个手刀落在他后颈处。 短发女孩看了眼晕过去的杨平,停下手里的动作,话却是对沈末说的:“有必要吗?” 沈末没回答,摩挲着逐渐冒出胡渣的微青下巴,盯着杨平若有所思。 费劲把杨平弄到一个摊开的折叠长椅上后,老田这才兴致勃勃的加入话题:“当然很有必要了!” “小艾,你是不知道哇,这小子可是很有问题咧!” 小艾就是那个短发女子。 她一边忙碌,一边纳闷的挑眉:“这话怎么说?” 老田边给她帮忙,边热络的接话:“我跟你说,就先不说别的,刚进咱们局大门口的时候——” “时间不多,先干活儿吧。” 沈末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走过去躺在杨平身侧的另一张长椅上。 老田不再多说什么,手脚麻利的把一个圆球仪器推到他们中间,然后把他们的双手分别放在仪器两侧。 小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击了会,界面上出现一个绿色的倒计时。 然后,她拿着一根缀有钢球的链子,在沈末眼前轻轻地晃了晃。 慢慢的,沈末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在昏睡过去前,他听到小艾轻声说:“开始入梦,祝你好运。” 眼前先是一片黑暗,然后逐渐有了些许光亮。 沈末便知道,他已经在杨平的梦里了。 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栋大楼。 最顶上那个巨大的logo,就是杨平所就职的那家企业。 于是他不再犹豫,随着人流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希望小天使们能坚持看完后面两章吖~ 越往后越精彩,品质保证哟=w= 我在评论里等你~ 作者菌:尔康手+挥手绢.jpg 第3章 进入大楼后,他顺着办公区域的标志往前走。 在路过某个狼吞虎咽吃早餐的人身旁时,他还不忘悄无声息地顺手牵羊了个文件夹。 因为即使身处别人的梦境,也要尽量伪装好自己,不能随意惊动“梦主”——也就是杨平。 否则,轻则梦境激变,被梦主的意识发现、排挤甚至追杀; 重则梦境被毁,只能和梦主一起永远留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甚至可能面临着……急性死亡了。 但沈末之所以毅然决然地进入杨平的梦境,大部分原因是——确如老田所说,杨平很有问题,他的话不能全信。 所以,他要来他的梦境中,寻找真实的原因。 这不仅是为了之前惨遭枉死的受害者们,也是他的使命,更是他们这个部门存在的意义。 有个又尖又细的女声传来:“李莉,王总找你!” “好的,我马上过去,谢谢!” 一道纤细的背影映入沈末的眼帘。 她穿着一套杏色小西装,长发微卷,步履轻盈。 “小莉,大清早的刚来,就又要忙去啦?” 这个声音……是杨平! 沈末果断跟了上去。 李莉朝着某间办公室努努嘴,又向杨平吐吐舌头,故作唉声叹气。这个俏皮的模样,有些可爱。 她边疾步快走,边侧头轻声问:“你现在不忙吗?” “我来得早,已经忙过一阵了。” 杨平端起马克杯跟在她身侧,关切道:“怎么看着眼圈有些重,没睡好吗?” 李莉感激地看他一眼,又拢了拢散落的长发,像是要遮住他的视线似的:“没有……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杨平“喔”了一声,再接再厉殷勤地说:“我那儿刚好有治腹泻的药,我一会拿给你,你记得一次吃两片,没两天就能好了。” “好的……谢谢。” 在踏入一间办公室前,李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似乎意味深长。 但杨平恰好忙着转身避让他人,没注意到。 等他回过头时,李莉恰好正要关上门。 他停下脚步,笑着对她扬了扬手里的马克杯,用嘴型对她说:“加油!” 李莉也笑了,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关上门。 得到理想回馈的杨平高兴地哼着小曲,走回工位。 画面一转,到了一家装修考究的日料店内。 杨平时不时地给李莉添茶倒水,还不断地问她要不要再点些什么。 李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在杨平一叠声的老父亲般的关切话语中,只是频频点头和微笑。 杨平可能沉浸在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喜悦里,未曾察觉。 但坐在他们侧后方的沈末看得很清楚——李莉是在强颜欢笑。 没人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即使对方一直喋喋不休、说的话也是老调重弹。 尤其是人脆弱的时候,更需要这些琐碎的温暖。 看上去李莉很感激杨平的关照,甚至还想吐露些什么。 在杨平又给她的盘子里放上几个天妇罗后,李莉忽然咬咬牙,问:“杨哥,你对现在的自己满意吗?” 杨平尾调上扬,“啊”了一声,挠挠后脑勺:“还,还行吧?” “那你就没想过……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些吗?” 杨平的脸色变了,有些难堪的模样。 李莉这句话对于大多男人来说,多少有些伤自尊。 这句话的潜意思像是在质问:就你现在这个差劲的样子,怎么还不想着上进些、变得更优秀些呢? 杨平一时之间拿不准她问这话的真实意思,就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想是肯定想过。但我都快而立之年了,工作后自由支配时间更少,总是有些身不由己……” “只要你想,那你就行!” 听他这么说,李莉反倒像是卸下了口气,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 杨平虽然有些惊讶于她的态度转变,但没有立刻反驳她。 见杨平一副洗耳恭听、虚心请教的模样,李莉淡然一笑:“如果你想……的话,我倒是知道个办法。” “嗯?你说。”一听这话,杨平就有些激动,赶紧搁下筷子。 沈末暗自摇头,只怕他是误会了什么。 李莉仔细看了眼四周,神神秘秘的问:“你听说过‘镜中镜’吗?” 终于说到重点了!沈末坐直身体。 杨平眼里的失望神情一闪而过,但他还是尽快调整了下情绪,笑着接下这个话题:“听上去蛮有意思的。这是什么?” “镜中镜,顾名思义就是在你的身前身后,都放上几面镜子。这样在镜子里,你就能看见多重世界了。” 杨平想象了下那个场景,莫名心里一阵恶寒。 他吞了口口水,掩饰的捋了捋胳膊上竖立起来的汗毛:“那不是也会出现……多个我了?” “没错。”李莉笑了笑,像是在褒奖他的理解力和想象力。 杨平还是有些不太懂,又问:“这样就好了?然后呢?” 李莉用一种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笑而不语。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杨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习惯性地开始自我检讨。 “喔……没有,没有。”李莉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垂下头。 一口茶的时间,她又抬起头,有些困扰的样子,眼神也正常了些:“忘了吧,没什么。我瞎说的。” 杨平一脸疑问地看着她,想继续问什么。 李莉却赶在他开口前,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来尝尝这家的味增汤吧。” 她低头拿汤勺捞起碗里的菜叶,却猛地变了脸色,失手撒开。又很用力的一把推开眼前的味噌汤,厌恶的撇开头。 汤碗与桌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刺耳声音。 她的动作很是突然,搞得杨平和其他客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与此同时,桌上的两个陶瓷小碟子“砰”的一声坠落在地,碎成几瓣。 汤汤水水溅在桌子上,有些狼藉。 杨平立刻拿过桌上纸巾开始擦拭,又弯着腰向四周点头致歉。 李莉见他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不顾自己身上的残余菜叶,先来认真擦拭她眼前的桌子,还给她递纸巾,心生感动。 她扭紧手中的纸巾,不停的自责道:“杨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末眯了眯眼细细品了品,总觉得她这话、这语气,都像是意有所指。 好不容易将桌子收拾好的杨平却没察觉,一心安慰她:“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饭毕,杨平抢着结了账后,与她并肩走出日料店。 杨平坚持要送她回去,却一再被拒绝,只好在路边招手,绅士的为她拦下出租车。 饭店门口总是最不缺出租车的,尤其是在夜晚。 出租车很快就来了。 上车前,李莉犹豫道:“杨哥,今晚我说得太多了。你就当从没听到过吧。” 杨平以为她是在懊恼说错了话、令他心生不悦,便配合的点头:“你今晚说什么啦?我光顾着吃呢,没听太清。” 李莉放心的叹了口气,一头长发被夜风吹得半遮住了面孔。莫名有些森森然。 画面再转,到了杨平家的浴室。 沈末快速瞄了一眼,注意到这时候的浴室是完整美观的、洁滑如初的。 杨平拿着软尺量了又量,然后抱过来几面大小不一的长镜子和几个铁架子。 沈末拧起眉头。 看来,他是把李莉的话给听进去了。 把几面镜子相向摆放好后,杨平有些紧张地站到镜子最中间。 一瞬间,他身前身后的镜子里,出现了无数个“杨平”。 他歪了歪头,镜子里面的无数个“杨平”也跟着歪了歪头,动作整齐地犹如复制粘贴。 杨平又做了几个动作,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什么‘更优秀的你?’难道她是在跟我开玩笑?” 为了避免自己也出现在镜中、影响杨平的主观意识,沈末特意找到了个视线死角站着。 这时,他正在密切观察那些镜子。 他敏锐的扑捉到,当杨平说到“更优秀的你”的时候,在他身后的镜中镜里,有一个“杨平”不但没有随之动作,反而缓慢地扯着嘴角,阴森森的笑了! 即便沈末是个旁观者,也被惊了下。 因为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一幕,应该就是杨平所说的“邪门”的部分。 毕竟人们在受到了很重的惊吓或者恐惧之后,总是会在接下来的那段时期,频繁地做同一个梦。 杨平依然还在做着各种动作,似乎是在好奇的测试什么,但脸上已经出现了警惕的神色。 显然,他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在夸张大笑得前仰后翻的时候,猛地一转身,视线恰好正对上身后的镜子。 只见镜子里面的第四个“杨平”正冷冷的直视着他,咧开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修文看到这里的时候,依然觉得好可怕嘤嘤嘤…… 我胆子不大,为啥开头就要写这么恐怖啊╥﹏╥... 第4章 杨平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面前的其他“杨平”也立刻止住笑容,并且脸上都出现了惊恐的表情,除了第四个“杨平”! “杨平”突然笑了,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杨平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身体颤抖着贴上镜子。 与此同时,镜子里面的“杨平”也纷纷朝他俯身过来—— 那个“杨平”在他的身体快要完全贴上镜子那一刻,迅速地越过其他“杨平”,伸出双手,想把他更近的拉向自己。 与此同时,一道更为尖利的宣告声响起:“嗬嗬,我就是更优秀的‘你’!” 眼见着杨平快要被拉进镜子里,他却马上自发的清醒过来,害怕着、却又努力地反推着“杨平”,试图想把他推回镜子里去。 但显然“杨平”的力气要比他大得多,相比较于杨平的拼命挣扎和拳打脚踢,“他”几乎是轻轻松松,无比从容。 整个梦境骤然缩小又猛地变大,这是梦主被梦境影响到了的原因。 沈末忍受着被梦境忽大忽小、撕扯身体的不适感,飞快的想着对策。 就在这时,杨平的剧烈挣扎使得几面镜子都被推得往后倒地,“咔嚓”几声四分五裂了。 “杨平”已经出来个半个身体,正拼命地四处抓,想要找到一个着力点。 瓷砖虽然很滑溜,但却被他抓出一道道痕迹来,令人心悸。 然而镜子倒塌也不过几秒钟的事,“杨平”只好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松开手,返回镜子里去。 “他”随着镜子倒在地上,化为碎片。 杨平惊魂未定,还不忘返过身,狠狠地把其他几面镜子推倒。 一时间,浴室里尽是镜子破碎的尖锐声音。 然而,“杨平”的声音居然宛如诅咒一般,也在这些杂音中恶狠狠地响起了:“我才是更优秀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取代你!” 杨平脸上瞬时血色尽失,疯狂地用脚去跺碎那些碎片。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他又拎起那些固定镜子用的铁脚架,狠狠地砸在那些碎片上。 他的手被铁片划伤,血滴在空中抛洒。有那么几滴滴落在碎镜片上,消失了。 画面逐渐虚化,变得越来越暗。 沈末再睁开眼时,首先听到了老田担忧的声音:“没事儿吧?” “没事儿。” 沈末缓了会,等待身体的紧绷感松弛了些,才慢慢起身。 他把杨平梦中的重要部分,尤其是地上的抓痕,跟老田说了一遍。 纵使他们已经接手过些奇葩的案子,但这样的案子目前还是头回见。 老田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点了根烟,来消化刚才听到的一切。 他大力的连抽了好几口烟,把头发挠成鸡窝状,又指着躺在长椅上的杨平说:“所以说……浴室里的抓痕是镜子里的那个杨平的,而地上的血迹……是这个杨平的?” 沈末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微微点头。 老田瞟了面无表情的小艾一眼,突然贼兮兮的凑上去搭话:“唉,你说那个李莉是怎么想的,玩这种高危的玩意儿做什么?这不是不要命吗?” 小艾嫌弃的拉开些与他的距离,白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嗨,你不也是女孩子嘛,能不能采访采访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老田继续往前凑,想逗逗她。 小艾冷冷地哼了声,惜字如金道:“作死。” 也不知道这话算是回答他,还是在骂他。 老田叼着烟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笑笑,自觉离她远了些。 一直在潜心思索的沈末忽然抬头:“这个东西危害性极大,绝对不能再继续传播下去了。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老田一秒恢复正经,掐了烟点头道:“没错,杨平就先交给我了。” 沈末摇头,两条眉毛快要拧成一股:“我的意思是,得尽快找到最初的那个梦主了。” 梦主,就是做梦的人。 老田愣了愣,神色也严肃起来。 说得也是,不到半月就发生了四起类似案件,这情景不容乐观啊。 外面雨声渐大,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 沈末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再次对比这四起案件,试图尽快找出其中的一丁点联系。 他重新梳理好思路后,给老田和小艾分别打了个电话,简单沟通了下。 决定在跟进这几起案子的同时,让老田去跟相关部门联系,尽快查到李莉的下落。 小艾则要从杨平所在那家公司的在职花名册入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很快,一夜过去了。 小艾敲了敲门,端来些茶水和早点放在一边:“先吃点东西吧。” 沈末从一堆文件中疲惫的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 他先道了声谢,又去简单洗漱了下,又立刻恢复成了那个略带病恹恹的美男子。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早点,觉得小艾似乎有些激动,就问:“有新发现了?” “算是……有点发现吧。” 小艾说:“四个当事人都或多或少的与那家公司有关。” 说着,她把一份文件夹递给他:“他们自己或者认识的人,都在那里工作,或者曾经在那里工作过。” 沈末接过来浏览了遍,沉声道:“果然如此!” 果然?小艾疑惑地看着他。 沈末解释,这个案子虽说有些棘手,但也还没到无法破解的地步。 毕竟社会是张巨大的社交网,而人与人之间,总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如说,小王本来不认识隔壁楼某户的侄女。 但他在去完超市回来的路上,或许就与她擦肩而过了。 又或者有人在小区里犯了事,家家户户都得被逐一排查,那接下来说不定就有可能会遇到她。 虽然他们原本不认识,但如果有人有心的、或者有相关事件发生,他们的生活轨迹就会被暂时固定在同一张图上,甚至是会被交叉联系起来。 这几个类似的案子也是一样。 看似几个当事人毫不相关,实际上是背后有人故意为之。 说完后,沈末拎起外套,打了个响指:“接下来,咱们去查点儿别的东西吧。” 小艾小跑着跟上去,问:“去哪儿?” 沈末答:“医院。” “可是死去的当事人都已经在X局了啊?” 他眼神微冷,摇摇头:“不,当事人身上已经没什么好查的了。” XX医院,是市内颇有口碑的一所综合性医院。 虽然已经跟这里打过多次交道,但这次来之前,沈末依然提前打了个电话。 到了后,他熟门熟路的走进负责人办公室:“李姐,我又来找您帮忙了。” 李姐是个年近五十的女医生,妆容简单利索,白大褂一尘不染。 她总是把已经半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发髻,平时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麦格教授。 她摘下眼镜,瞅着沈末:“臭小子,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平时也没见你往我这儿跑。” 沈末笑着打起太极:“主要李姐您这儿啊,那可是非同一般。一般人……他也不敢随意登门啊不是?” 这话说得又实在又俏皮,既可以理解为一般人没事儿都不会来医院,也可以理解成她德高望重,一般人等不敢造次。 素来不怎么笑的李医生都没忍住笑,连连摇头:“你这小子真是……”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医生正色道:“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事儿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啦开始啦~逐渐进入正题,点烟.jpg 第5章 从医院出来后,已经是将近中午了。 沈末坐上车,把从李医生那儿拷贝过来的表格放大。 他另一只手拿着早就整理好的其他文件,认真比照起来。 看了半晌后,他把身体后仰在椅背上,疲惫的揉了揉眼窝。 他没看出什么线索,进度又被迫停滞了。 这让他心里有些恼火。 驾驶位的车窗猛然被降下,冬季特有的凛冽寒风呼啸着冲撞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坐在后排低头看资料的小艾被这猛然变清晰的风声惊得“啊”了声,下意识地看过去。 她觉得,沈末好像又瘦了些。 高个子的人哪怕只是瘦个两三斤,都像是瘦了一大圈。 更别说沈末那一米八五的个子了,况且他本身也就挺瘦的。 记得有次老田贱兮兮的跟她八卦说,别看沈末平时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实际上私下肯定很自律,坚持锻炼来着。光是那身精干的肌肉……嘿,那可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哇。 想到这里,小艾忽然有些脸红。 车窗被缓缓升上去,沈末一脸抱歉的看向后视镜:“不好意思啊小艾,冷到你了吧?看,都把你冻得脸红了。” 小艾慌忙否认,为自己的心猿意马忏悔一秒。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老田多嘴,最后又忍不住暗自遗憾的想,面前这个男人的神经着实太粗。 沈末神情散漫的望着窗外,恍然觉得又像是走在了一片迷雾里。 但短暂的迷茫之后,他的眼神就重新恢复了坚定。 有问题就直面问题、解决它就好了。再仔细想想,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一定有哪里被遗漏了…… 回到局里,沈末再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他把打印出来的一份地图摊开,想了想,重新标上三个红点。 至于杨平所在的那个点,他用了绿色标注。 这样,锁定的准确性就提高了,但是范围也扩大了。 快要傍晚的时候,老田半喜半忧的举着手机冲进来:“找到李莉的下落了!” 沈末听了,赶忙问:“在哪儿?” “……精神病院。” 这个结果可真是出人意料。 在赶过去的路上,沈末问老田是怎么回事,院方可有什么说法。 老田摇摇头,说院方那套说辞你懂的,无非是为了保护病患隐私,谢绝问询诸如此类的话。 恰好他也是半路上才得到的消息,相关手续又没都带在身上,索性先回局里来了。 沈末没说什么,但上了绕城高速后,直接把车速飙到了120码。 这所精神病院位于郊区,他们之前也没来过。 老田嘀咕着说,精神病医师可不好对付,沈末点头表示赞同。 但他也多少知道,大多精神病医师不仅深谙心理学,对微表情和身体动作语言方面更是有涉猎或研究。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想要隐瞒什么,那绝对是极难分辨,甚至可能会混淆调查进度,只能慎之又慎。 到了精神病院后,老田自告奋勇去打头阵。 他声称自己是李莉的同事,受她家人所托,来照顾一二。 结果被前台小护士的几个问题给问倒,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沈末见状,从车里拿出顶假发给老田戴上,又让他换上另一件外套,然后二人一起进去。 他借用“李莉远方表哥”的身份,一脸忧心忡忡地向小护士认真打听李莉的病情。 小护士本来又听到“李莉”这个词,有些不耐烦。但一见到俊秀斯文的沈末,就转变了态度。 例行盘问了他几个简单问题后,她不仅爽快地告诉了他李莉的病房号,还特地悄悄提醒他:“最近有好几个人都来找过她,但看起来都不像好人。我们领导特意交代过,见过行踪鬼祟的,一律不让进住院部大楼。这不,就在几分钟前,还有个骗子来打听她的消息呢。” 不用说,她嘴里说的这个骗子,肯定是说老田了。 同样都是帅哥,为啥要这样区别对待! 老田没忍住,阴阳怪气的指指沈末:“那你就不担心他也是骗子?” 小护士红着脸说:“你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反正这个帅哥肯定不是!” 说完,她就羞涩的抱着文件跑了。 老田气结,用颤抖的手指着她的背影:“这个……只看脸蛋儿的死丫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看到美女美男时,两眼放光的模样,不比人家小护士强到哪去。 沈末同情的看了他眼,本想安慰他不是他帅不帅的问题,但好巧不巧,却忽然看到了个不太想看见的人。 那人好似丝毫不知沈末讨厌他,还好整以暇的跟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沈末板着一张俊脸,装作没看见,拉着老田直奔目的地而去。 “走路这么快干嘛,你是见鬼了还是怎么着?” 老田以为他们被人撞破了意图,做贼心虚的跟着快走起来。不料被人撞了下,没戴好的假发差点被撞飞。 他生气的一把拽下假发塞进衣兜,不解的想问个明白,然后却……也迎上了那人灿烂的笑脸。 他脸色一变,低声骂道:“怎么陆凯那厮也来了!快走,快走!” 沈末本来见了陆凯后,心里徒然生出了些烦闷。 但好在老田一路都在插科打诨,努力活跃气氛。 只是他心里还有些疑惑,不知道陆凯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久没见,他还是那么骚包。 他穿着打扮又精致又张扬,光是站那就跟个头牌似的。也不知道是来办事的,还是来站街的。 到了病房门口,沈末又莫名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刚才那张张扬的俊脸。 他暗自希望,陆凯还没来得及插手这些个事。 毕竟,他们不是一边的。 从来都不是。 到了李莉的病房前,老田当仁不让地上前敲门。 他和沈末,不仅年龄相当,而且一热一冷,一个负责对外一个负责对内,搭档得很默契。 这种小事,早已是默认的了。 一道含混不清的女声从房内传来:“谁啊?” 老田压低声音,但又确保恰好能让她听到:“杨平托我们来给你传句话。” 房内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房门并未被打开,里面的女声继续问:“什么话?” 沈末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没有紧张,只有失望和嗤笑。 想起在杨平梦境中看到过的那副场景,他忍不住做出了个可怕的推测。 老田恍然不觉异常,一心扮演着骗小兔子开门的狼外婆:“一两句说不清楚,还有要亲手交给你的东西呢。能先打开门,面对面谈谈吗?” “好啊。”门里的锁被打开,里面的人说,“进来吧。” 老田脸上一喜,准备伸手打开房门,却被沈末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干嘛?” 老田不解的侧头,见沈末一脸凝重的闭上眼,侧耳倾听着什么。 他便也敛了笑容,警惕的看向四周。 然而他前后左右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便不解的转回头。 不成想,正面对上李莉那张悄无声息凑近的、放大了几倍的脸。 她明明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却又很奇怪的像个还在调试期的机器人似的,机械地一点点缩缩脖子问:“怎么还不进来呀?” 老田被吓得差点往后跳开几米远,好在胳膊被沈末稳稳地抓着,他才没直接蹦到后面的墙上去,给男同胞丢人。 表面上他一派淡定,实际上却在心里跳脚大骂:吓死老子了草!她啥时候开的门!怎么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老田身体发出的微微战栗,立刻让按住他的沈末明白了——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于是,沈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大力拍了拍老田胳膊,虚扶了他一把,然后迈开长腿,准备进去。 但就在这时,竟然传来了个熟悉的讨打声音:“我要是你啊,就不会现在进去,做无用功。” 沈末蓦得顿住脚步,看过去。 果然,是那个头牌……哦不,是陆凯。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6章 陆凯离沈末只有几尺远,临墙而立,脸上挂着招牌性的灿烂笑容。 明明是无比单调的白色墙壁,仅仅是有他在旁,时不时地换个姿势,就令人一扫身处医院的压抑和烦闷了。 也不知怎的,沈末忽然就有些羡慕的想,好像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那样……意气风发啊。 “咦,这里不是医院吗?我怎么像是听见了狂犬吠叫?” 老田一见陆凯就斗志昂扬,惧意全消,毫不客气地挖苦他。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起沈末胳膊,就往病房里走。 这不能怪老田出言不逊,谁让陆凯偏偏是他们对头家里的! 陆凯并不在意他的话,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死死地黏在老田手上,撕都撕不下来。 沈末虽然一见陆凯就没什么好心情,但也听得出他言语里的警告之意。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他们已经介入过了? 但来不及细想,就被老田给拽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回过神来的沈末:“……” 李莉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问:“他让你们给我带了什么话?” 一听这话,老田就哑火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末只好接口道:“他说,他会如你所愿。” 李莉突然转过身,有些急切的样子:“他现在在哪儿?怎么不来见我?” 沈末继续胡诌:“他现在还有点虚弱,等好了就来见你。” 李莉点头:“有点虚弱?可以理解。那……我等着他,等他来!” 纵使老田反射弧有点长,也明白了沈末的意思,点头附和起来。 李莉慢慢走过来,伸出手。 老田有点懵。 李莉不耐烦地说:“不是说他还给我带东西了吗?” 原来是要这个! 老田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到沈末微微点了点头,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方盒子递给她。 李莉接过来,疑惑地看了眼老田。 老田微笑着想,别特么看老子,老子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她慢慢打开盒子看了眼,又猛地像被烫到手了似的,把盒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往前逼近他们,质问道:“你们竟然敢耍我?!” 沈末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田则忍不住看了眼地上的盒子,可惜里面的东西只被摔出来了一角,看不清楚全貌。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把她气成这样。 李莉眼含怒气,随手抓起屋里的东西,就朝他们猛烈地摔过去。 好在精神病院为了防止病人做出自残或伤人等过激行为,给配的生活物品和备用物品都是专用的,不具备什么杀伤力。 但即便如此,李莉也没停下手。 毕竟对方是个姑娘,也不好简单粗暴的制服她,拉过来打一顿。 老田只好用手臂上下抵挡,试图沟通:“我说姑娘,你这突然发的什么神经?” 沈末则沉默的边退边躲,趁她转身寻找东西的间隙,快速弯腰,把那个长盒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老田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面手持镜。 抓着软牙刷回过头的李莉猝不及防的对上那面镜子,脸色变了变,不甘心的挣扎了下,但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咋回事?难道这还是个照妖镜不成?” 老田稀奇的看了眼他手里那镜子,不太懂沈末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啥时候开始改行,学捉妖了?” 沈末没好气地说:“这只是个备用对策而已。” “毕竟她和杨平都亲身参与过‘镜中镜’,对镜子本就敏感。况且在杨平的梦境里,李莉仅仅是对着碗里的汤水,都做出了过激反应。” 对于这点,老田倒是头次听说:“什么过激反应?” 沈末便把李莉扔开味增汤碗的画面简单讲了讲,上次主要是时间有限,加上那时候不是重点,就没提到这个。 老田想了想:“因为汤碗里有她的倒影……相当于镜子?她也怕照镜子?” “应该是这样的。” 老田哦了一声,点点头:“所以你不是在捉妖。” “当然不是!” 沈末有些无语,把那面镜子放回盒子。 这时李莉在地上挣扎了下,苏醒过来:“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虽然李莉身材娇小,但动作倒挺敏捷。 她猛地翻身站起,靠窗站着威胁道:“你们要敢乱来,我可就大喊了!” 房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白大褂快步走进来,一脸不善的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不是说了吗,未经允许,一律不许进来!保安——” 见他开始喊保安了,老田赶忙上前,大力的紧紧握住他的手,寒暄道:“医生啊,我们莉莉这是怎么了?” 那白大褂医生死活挣脱不开老田的手,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们莉莉?” “对啊,我们是她亲戚。她家里人说路途太远,让我们先来帮忙照看下。” “原来家是外地的,”医生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怪不得这么些天,她都没一个亲人来过。” 从医生进来开始,李莉就低着头,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倒不像是个病人了。 老田把他拉出去问:“医生,她到底是什么病啊?严重的话,我们就还是要通知她家里人的。毕竟您看……我们平时也要上班,不太方便。” 医生回答说:“目前还没办法做出确诊,因为病人的语言能力和行动能力都出现了障碍,只能先开些镇静类药物给她。具体还要继续临床观察,最好还是尽快让她直系亲属过来看护,顺便商量下治疗方案。” 老田还想再说,却听沈末开口道:“那请问是谁把她送到这里来的?我们先代她家人谢谢人家。” 医生愣了下:“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得去问当天值班的护士。” 老田看了眼沈末,把医生拉到一边,去说些感谢的话去了。 李莉看向沈末,他便稍微离她近了点。 她小声问:“杨哥他……到底怎么了?” 沈末没回答,反而问:“你对他很内疚?” 李莉眼神闪烁了下,没否认。 沈末又说:“如果你能告诉我,‘镜中镜’是从谁哪儿知道的,我就能救他,也能救你。” 李莉看了他会,慢吞吞地说:“你们来之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沈末脑海中下意识地浮起了陆凯的脸。 “但是——”李莉的语气忽然又冷漠起来,“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也不需要你们救我,你们更别想得逞!” 老田刚躬身哈腰的送走医生回来,就忍不住大声喊了句“我操!” 因为他看到,李莉那张秀气的脸居然变得狰狞了些,化指为爪抓向沈末。 而沈末正在发呆,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快要被抓伤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影如疾风般闪过,一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摁进自己怀里,一手扶着他的腰一转,堪堪避开了李莉的攻击。 沈末晕头转向的趴在那人怀里,清晰地感到李莉的指尖离自己近了又远,才反应过来。 这人身上的味道好特别。 他晕乎乎的想,是老田吗? 但是老田不会对自己用……这种亲密的姿势啊。 而且这么紧实的肌肉,老田那个弱书生怎么可能练得出来。 那,不会是陆凯吧?! 他心里一惊,猛地清醒过来,脱开那人的手。 结果发现,那人果然是陆凯! 老田一个没注意,胳膊就被李莉给挠破了两道皮,大怒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下五除二的把她摁倒在病床上后,才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俩。 陆凯注意到沈末的目光,笑着说:“看吧。我都暗示你了,先别进来。” 沈末不动声色的又与他拉开了些距离,问:“怎么这个案子,你们也要插手么?” 陆凯咧嘴一笑:“你们不也是?” 沈末想了想,诈他:“所以你就那么骗李莉?” “我骗她什么了?” 陆凯无辜道:“我也刚来。不过光顾着看你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这前言后语说得,也太……基情了点吧? 老田的眼角抽搐了又抽搐,犹犹豫豫的看向沈末。 沈末握了握拳头,深吸口气告诫自己:忍住!这货就是欠揍! 陆凯弯腰看了眼李莉,啧了声:“我就料到是这种情况,所以让你先别进来嘛。” 他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直直看着沈末:“你不差点就被她抓破相了吧?不对我表示下感谢吗?” 沈末木着脸说:“我感谢你以及你全家。” 陆凯遗憾地叹了口气:“诚意不太够。” 不太够? 沈末便转身道:“老田,我们走。” 陆凯连忙喊住他,巴巴的问:“哎,怎么就走了?不请我吃个饭什么的吗?” 沈末斜了他一眼:“我们离开,足以表达诚意。” 老田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越想越觉得今天的陆凯有些不对劲。 他不是一向都跟沈末不对头的吗? 怎么今天倒像是,上赶着来没话找话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沈末(点头.jpg):这人好像病的不轻。 第7章 沈末直接出门右转,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老田努力跟上,问:“咱们就这么走了?那李莉那边……” “没必要问她了,她在装病。” “装病?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病?” 老田又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但又确实没看出来她怎么就装病了。 就她刚才那一会楚楚可怜一会又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觉得至少……也得是个精分吧? “因为那个医生也是假的。” 陆凯大步跟了上来,跟在沈末另一侧,接着解释道:“虽然说医院里,偶尔也会出现医师单独查房的情况。但精神病院不同,需要住院的精神病人大多喜怒无常,易被激惹。可能随时对别人的任何话语或动作做出过激反应,甚至是无差别性攻击。所以一般医师查房或者来观察病情的时候,为防止可能被突然袭击而导致无法呼救的情况,都会带上至少一个护士。” 原来是这样。 老田点点头,正要感叹沈末真是严谨细心,却忽然意识到这些话是陆凯说的,便闭上嘴。 但一边又忍不住困惑的想,他怎么跟过来了?难道真为蹭顿饭? 沈末就当他不存在,走向停车场,坐上驾驶位。 没想到陆凯也无比自然的打开车门,坐了上来。 老田无语的看他一眼:“你上我们的车干什么?自己没开车吗?” “我们的车”? 陆凯觉得他这个措辞有些刺耳,眯了眯眼。 其实开始他只是单纯的有些看不惯老田他明明是个大男人,还跟沈末那样拉拉扯扯的。没想到刚才沈末脱离危险之后,他一时竟没有立刻松开抱着他的手…… 不过话说回来,他当时为什么会冲过去? 陆凯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忍不住回想起方才的画面。 沈末倒是没说什么,发动车子。 冬季的天黑得早,这会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又悄悄地、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 过了会,沈末忍无可忍地说:“你他妈看够了没?” 玩手机游戏的老田惊得看过去,心想,天啊,沈末居然说脏话了! 陆凯一直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的侧脸,视线灼灼。 此时听到沈末爆粗口,竟然笑了:“这么好看的脸,我当然要多看会了。不过,哪儿能看得够呢。” 沈末猛地刹住了车,脸色不善道:“请下车。” 回办公室后,老田小心地看了看沈末的脸色,说:“那个陆凯今天可能是抽风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沈末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沓文件给他,又把之前对小艾说过的分析对他也说了一遍。 沈末又说:“我之前去医院,是因为觉得救护车出现在杨平家外面太过巧合,就想着去查下之前那三个案子发生前后,救护车的出调记录。结果从李姐提供的记录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一说到正事,老田也正经了:“我刚赶到杨平家里的时候,确实也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但这也不能说明杨平没问题,毕竟他的话疑点重重。” 沈末点点头:“首先,杨平撒谎说‘镜中镜’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无论是他的梦里看到的、还是刚才在精神病院听到的,都能证明实际上是李莉亲口告诉他的。不过……这可以理解成是身为男人的虚荣心作祟。” 老田啧了一声,想不通:“没那个实力就没那个实力呗,非要给自己脸上贴金干嘛。” “实力”?沈末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立刻低头翻了翻小艾给他的资料:“第一个受害者,在杨平公司居然还有股份?” 老田也赶紧凑上前去看:“还真是!最近真是忙晕了头,居然没想到这个点儿!” 或许可能是因为有利益纠纷? 他们对视一眼,继续看下去。 第二个受害者倒是没占股份,只是他的姨夫在那家公司,是个中层领导。 第三个受害者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其他公司工作,她男朋友也是那家公司的,是个小领导。 第四个受害者,也就是杨平,只是个没任何背景的小员工,与那家公司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深入去研究的利益关系。 如果说确实是因为利益纠纷,那么杨平为什么会被卷进来? 还有李莉,虽然她并不是受害者,但至少应该也是知情者之一。 只是她态度抗拒,压根不配合,而且精神病院里似乎也有人在为她作掩护。 想到这儿,沈末突然有了个想法。 老田还在苦恼的盯着他画的那张地图:“那……要不咱们先从这第五个点开始排查?” 沈末想到陆凯反问的那句“你们不也是”,郑重道:“既然陆凯他们也介入了,那咱们就更得加快进度了。还是给小艾也打个电话,一起多线并进吧。” 天气逐渐回暖,春天将至。 沈末对着白板上的人物关系网和各色标记看了又看,心里逐步有了一个完整的轮廓和新的推测。 他看了眼疲惫得睡死过去的老田,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东西,悄声离开了。 既然陆凯也能出现在精神病院,那就说明他们的进度不分上下。 现在是早高峰时期,被堵车的概率很大。而他,绝对不想再落后一步。 于是,他扭头就进了最近的地铁站。 刚走出地铁站,小艾的电话就来了:“已经查到了,那人的地址和手机号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沈末看了眼手机,加快步伐。 望春公寓,十楼。 沈末轻轻敲了敲最右边上的一扇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难道来得不巧? 沈末想了想,转身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静静等待。 过了会,有人悄悄地从里打开门,探头探脑的往四周看了一圈。 就在他要再次关上门的时候,沈末飞快的出现,用手挡住门。 那人眼球上布满血丝,神情委顿,愣了下:“你是什么人?” 沈末偏头,视线径直越过他,打量着里面。 然后他眼尖的看到,陆凯居然正悠闲地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 又落后他一步了! 沈末心里腾得冒出一股火气,没回答周明的话。 陆凯见到他,却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你也来了。” 沈末注意到他也没换衣服,估计也是通宵达旦的熬了一宿。但他的仪表还是很整洁的,甚至还抹了发胶。 沈末心想,他倒也蛮敬业的。 只是一想起他昨天轻佻的话语,瞬间就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你来得倒挺快。” “我也刚来。”陆凯笑得很招摇,帅死人不偿命一样,“刚跟周先生谈上心。” 周先生,就是周明,是面前这个神情委顿的青年男子,也是第三个受害者的男朋友。 沈末研究了一整晚后,决定从受害者的直接关系人入手。 而恰好看到周明的现状是因悲伤过度,请了长假在家休养,所以他就赶过来了。 突然被点名的周明充满戒备的走到一边去,问陆凯:“你们认识?” “算是同事。” 在外人面前,沈末说话一向简洁直接:“周先生,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陆凯哭笑不得:“都是男人,我能骗他什么?” 谁知道呢? 沈末心想,都是男人又怎么了?他昨天还不是对自己说出那种话来了? 周明奇怪地看了沈末一眼:“怎么,你们心理咨询师之间也得抢客户吗?” 心理咨询师? 沈末马上明白过来,应该是周明在网上发布了求助,陆凯便半道截胡,谎称自己是心理咨询师,上门来给周明做心理咨询的。 他立刻从善如流的撒谎道:“没办法,毕竟这年头挣钱不易。” 周明同情地看他:“看来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 但他又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已经在跟陆先生谈了。” 沈末哦了一声,在沙发另一边坐下:“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业绩不佳,手头也没活儿。不如索性来旁听学习下,说不定还能帮上陆医生一把呢。你说是不是啊,陆医生?” 尤其是在说到“陆医生”的时候,沈末还特意加重了语气,眼含威胁。 他这副模样让陆凯觉得有些意思,便赞同地笑了笑,想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周明一时找不出来拒绝的话了。 陆凯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周先生,你的睡眠质量好像不太好。” 周明点头,很是疲惫的样子:“很不好。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为什么呢?” 周明顿了顿,悲伤地说:“前些天,我相恋多年的女朋友意外去世了。” “真遗憾,请节哀。” 给了周明片刻的心情缓冲时间后,陆凯充满同情和担忧的说:“那你也得睡觉啊。人不睡觉的话,身体和大脑都吃不消的。” 周明神情痛苦起来:“我不敢睡,一闭上眼就是她浑身淌血的样子。” 陆凯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样吧,我先给你开点助睡眠的镇定类药物,先好好睡上一觉休息下吧。” 周明摇摇头,拒绝道:“我去精卫开过药,不用再给我开了。” 精卫,是精神卫生医院的简称。 沈末心里一动,在沙发上稍微调整了个姿势。 陆凯继续问:“那你吃药了吗?” 周明摇头:“还没有。” “为什么不吃药啊?” “因为我不敢睡。” 得,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沈末拧起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沈末:有点儿意思。 第8章 周明揉揉眼窝,闭上眼几秒钟,然后又马上费力的睁开眼睛。 看得出来,他明明已经很困乏了,但却又一直撑着不睡,怪不得精神状态那么差。 而且,他说了整宿整宿这个词,这也说明他的睡眠障碍已经非常严重了。 但他为什么不愿意吃药呢?是害怕副作用吗? 沈末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毕竟涉及到人的大脑,市面上的助睡眠类药物的副作用可以说是很小的。 那他的心里到底在抗拒着什么? 陆凯在本子上记下几笔后,换了个思路:“那你想获得什么帮助呢?” 周明沉默了下,说:“我想好好睡一觉,我实在是太累了。” 陆凯故作为难:“可是药物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啊。但是……你还是不想吃药?” 周明摇摇头,小心的试探道:“陆医生,你会催眠术吗?” 他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沈末有些激动,但下一刻他就变激动为躁动了。 因为陆凯假装思考了下,嘴里说着没问题,转头就无比熟络地说:“既然小末也在,那就顺便给我帮把手吧。” 小末? 沈末犹如被雷劈了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凯。 陆凯却一脸坦然的解释道:“我毕竟比你年长些,你就算是我弟弟。叫你声小末,不算过分吧。” 你才是弟弟,你全家都是弟弟! 沈末暗自在心里咒骂,却不得不起身坐过去,接过纸笔,做出副要做记录的架势来。 周明一听陆凯这么说,心里就对他更信任了些。 医生这个行业与其他不同,光靠理论是不行的,主要还得看临床经验。 虽然说老医生可能偶尔会诊断错,但即使出错,错的概率也要比年轻医生低很多。 “那就拜托陆医生了。” 周明殷切的看着他,迟疑了下:“如果我中途又做噩梦……” “不必担忧,我会处理好的。”陆凯温柔的笑了笑。 人们都说,相由心生。 他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个很靠谱的人吧。 周明终于放心的躺下,疲惫不堪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丝放松神色。 沈末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他这种……靠美.色获取信任的卑鄙手段。 但冷不丁的,陆凯欺身凑过来:“你生气了?” 他下意识地躲开了点,冷着脸。 陆凯见状,莫名有些愉悦:“周先生,我们开始吧。”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盛,照射得沙发也有了些温暖。 陆凯对着半躺在沙发上的周明说:“首先,我要你先想一件曾经发生过的、很快乐的事。” 周明照做,只是神色上并没有太大起伏。 陆凯看了眼周明的神情,摇头:“还不够,你要连当时的真情实感一起回忆出来。接下来,再回忆出一件更快乐的事。” 跟着他的要求,周明努力又回想了会,嘴角终于带上了点笑容。 陆凯鼓励地点头:“记住这一刻的快乐感觉。继续多想几件?” “好,接下来你要一直想着这几件快乐的往事,然后缓缓地深呼吸……吐气……注意放松些……” “……继续……放松……” 沈末意外地看了眼陆凯,不是意外于他的催眠术,而是意外于他的耐心。 要知道一般来说,长得好看的人多数是没有很大的耐心的。 因为他们从小就因出众的外表而享受着各种便利和善意,得到的也比一般人更多些,也更轻易些。 不会失去,便不会珍惜,自然就也没什么耐心了。 按理说陆凯这么高的颜值,应该是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就会这么有耐心呢? 若说他是天生如此,那又怎么会偏偏加入对家了呢? 很快,周明就安稳地睡着了。 陆凯忽然站起身,解开衣服。 沈末谨慎地往后靠了靠:“你要干什么?” 陆凯边解纽扣,边弯腰靠近他,暧昧的问:“你不是一直在看我吗?不妨猜猜……接下来我要干什么?” 沈末不争气的脸红了,但还是下意识地绷紧身体。 他正要一个右直拳打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却见他从里兜掏出几颗纽扣。 沈末立刻说:“你别乱来啊!” “这儿还有人呢。放心,我不会对你乱来的。” 陆凯明知道他的真实意思,却故意这么说。 沈末也不跟他废话了:“我先进。” “好啊。你先进的话,那我肯定不后退。” 陆凯朝他挤挤眼,得寸进尺地挑衅道:“毕竟都是男人,来啊,有本事正面刚啊!”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末忍无可忍:“我是说,我要先进他的梦境。” 陆凯难得见他炸毛,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啊,但我也要进去。而且,是我先来的。” 沈末冷冷地打出一拳:“你就是欠揍!” 陆凯身手不比他差,迅速地跟他过了几招。 但是,周明忽然开始痛苦地低声呓语,像是梦魇了。 陆凯立刻做了个休战的手势,上前轻声引导:“今天天气很好,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大地上。你来到了一片草地……” 周明停止挣扎,身体又逐渐放松下来。 陆凯想了想,回头看他,邀请道:“不然这样吧,我们一起进去。” 一起进去? 沈末愣了下,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如果没人在外面的话,万一他们在梦中遇到什么,那岂不是很有风险? 就在这时,有个人轻轻走了进来。陆凯说:“好了,这下有人帮忙了。” 那人在沈末和陆凯之间看了又看,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我说凯子,你该不会是准备……” 这人沈末也认识,跟陆凯是一个部门的,叫常宁。 1V1的话尚可一战,但1V2的话,沈末暂时没有信心。 他警惕的慢慢掏出手机,准备给老田发消息。 陆凯警告的看了眼常宁,示意他别乱说话:“同事之间总有合作的嘛,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说完,他伸出手问沈末:“你到底来不来啊?给句痛快话,再犹豫一会周明就该醒了。” 也好。毕竟在梦境里,就还是1V1了。 早点进入梦境,说不定还能找到他女朋友死去真相的相关线索。 沈末把手机放回去,从他手里拿了颗纽扣,果断道:“来。” 常宁有点看不太懂,平时说不上两句话就不欢而散的他俩怎么就突然这么熟了。 但他还是也上前拿了几个纽扣,贴在周明的两个太阳穴上。 然后他拿着一个微型控制器摁了下,沈末便觉得有些困,闭上眼睛。 梦境里的周明比较年轻,也更朝气些。 他戴着黑框眼镜,背着书包走在校园主干道上。 跟他边说边笑的那个姑娘,看上去就是第三个受害者的。 画面如走马灯般,一幕幕轮转。 沈末边看边想,原来对周明来说,快乐的回忆大多都与他女朋友相关吗? 看来周明跟他女朋友的感情确实很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 在这些片段里,永恒的主角只有这对小情侣。 他们在校园的湖边悠闲地散步,面对无限春.色,甜蜜畅谈; 他们在雪夜里的宿舍楼下发生争吵,背对背的不欢而散; 他们一起去参与驴友活动,对着星空许下对彼此的诺言; 他们在简陋的出租屋里,用力拥吻彼此…… 确实是很动人的校园爱情。 不过看着别人的爱情,沈末并没有太大的感受,感觉像是在看一场青春电影一样。 毕竟,他也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爱情。 耳边,传来陆凯的声音:“羡慕吗?” 沈末跟着周明往前走,扔下句:“羡慕你个头。” 画面转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一个西装革履、半秃了头的领导模样的人拿起份文件看了看,面露喜色地说:“好好好!周明啊,我真是没看错你。继续努力,我说的话可是算数的哟!” 周明低下头,恭敬地答:“谢谢王总鼓励,我会努力的。” 周明回到自己座位上,旁边的人凑过来,一脸愁容的说:“你听说了吗?给优秀的技术骨干分股份这事儿,是个幌子。” “其实这个小道消息刚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靠谱。就这种家族性企业,怎么可能轻易给外人分红?” “……” 画面又转,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出租屋内。 周明坐在沙发上,暴躁地喝了一大口酒:“小天,我又被那老匹夫给骗了!” 他女朋友坐在他身旁,努力安慰他:“没关系的。真要是做得不开心,就换家公司吧啊?” 周明红着眼,也不知是被被酒呛的还是被气的:“换工作哪儿那么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在报,恩,呢!” “报恩”两个字,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小天抚了抚他的背,一脸心疼的看着他:“放过自己吧,周明。该报的恩早就报完了。辞职吧,我来养你!” 说着,她还特意挺直了腰,拍拍自己的臂膀,俏皮地说:“来吧,姐的肩膀永远是你的依靠!” 看着她努力逗自己笑的样子,周明终于笑了。 但他又忽然摸了摸她衣服上起的毛球,红着的眼睛里流下泪水:“是我对不起你。本来我保证过,要尽快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小天赶忙抱住他,哄道:“哎呀,你这个直男就不懂了吧,我这衣服可是当下最新流行款!再说了,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不缺吃不缺穿的,对比老家的人……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知道她是在说宽慰话来安慰自己,周明还是觉得心酸,紧紧抱住了她。 小天回手抱紧他,喃喃道:“只要你不变心。” 周明郑重道:“我绝对不会变心!” 沈末突然感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无比浓烈的悲伤,心里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写周明这对的时候,心理还是蛮唏嘘的呢。 愿天下人终成眷属~ 第9章 画面转到了简陋的出租屋内,小天穿着白色的连衣纱裙,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 她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唇,表情惊讶又从容,不知道曾经看到了什么。在她身体周边,也散落着一地碎片。 这想必就是当时的事发现场了。 周明怔怔的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跪下去,哆哆嗦嗦的伸出手,试图抱起她:“小天,你怎么了?小天……” 没有任何回应。 周明慌乱地四处找手机,想要叫救护车。但他手太抖了,指纹解锁好几次都没成功。 他一边继续努力尝试,一边不甘心的、像野兽一样哀嚎起来。 空中响起了小天的声音,带着回声,温柔而哀伤:“放过自己吧,周明……” “不——!” 周明看向天花板,绝望地扔掉手机,大声哭喊起来。 温柔的声音一遍遍重复道:“放过自己吧,周明……” “不,不要,不要走啊!” “小天——!!!” “你回来啊,小天……我只要你,只要你啊!” 周明使劲儿的用拳头捶地,涕流满面,愤怒着自己的无能。 整个梦境忽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从天花板上掉落下白色的碎块和粉末,家具也开始断裂、崩坏。 陆凯鬼魅一样的出现在沈末身侧,严肃道:“该走了。” 沈末扬了扬眉毛:“怎么,你居然不打算介入吗?” 陆凯看了眼哭喊着的周明:“先出去再说。” 沈末也看过去,然后却说:“再等等。” 梦境摇晃得愈发激烈起来,陆凯忍不住握住他的胳膊。 沈末瞥了他一眼,嘲讽道:“怎么,怕了?” “我是怕你害怕。” 陆凯认真地说:“等会无论出现什么状况,一定要跟紧我。” 见沈末有些不服气的要还嘴,他又补充一句:“我们部门的纽扣,你会用吗?” 沈末瞬时哑火,每个部门的保密措施和机关设置确实有些许差别,他还……真不会用。 陆凯难得看到他吃瘪却又不得不服从的样子,有些开心。 但他立刻又凝重了神色,说:“常宁那边出了点问题。” 沈末心里一沉,明白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陆凯上前大喊道:“周明!” 然而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的周明,依然伏在小天的身体上痛哭失声,恍然未觉。 陆凯咬咬牙,在纽扣上按了按。在他手心,便浮现出了个小小的手榴弹一样的东西。 沈末认得,那是他们部门特制的——梦境炸弹。 一旦使用,就会对梦主的意识造成巨大伤害,甚至可能伤及大脑皮层。 他大惊失色,上前抓住他的手,阻止道:“陆凯,住手!” 然而就在此时,梦境剧烈崩塌,黑暗一片。 沈末原本以为,自己的意识就要和周明一起,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了。 但这样惨烈的崩塌过后,他的意识居然还是无比清晰的,完全没被波及,这让他很是惊讶和不解。 他动了动,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压住了。 沈末伸出手摸了摸,感到那东西是温热的,手感挺好。 从那东西上还传来了声隐忍的呻.吟,原来是个人! 沈末没有立刻把那人推开,而是沉声轻唤道:“陆凯?” “嗯,是我。” 虽然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但沈末还是通过那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声,感到了他在强行压抑着巨大的疼痛。 沈末记得,他去阻止陆凯那一瞬,陆凯好似注意到了什么,立刻回身把他扑倒在地,这才避免了他被梦主的意识冲击。 这让沈末的心情有点微妙。 在别人的梦境里行事,时刻谨慎自保这一点,是同行们公认的常识。 因为如果在梦里受到攻击或者冲击,其实就相当于大脑,或者说精神被攻击了。 而用脑过度,往往比过度使用身体,对人的伤害更大、更可怕。毕竟大脑可以支配身体,而身体却无法支配大脑。 沈末暂时放下过往恩怨,偏头观察了一圈后,低声与他共享情报:“周明没有精神崩溃,因为梦境还在慢慢发生变化。只是接下来的梦境恐怕就不容乐观了。” 随着眼前逐渐出现的模糊光亮,他又急促的问:“你伤得很重吗?能动吗?” 陆凯明白他的意思,咬牙道:“可以。” 沈末便小心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挪开,然后慢慢扶他起来,准备为他们找到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 那样的话,陆凯就能得到片刻休整的机会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在此期间等待常宁外援,亦或者由陆凯临时教授他纽扣的用法,再或者……靠沈末自己。 然而他忽然脸色一变,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去寻找藏身之处了。 因为在眼前这片浓如墨的黑暗里,竟然如夜间探险的篝火队般,接连出现了一片片光芒。 之所以说是一片片,而不说是一束束或者一点点,是因为那些光芒本身就是一面面镜子。 它们紧密地围成了一个圈,只是目前空空如也。 沈末心里咯噔一声,因为这看起来与镜中镜原理相似。 难道……周明也参与过? 慢慢的,一幅幅场景逐渐出现在那些镜面上。 上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场景各异。 周明的意识应该是还没发现他和陆凯的存在,对他们也只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印象并不深刻,故而镜中并未出现他们的身影。 沈末看了眼虚弱摇晃的陆凯,决定先按兵不动。 他仔细的看着那些镜面上的场景,发现虽然情景、场景、任务都不相同,但从上面的人显示出来的表情来看,输出的都是负面情绪。 所谓负面情绪,即生气、嘲讽、侮辱、咒骂、蔑视…… 而人在绝望的时候,最容易放大任何一件小事,更容易会想起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公的事。 就像是把一副多诺米骨牌的最后一个牌推倒,那前面的就也都会倒下了。 沈末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些镜面上的人的情绪实际上是被周明加入了自己的主观判断和理解之后,放大了数倍的。 因为那些人物或多或少的,都带着至少一个十分明显的鲜明特征,就像小说里那些扁平化的人物一样,只为了主角的需要而存在。 而我们在真正的社会中接触到的大多人,都是复杂的、多面化的、喜怒不形于色的。 周明对自己的判断没错,他确实需要心理医生介入。 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好好睡个觉,但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能从自身找原因,或许可以说他是个本性善良的人。 只是这个本性善良的人,显然一直遭受着各种打击和挫折。 从之前的梦境片段来看,他不是没努力过,甚至也为自己抗争过,但好像结果都很不尽如人意。 梦境中的任何人和事,都必定会因为梦主的主观意识而略显夸张,但也可窥一斑而知全豹。 只要能最大限度的保持理性。 沈末快速浏览了一圈,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有个镜面上,一个浑身名牌的年轻男孩从椅子上站起来,边往前走边正面举起拳头,大声斥责着:“……就你这样的,我他妈能随便从大街上拉来十个你信不信!要不是我姨夫说让我多跟你学习,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这个穷□□丝呆一块儿浪费时间……哼!” 这是第二个受害者,他的姨夫是那家公司的中层领导。 周明的同事曾说过这家公司是“家族性企业”,但是第二个受害者的履历显示,他并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如果说假设,假设周明是最初的梦主。 而就这幅画面展现的来看,这个年轻男孩又如此蔑视周明、甚至践踏他的人格…… 那么,他是怎么被周明影响、心甘情愿的走入“梦中梦”的? 镜面上的人们一直在大声说话,极尽嘲讽。 这些恶意互相叠加,犹如杀伤力巨大的真枪实弹一般飞出镜子,在整个梦境空间里游走。 这令并非当事人的沈末都逐渐被影响了,脑袋嗡嗡作响,变得愤怒和焦虑不安起来。 好想大吼一声,让他们都闭上嘴! 周明在这些恶意中忍受了会,终于也到了忍耐极限。梦境迅速膨胀爆开,那些亮光唰的一声全部熄灭了。 一切重回平静。 一切重归黑暗。 等那些镜子再亮起的时候,在那中心原点的位置,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是那个依然西装革履、却神情呆滞的王总。 周明的声音变得暗哑,心平气和的好似在聊天:“请告诉我,你是真的想给技术骨干们分股份吗?” 王总显然还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突然被迫面对着无数面发着白色光芒的、什么也显示不出来的镜子,看得出他很害怕。 但被这片纯净的白光包裹着,他莫名的就是无法说出假话:“不,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我只是像在磨磨的驴面前系上一个苹果那样,想让他们为我卖命赚钱而已。” 周明低声笑了笑,好像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他又接着平静的问:“可你已经是大股东了,赚的钱还不够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周明:我来跟你好好算算账。 第10章 王总机械地摇头,老实回答道:“不够。我还要养我情妇和她为我生的孩子,还要请医生治我的一堆多年花天酒地惹出来的慢性病。我还要准备一部分钱给我女儿出国留学用,还要……” 周明忽然冷笑一声:“你要赚钱就自己去赚,为什么要当吸血鬼,去压榨那些年轻人的血汗,私吞他们的奖金和未来!” 王总被这声厉喝给吓得一个哆嗦,忙不迭地说:“我,我也是没办法!谁让那些职场老油条那么不好掌控!” 说了这么多真话后,他又不安的慌忙为自己开脱道: “而且我,我也是做了不少善事的。我资助了很多大学生,供他们读书——” “我偶尔还会去他们学校,带他们出去吃饭……” 周明更愤怒了:“呵。大学生一年的学费才多少钱?六千多块而已!还不够你给你情妇买个包的吧?” “至于你所谓的带他们出去吃饭,难道不是专门让他们替你挡酒的?” “你只要付出那么点儿钱,再时不时地在他们眼前晃一晃,就能获取他们掏心掏肺的报答你。不仅平日里能为你跑腿干活儿,还心甘情愿的跟你签订好几年的不平等条约,卖命的为你赚钱!” 沈末忽然明白了,周明对小天说的“报恩”,说的应该就是因为上学期间接受了这个王总的资助,所以毕业后去为他工作的事。 王总害怕的为自己辩解道:“我为家境贫寒、毫无背景的他们提供工作岗位,提前锻炼了他们踏入社会之后的社交能力……我是为他们好——” “为他们好?” 周明嗤笑一声,冷漠道:“为他们好,所以专挑成绩好、性格又软的柿子捏。为他们好,所以给的是最低工资,只够温饱?为他们好,所以在贬低他们自尊的同时,只给许诺空头支票?为他们好,所以暗中在业界封杀他们,阻挠他们跳槽?” “你的‘为他们好’,真是令人作呕!王善义,你配得上你的名字吗?!你这个虚情假意的伪善者!” 周明的质问冰冷至极,连带着整个梦境空间都好似下降了好几度一样,沈末不由得担心了看了眼陆凯。 陆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清醒的,虽然看上去还是虚弱,但他仍然努力集中精神听着。 沈末看过来的时候,他正艰难的举起手,对着纽扣低声说着什么。 沈末便用身体支撑着他,又扶住他的手腕,以便他能省些力气。 陆凯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周明说完这一大通话后,整个梦境的波动如水纹,扩散开开。 这是他的意识激荡之故,说明他很激动。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沈末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低头思索起来。 那些镜面上,忽然齐刷刷地出现了王总的身影。 周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变得沉稳、柔和了许多:“你想赚更多的钱吗?” 随着他的话语,一面面镜子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在正面对上王善义的眼神时,那些镜子都会稍作停留,似乎是故意要他看清楚,给他些思考时间。 镜子里面的王善义们各式各样,有的更年轻、有的更健康、有的更多金,有的还有着一头茂密的头发。 站在最中间的王善义显然是心动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秃顶和大肚腩,颤声道:“这,这是……” 周明如魔鬼般,轻声诱惑道:“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皮囊。” “来吧……挑一个你最喜欢、最符合你心意的吧。” 陆凯艰难地动了动头,示意沈末靠近他。 沈末便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一股轻柔温热的气流拂过,弄得他耳朵有些发痒。 陆凯低声说:“现实里王善义那边,已经有人赶过去了。” 沈末忍着听完后,快速挪开了点。 说来奇怪,明明才几秒钟时间,他却感觉耳朵热得像是都要被烤熟了。 那边,王善义脸上逐渐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他痴迷的走上前,想要摸一摸那些更理想化、更完美的皮囊。 陆凯见状,捏紧纽扣就挣扎着起身往前走。 沈末再次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陆凯的意识受到了重创,在周明梦里的这具身体也将近极限。 此时的他,绝对不是沈末的对手。 他无奈的停住脚步:“快来不及了。” 沈末皱着眉头问:“万一周明不是最初的梦主,他没有‘梦境成真’的特殊能力,这一切只是他的梦呢?” 陆凯沉默了一下:“我确实不能判定他就是最初的梦主。但是……” “但是为以防万一,宁可错杀不可漏网?” 沈末努力提醒自己,陆凯刚救了自己一命,但言语中依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若你贸然动手,那你可就滥杀无辜了!” 陆凯依然笑着,只是眼里浮起了丝冷意:“原来你们‘护梦局’,一直都是这么看我们的。” 梦想成真或许真的很难,但是对于很一小部分人来说,梦境成真倒是轻而易举。 因为他们真的具有这项能力。 只是有的人做的是美梦,有的人做的是噩梦。 在诸多应对特殊人群、特殊事件的特殊部门里,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小部门,与人的梦境直接相关。 官方名称是对外宣示用的,内部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叫法。 为方便区分,沈末他们所在的部门一般被叫做“护梦局”,而对家陆凯所在的部门,则被称为“破梦局”。 顾名思义,“护梦局”主张梦境可控,只是需要加以保护和引导。 他们觉得,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背后都自有其原因。这不仅能近距离触摸、探索人类的想象力,更有可能帮助发展科学、更好地服务于社会。 只要深入梦主的梦境,尽快找出根本原因,就能解决所出现的问题,也能避免些不必要的牺牲。 “破梦局”则相反,主张梦境不可控,需要尽快介入。 因为梦境本身就是人内心的投射,而人心难测,所以说不可控。 美梦的实现虽然能让梦主本身受益,但对他人很不公平。而噩梦成真,则必定会引发社会动乱,人心惶惶。所以一旦出现不寻常的事件或情况,必须立刻找到元梦主。 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部分人的安稳,无疑是值得的。 听了陆凯语气那么平静的说出质问的话,沈末索性梗着脖子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陆凯看着沈末被气到眼睛发红、胸口起伏的模样,有些气闷,便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句:“我并不是想抹杀他的意识。” 沈末意外的看着他:“那你拿着纽扣是想做什么?” 他不信任的提醒道:“你刚刚可是用它变出了一枚梦境炸弹——” “炸弹本身就分为很多种,梦境炸弹当然也是。” 陆凯说:“我只是想要介入、中断他的梦境,并不想随意毁了他。” 沈末很意外,拽着他的手依然没放开,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陆凯无奈道:“在你的印象里,我就只是个残忍的刽子手而已吗?” 下一秒,他从沈末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陆凯:“……” 好吧,还真是。 虽说破梦局的做事风格一向是胆大果断,确实与他们护梦派的小心谨慎截然相反。但是…… 他看了眼手指快要碰上镜子、沉浸在镜像上那些美好画面中的的王善义,便努力地跟沈末打商量道:“不如我们先出去再说?” 沈末立刻点头。 陆凯按下按钮,按钮便发出一阵迷雾。 那些迷雾一触到黑暗,就像泡沫洗面奶触了水一样迅速膨胀,充斥在整个空间里,逐渐模糊了镜面。 整个梦境空间明显有些惊慌,四处寻找着是哪里冒出来的迷雾。 镜面上的镜像没有了周明强有力的意识加持,也逐渐消失了。 陆凯紧紧地抓住沈末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他的眼睛上。 等沈末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望春公寓的天花板,耳边传来老田紧张的声音:“沈末,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在他回答之前,常宁惊叫了声:“凯子,你怎么了啊凯子?!” 沈末心里一惊,顾不得等慢慢恢复了,压抑着晕眩感坐起来,去查看陆凯怎样了。 只见他神情痛楚的侧卧着,常宁在他身边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碰吧又不知道该碰哪里的手无足措的样子。 沈末心想,梦境里的他是正面压着自己的,那肯定是背部被伤到了,便顾不得许多,轻轻地把他翻过去。 常宁大呼小叫的拦他,一脸怀疑地问:“你想对凯子做什么?” “他在梦境中被伤到了后背,我要帮他尽快舒缓背部和腿部神经。” 沈末明白他也是担心陆凯,就耐心解释了下。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或许是你动手伤了他呢?” 毕竟对方是对头阵营的人,理念不同、价值观相悖,常宁压根不信他的说辞。 毕竟在梦境里发生了什么,只要入梦的人和梦主知道。 现在醒来的只有沈末,周明还在梦魇中呢,他红口白牙的随口一说,就得信他了? 就在这时,陆凯虚弱地说:“宁子,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常宁:???发生了什么??? 第11章 “凯子,你恢复意识啦?!” 常宁欣喜不已,差点习惯性的要拍他的肩膀,却被沈末眼疾手快的挡住。 就陆凯现在这个样子,要真一掌拍下去,那他可就真的要一段时间要醒不过来了。 沈末动手前,还不忘说:“老田,去看下周明的情况,尽量让他心情平和的醒来。” 老田应下,走过去查看周明的情况,拿出些助人安神的小玩意来。 常宁懊恼地来回走了又走,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些顾忌老田。 直到沈末被他影响到,不得不抬头看向他,他才别别扭扭的指着老田,愧疚地说:“刚才是他一脸气势汹汹地突然闯进来,一见你躺在这儿,就啥话也不说冲上来打我,我只好分神防御才让周明暴走了……” 老田坐在周明身边嘁了声,不认同的反驳道:“那是你太菜!” 常宁怒了:“你一心二用试试?!” 听着两人开始毫无意义的口水仗,沈末看了眼陆凯难受的表情,忍不住喝道:“都别吵了!” 两人瞬间偃旗息鼓,愤愤的用眼神继续交战起来。 沈末头次欠了陆凯这么大的人情,心里本就愧疚,手下动作也越发勤快起来。 他按着按着,感到陆凯的肌肉比他的更结实,轮廓也很完美,而且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摸到他身上的几道长疤痕。 陆凯长得也很帅,只是跟沈末不是一个类型。 他棱角分明,偏阳刚些。若不是脸上常常挂着笑容,会显得很有距离感。 比如此时此刻面无表情闭着眼的他,就显得有些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样巨大的反差让沈末觉得,他身上好似有些旁人不知晓的秘密。 他那些灿烂无比的笑容,莫非只是为了伪装? 常宁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欲言又止。 无奈陆凯一直没醒,想到陆凯曾说“宁子,相信他”,他便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告诉沈末:“王善义恰好今天没去上班,在市郊的别墅里睡懒觉刚醒,但他好像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这么巧?他就刚好也在睡觉? 沈末边思考边点头,问:“发现镜子碎片了吗?” 常宁的表情有些困惑,握紧手机,摇了摇头:“并没有。”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场巧合,周明只是受王善义欺压压榨太久,最近又发生了如此悲痛欲绝的事,一时间没控制住梦境。 想起在周明梦境中,在那些镜面上感受到的负面情绪,沈末就有些不寒而栗。 负面情绪的无限叠加,能让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很可怕,可见曾完完整整遭遇过那一切的周明,心中的感受又该是多绝望。 陆凯慢慢翻过身,睁开眼。 沈末总算是放了心,把手从他身上挪开:“你醒了。” 常宁立刻走过去。 恰好这时,老田也说:“周明醒了。” 周明揉了揉眼窝,脸上疲惫的神色已经少了很多了。 他惊讶地看着凭空多出来的老田和常宁:“他们又是谁?” 沈末没回答,反而问:“你刚刚很痛苦地说了很多次,‘小天,我对不起你’。这句话怎么说?” 周明以为是自己做梦的时候说了梦话,脸上又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因为我没能给她好的生活,更没保护好她。” 沈末理解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在这里的“给”和“保护”这两个词,表达的都是主观给予。 至少在小天这个案子上,可以完全排除掉周明故意杀人的嫌疑了。 老田胸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悄悄地走到一边去接,电话那头是小艾的声音:“精神病院里监视李莉的人交代说,背后确实有人指使。但是那人一直用虚拟手机号跟他单线联系,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沈末听了老田的转述后,当下决定再去趟精神病院,争取从李莉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 陆凯努力坐起来,问:“你是要去找那个姓李的女孩吗?” 因为周明在场,他们又谎称是心理咨询师,所以特意模糊了具体指向。 沈末立刻明白了他的话,也睁眼说瞎话道:“陆医生,你刚刚低血糖晕倒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李小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 可是陆凯就是不想让他离开,甚至还说:“我可以把那个女孩的病例给你。” 常宁闻言,震惊了:“凯子,你……” “谢谢你刚刚在我低血糖的时候……给我的帮助。” 帮助?指的是帮他按摩背部神经吗? 沈末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就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喝了几口。 喝完后,他发现陆凯的眼神有些怪异。他这才脸色微变,后知后觉的想,难道这杯子是他用过的? 在场的其他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 陆凯轻咳一声,说:“宁子,把李小姐的……病例给他看。” 他自己则慢慢挪过去,问周明身体是否有何异样感受,又给了他些其他看着挺专业的建议。 沈末也不矫情,毫不客气地接过常宁不情不愿递过来的平板,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查到的消息与小艾的反馈几乎相同。 不过他们得到的最新相关消息是,据公司内传言,李莉曾跟王善义有过暧.昧关系。 又是王善义? 陆凯显然读懂了他的困惑,就连声招呼也不打的再次对周明催眠了。 他淡定的迎着他们的诧异目光,拍拍手:“好了,这下终于有空好好交流下了。” 他径直问:“你们怎么看?” 老田震惊的把视线从平板上挪开,摸着下巴说:“难道这是一段狗血的四角恋?” 常宁毫不给面子的嘁了一声,大笑起来。 见老田与常宁隐隐又有了大战一场的趋势,沈末快速分析道:“如果说李莉、周明和王善义都有交集的话,按理说李莉和周明之间也有交集。但在周明的梦里——” 说到这,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陆凯,有些激动的样子。 陆凯也想起来了,虽说周明的梦里那些镜面上,最初显示的都是负面情绪,但在某个场景里,似乎依稀有李莉的影子。 那面镜子里的主角,恰好就是王善义。 两人对视之后,沈末抢先说:“这次我去就行。” 陆凯看着再次被催眠、陷入昏睡之中的周明,沉吟道:“他在第一次催眠中已经释放了些情绪,现在恐怕会变本加厉——” “但你已经受伤了,不适合再如此频繁的损耗精神。” 常宁也担心地说:“凯子,你好好休息。不然我去吧。” “你没多少实战经验,万一反被影响了怎么办?” 陆凯不是不相信沈末会不帮助常宁,而是知道常宁不服沈末他们护梦局,觉得他们都是没什么战斗力、只会说大话的圣.母.婊。 万一两人意见相左,以常宁的脾气很可能会跟沈末对着干,反而会引起周明意识的注意,那他就完了。 老田突然说:“我和沈末一起去。” 常宁冷哼一声,两个圣.母.婊一起去是准备干什么?说服周明一心向善、继续被践踏尊严吗? 陆凯却有些意外的看着老田,对他突如其来的信任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还是郑重地说:“感谢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在外面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梦境里的时间比现实中要快得多。 沈末和老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之前没有看到过的画面。 这里是个村庄。 沈末站在一个杂草丛生的高坡上,附近的房屋便一览无余了,用两只手指都数得过来。 很明显,这是个非常贫瘠的村庄。 老田拉着他走向左边,示意他看某个方向。 是年少时期的周明。 他又黑又瘦,穿着旧背心和被溅上了不少泥点的短裤,正汗流浃背的在庄稼地里辛苦劳作。 有个中年妇女经过时,在他背后呸了一声:“脏货!脏死了!” 周明的动作顿了顿,但没有反击,忍着屈辱继续劳作。 画面一转,那个中年妇女在激情唾骂他。 她唾骂的内容情节很老套,周明的父亲外出打工多年,母亲在地里干完活回家的路上,又不幸摔伤了腿。 孤儿寡母的在村里讨生活,总是需要帮助的。 于是久而久之,村子里便有了“某□□与隔壁家老王那点不得不说的事”。 中年妇女就是隔壁老王的老婆。 故事真假不得而知,但不难看出,周明从小的生活氛围真的很差。 场景又变了。 出现的大多是在周明成长道路上,对他施加过恶意的诸多人。 那些恶意有大有小,各式各样。 沈末边看边沉默着。 纵使是老田那样的人,也忍不住啧啧叹息,一脸不忍。 最后,梦境再次变成纯黑,出现了一圈一模一样的镜子。 沈末努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示意老田,尽量不要有大动作,引起周明意识的注意。 王善义又一脸懵逼的出现在镜子们的正中间。 他原本还是一副神情呆滞的样子,但在看到眼前的镜子后立刻清醒了,惊恐地转身想跑。 镜子们立刻死死的挨在一起,一丝缝隙也不留的围成了个圈,把他困在中间。 “来吧,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皮囊。” 周明的声音诡异起来:“选一个你最喜欢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王善义(瑟瑟发抖.jpg):我能不选吗? 第12章 “不,我不选!” 王善义害怕地大叫道:“上次你也让我选了!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沈末皱起眉头,“上次”? “我是能掌控你命运的人。” 周明冷冷命令道:“快选!” 王善义拼命摇头,颤抖的往后退,然后在极度的恐惧中,挥手砸向眼前的镜子! 镜子们忽然消失不见,王善义则由于身体惯性,往前扑倒在地。 随着周明那夹杂着嘲弄的笑声,镜子们再次出现在他周围。 “真羡慕你啊,毕竟你还有得选。不像我……” “不过既然你不选,那你可就真的没得选了。” 周明的声音里充满恨意:“还是我来替你选吧!” 转瞬间,镜面上各式各样的“王善义”被各式各样的动物替代。 “嗯,让我们来看看。是让你当条狗呢,还是让你也……当牛做马呢?” “哦不不不,不能让你侮辱这些善良可爱的动物。” 梦境里的黑色气息越来越浓烈,甚至镜面上都开始缠绕上了一丝丝黑气。 沈末和老田对视一眼,都知道周明魔怔了,心里的阴暗面已经被放到了最大。 沈末想通后,立刻悄声对着手腕上的纽扣说:“王善义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入梦前陆凯交给他的,用法倒是没有一一说明,不过他也不感兴趣,索性当通讯器用了。 而那边几乎是立刻传来了陆凯的回答:“说是又陷入了昏睡。” 也就是在这一刻,沈末脑海中灵光一现,做出了一个几乎可以肯定的推测! 因为如果说A曾在B的梦中出现过一次,那么“A”再在B梦里出现的时候,在B梦里的“A”是怎么知道自己曾出现在B梦中过的? 按理说在B的两次梦里,这两个A都应该是毫无交集,只是容貌相同的两个NPC而已。 但梦境又不是网游,网游里的NPC有自己的前后连贯剧情这不奇怪,但梦境都是断断续续、不连贯的。 那么如果“A”记得A,那只能说明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在别人梦里的A,又是怎么有自己的意识的? 除非,这两个NPC都不是NPC,而是参与其中的真正玩家!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此地,在他们眼前、也就是周明梦里的这个王善义,不是个假的NPC,而是王善义本人! 那些镜面上的影像自发脱离了镜子,漂浮在空中。 那都是些生长在阴暗或潮湿环境里的可怕动物。 周明像是在好友挑选衣服时,主动提供建议似的说:“这只臭虫怎么样?是不是跟你很像?你喜不喜欢?” 说着,有半个人那么大的一只臭虫嘴角流着长长的黏液,挥舞着四肢,向王善义飘了过去。 王善义被吓得鼻涕泡都扑出来了,疯狂摇着头拼命往后躲。 “哦,你不喜欢啊?” 周明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换了个提议:“那蚯蚓呢?” 王善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条大得几乎能吞下自己的巨大蚯蚓,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弯腰吐了起来。 “看来这个你也不喜欢,真令人遗憾。”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周明的声音里,充满了把猎物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兴奋感。 这对被吓到快要失禁的王善义来说,显然可怕又残忍。 梦境里的黑色越来越多,有些镜面已经快要被黑色给吞噬掉。 沈末也开始感到了一阵窒息,当机立断必须马上介入。 收到他眼神示意的老田掏出了把白芝麻一样的东西,撒了出去。 那些白芝麻一样的东西很快就开始无声地长大,发芽。 与此同时,沈末尽量平静地高声问:“周明,你还记得小天吗?” “小天”这个词一出口,就像是光明本身一样,梦境里缭绕的黑气便不再继续扩散了。 沈末见状,再接再厉:“是小天啊!你承诺过的,要对她好,永远不变心的。还记得吗?” “小天……” 周明有些迷茫,显然是陷入了回忆。 沈末说:“你忘了吗?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你正在被……” 用他们相识的过程、美好的回忆来引导出他的正面情绪,并通过那些美好瞬间来加深他的正面情绪,以便那些正面情绪能够占据主导,让周明恢复理智。 这是护梦局介入时的常规做法。 听着他的讲述,黑雾终于散开了些,有些镜面上的丑陋动物影响哗然消失,出现了沈末正在讲述的、曾在周明上个梦境中出现过的恋爱画面。 沈末和老田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不料想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质问声划破了这份好不容易才缓下来的平静:“周明,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末心里咯噔一声,懊恼地捶了下头。 因为他竟然忽略了同时在场的另一个人——王善义! 只见原本抱头蜷缩在地上小声哀嚎着的王善义呆呆地坐了起来,连脸上的鼻涕眼泪都不管,直愣愣的盯着镜子上的周明,不解的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要不是我资助你读大学——” 一到这话,沈末就恨不得立刻缝上他的嘴。 周明只是暂时放下了仇恨,但并不代表他就不仇恨了。 一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黑暗战斗状态:“哈哈哈哈,‘资助’?你也配跟我谈是‘资助’?!” “王善义,你是不是还觉得,你自己是个好人咯?” 王善义想回答“是”,但又无法昧着良心说出口,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所有的镜子里都出现了小天死去时的画面,不同于沈末之前看到的是,这幅画面不像是单纯的、客观拍摄的画面,倒更像是一个人眼中的影像。 因为小天的脸是正面的,眼睛也直视着前方,加上再次弥漫开来的黑雾和满地的鲜血,看起来简直可以媲美某岛拍摄的鬼片海报了。 “要不是因为你,小天也就不会死!”周明咬牙切齿道。 王善义被吓得再次膝盖一软坐倒在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如果说在王善义出现的时候,承载的只有周明的愤恨。 那么现在加上对小天死去的懊恼和自责,更是无数倍放大了周明内心深处最黑暗的负面情感。 周明的声音可怕得像从地狱传来:“如果就这么让你死了,实在是难泄我心头之恨。不如这样吧,十八层地狱刑罚,咱们一个一个来怎么样?” 说着,那些镜子里上的影像再次变幻,显示出十八种刑罚来。 拔舌地狱、寒冰地狱、油锅地狱…… “去吧,要么你自己选一个,要么让我看看你能熬过几个。” 周明快活的大笑起来:“哦对了,还忘了告诉你。我这个梦境对你来说,可是真实的哦。” 又是虫子,又是尸体,现在又是各色地狱…… 王善义心里的恐惧达到了一个阈值,但又不太理解他的最后那句话,就下意识地问出来了:“什么真实?” 周明幽幽地笑了两声:“你以为马总是怎么死的?真以为他是自杀的吗?” 马总,沈末记得……第一个受害人就姓马! 沈末睁大眼睛,表情十分严肃。 王善义也不可置信的问:“难道是你杀了他?!” “嘘……这种毫无根据的指责和诽谤,我可不会轻易接受。” “我只是做了个梦。在我的梦里,他死了。这只是个巧合而已。” 周明的身影忽然也出现镜子前,嘲弄道:“况且,就算我真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确实不会有人相信,因为就那个马总的作风和事迹来看,不比这个王善义好到哪里去。 说不定人们还会纷纷拍手叫好,觉得那个马总是活该,因果报应才死的吧。 王善义明显看上去已经信了几分,但还是强撑着大叫:“我不信,这只是个噩梦而已!” “哦,你那点可怜的勇气真是令我发笑。” 周明一步步走向他,牢牢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往最近的一个地狱画面里拖去:“就让我们看看,你那点勇气够燃烧多久吧!” 眼看着就要被扔进镜子里,王善义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我就是个畜生,我不该贪得无厌,不该耗费你们的前途……我我我我改,我把一切都还给你们,求求你饶了我吧!” “还?你那什么还?小天的命呢?那些被你放高利贷害得自杀了的人命呢?!” “周明,小天不会希望你成为一个杀人犯的!” 在这之前,沈末迟迟找不到介入的时机。 这会见老田终于满头大汗的与他交换了个眼神,他便立刻开始对话周明,试图做最后的尝试。 “小天……” 周明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情,但一直在他手心、试图逃跑的王善义再次激怒了他。 他也感到了有些不寻常,声音愈发没有温度:“你是谁?” “我们是来帮你的,周明。是你请我们来的。” “我不需要谁帮,已经没必要了。你们来迟了。” “而且,这里是我的主场!” 感受到周明敌意的沈末努力藏身在黑暗里,悄悄与老田汇合。 老田撒出去的那些白芝麻一样的东西已经长成了一株株小树,此刻树上的花骨朵突然一起绽放,散发出了阵阵浓郁的香气。 香气所至之处,黑雾渐渐退散。 周明气急败坏道:“这是什么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嘿嘿嘿,没想到吧?小乖乖,快睡吧! 第13章 趁着周明分神,四处查找香气来源的时候,小树们无声地伸出了长长枝条,悄悄地捂住王善义的嘴巴,把他从镜子们的包围圈里绑住,拖了出去。 周明的梦境开始剧烈波荡起来,想要找出不和谐的因素,给人冲击很大。 但好在有那些能起镇定心神作用的小树们。 沈末也趁机再次进行引导,用之前的战术软化了周明的愤恨,整个梦境逐渐恢复平稳,周明也平静下来了。 再次睁开眼时,沈末正对上了陆凯那张灿烂的笑脸。 他说:“干得不错。” 沈末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把纽扣还给他。 老田也醒了,起来后忍不住抽了根烟,呆呆地坐着。 梦境里看到的再荒诞的场景,背后的原因往往更为荒诞。 这也是老田烟瘾越来越大的原因,所以沈末也不去阻止他,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很难受。 陆凯看着他的神色,笑着问:“发生什么了?” 沈末便简洁扼要的讲了一遍,他讲完后,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常宁骂道:“这厮真不是个东西!” 一听他骂人,老田就条件反射性的横眉竖眼了:“你他妈骂谁呢?!” 常宁不甘示弱:“我还能骂谁,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 “都别闹了。” 陆凯像沈末一样,无情地打断了他们幼稚的争吵,继续道:“这么说来,周明也有很大嫌疑。” “什么叫也?” 老田问:“你们还怀疑谁?” “李莉。” 听他说到李莉,沈末便忍不住问陆凯:“在精神病院,你为什么让我们别进去做无用功?” “因为我总看见那个假医生出现在李莉病房附近。” 老田:“那又怎么了?或许说明那医生太尽职尽责呢?” 陆凯:“精神病医师本来就凤毛麟角,一个医生怎么可能只对应一个患者?你不觉得他太闲了吗?” 沈末忍不住在心里对他刮目相看,那时候他甚至都还没见到李莉什么样,都能做出这种缜密的推断了。 这无疑激发了沈末的好胜心。 他想了一会,问:“王善义怎么样了?” 常宁看了眼手机,回答:“还在做梦呢。” 老田摸着下巴道:“让我来捋捋啊……杨平是当事人之一,李莉、周明是案子的直接关系人,王善义是他们几个的间接关系人。” 常宁拿眼斜他:“然后呢?” “然后,”老田白了他一眼,“肯定是从这四个人身上查起啊!” “切,这还用你说。”常宁再次开启嘲讽。 陆凯看了眼有醒来迹象的周明,说:“不然还是先从他入手吧。” 常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接下来的行程,疑惑道:“可我们接下来不是准备去……” 陆凯瞟了他一眼:“周明的嫌疑最大。” 常宁的嘴巴惊奇地能放下个鸡蛋:“为什么啊?” 陆凯说:“等周明醒了,你就知道了。” 沈末发完消息后,抬起头:“关于李莉跟王善义有暧.昧关系的传言这事儿……小艾刚好在李莉那边,她会搞定的。” 老田补充说:“小李也在继续审杨平,我怀疑他是贼喊捉贼,嫌疑也不小。” “他们仨都有人守着了啊,那我们还是继续守着周明吧。”陆凯又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我们”这个词的含义很微妙,意思是他们破梦局想和护梦局联手吗? 想到他之前的表现和逻辑推断……沈末缓慢地、沉默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多力量大,早解决早安心。这次就先合作吧。 过了会,周明醒了。 他忐忑不安的坐起来问:“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沈末不给他太多反应的机会,先发制人道:“你什么时候有了‘梦境成真’的能力的?” 周明马上警惕的盯着他,镇定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凯接话说:“如果你一直都有这项能力,按理说不该从小都那样一波三折、不幸缠身。所以你的能力应该是近期才出现的,或者准确点说,是马总去世前后那段时期才出现的。” 周明依然不正面回答,质问道:“你不是心理咨询师?” “我有心理咨询师的执业证书,但没从事那一行。不过那不重要。” “如果说你跟马总、王总都是因为利益纠纷,那那个年轻男孩——肖剑与你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肖剑就是第二个受害者,那个浑身名牌、嚣张跋扈的年轻男孩。 “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问这么多干什么?” 老田拿出证件,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下。 周明吃惊地问:“还有这种部门?所以你们是来抓我的?” “抓你?” 陆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真实含义:“你觉得你有罪?” 周明顿然醒悟过来说错了话,但话已出口为时已晚,又觉得多说多错,便索性不再说话。 常宁为陆凯的推测所叹服,见他给自己递了个眼神,便悄悄地给周明用了某种远程测谎装备。那装备上有个绿色的小光点,一闪一闪的。 陆凯再次问:“肖剑跟你有什么恩怨呢?” 就算在这种时候,他都还是笑着的,只不过换上了一种温和的、鼓励的笑容,这让沈末有点意外。 周明原本很排斥这种被审问的感觉,但看着他的笑容,犹豫片刻后竟然回答了:“他奴役我为他做事、多次抢走我的研发成果,还在多次偶遇的时候……对小天动手动脚。” 绿色小光点没有发生变化,说明他说的是实话。 陆凯点点头,又问:“他是怎么知道‘镜中镜’的?” “我被迫加班给他修电脑的时候,给他电脑植入了款恐怖游戏。” 陆凯想了想:“那个游戏你应该是运用了视觉效应,所以才能控制他的行为?” 周明很意外的看了眼陆凯,回答:“不是我控制的,是他游戏玩多了,自然日思夜想的都是游戏里的事了。” “你怎么做到的?” “术业有专攻,加上投其所好而已。” 看周明不愿多说,陆凯就换了个问题,反正只要技术部门细查电脑,总能查出来的:“马总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周明慢慢地说:“我无法肯定。” 陆凯继续道:“梦里的你威胁王善义说,马总的死……” 周明答:“那是吓唬他的。” “你认为马总该死吗?” “该!” 周明斩钉截铁地回答:“马胜利不仅是个奸商、周扒皮,还喜好通过设局、胁迫等卑鄙手段来豢养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腻了之后再把她们当破布甩开。毁人青春不说,还让她们患上了不同程度的性病,一生算是废了。这是你们都可以调查到的事情。” “那杨平又是怎么回事?” 周明眼里露出轻蔑、嫉妒的神色,但他也没回答。 “小天是怎么知道‘镜中镜’的?” 听到小天的名字,周明瞬间面如金纸,痛苦得闭上眼。 陆凯想起看到的那些画面,看着他的神色推测道:“是你觉得马总的死和自己有关,日夜担惊受怕……她出于担心你所以询问你,你当然不会瞒着她,但你也不会告诉她自己可能是个杀人犯,所以假借了‘自身能力不够,做了个梦差点真的被取代了’之类的说辞。” “但遗憾的是,小天真信了你的说辞,以为自己说不定也能变得更优秀些,那样就能帮助你了。结果……” 周明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别说了……” 周明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陆凯便和常宁交换了个眼神。 沈末突然插话道:“王善义没事,也醒了。” 周明眼神一冷,看起来很愤怒。 沈末忽然说:“如果我们没阻止你,你准备怎么对付王善义?周明,你不是个会杀人的人。” 周明冷哼了声:“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说不准!” 沈末看着他的神情,一个个的试探道:“那你打算真杀了他?虐待他?或者……阉了他?” “原来你是想阉了他,他是不是性.骚.扰过你?” “你的表情很厌恶反感。看来是了,怪不得会觉得他是恶心的虫子。” 周明忍无可忍地伸出双手,破罐子破摔道:“抓我吧!我有罪,可我确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别再问我了!” 沈末看了他一会,惋惜道:“其实比起说抓你,我还是更倾向于说,我们是来帮你的。” 他指指自己和老田,强调道:“至少我和他,是来帮你的。” 常宁恼道:“我们也没想害你!” 老田得意地哼了一声,陆凯低下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末忍不住又问:“你对王善义就真的恨之入骨,心里没半点感激之情吗?” 周明望着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街上人来人往,可惜他以后要面对的很可能是长长的铁窗生涯了。 虽然他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但可能真在梦里杀了人,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审判。 不过,可能在得到审判以后,他就能睡个安心觉了吧。 半晌后,他淡漠地答道:“我是感激过他的,哪怕即使我业绩再出众,他也不给我升职加薪和应得的回报;哪怕他私下里对我用那种恶心的眼神和动作……” “但我就该一辈子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辛苦耕种、忍受一辈子吗?我要是一个人就算了,算我欠他的,还他就是。可是小天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陪着我吃苦?”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周明说的有道理。 第14章 老田点点头,显然十分认同。 常宁也是这样。 陆凯则专注地看着沈末,不予置评。 沈末想了想,尽量清晰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其实我一直在想,有时我们没必要去分析所谓善意应该是什么。伪善也是善意的一种。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曾帮你渡过难关了不是吗?” “早些年的几千块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很大笔钱了。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你已经得到了支持,那就算是有意义过的。” “你完全可以运用法律武器为自己解约,没必要被自己的道德枷锁所束缚。一面承受着他带给你的痛苦,一面还承受着你自身带给自己的痛苦和自责。时间长了,你的心理会扭曲的。” “你知恩图报、有天分又踏实能干、有情有义,是个本性很好的人。唯独以后,一定要把道德和利益区分开,不为了利益而放弃道德没有错,但更不能为了道德,去委屈自己不去拿该拿的利益。” 周明听了这些话,沉默了。 “以后”……他还能有“以后”吗? 急匆匆的脚步声纷沓而至,后续处理部门赶到了。 周明深深地看了眼沈末,突然说了句:“你给我的感觉……好像有点熟悉。你叫什么来着?” 陆凯的神色冷峻起来,暗自揣摩“有点熟悉”是什么意思。 沈末愣了下,显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我叫沈末。沈从文的沈,末尾的末。” “沈末,沈末……” 周明反复念了念这个名字后,顺从的让在旁等候的人给他戴上某种装置,毫不反抗的跟着他们走了。 据陆凯那边的同事说,王善义被唤醒以后,先是呆呆的坐了会,又痛哭流涕了好一会。 但因为王善义是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所以最终转给相应的执法部门去处理了。 不过就他所犯的那一长串罪名,也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那个家族企业和高层们也因此被查了个底掉,被他们胁迫束缚的年轻人们也能因此脱离桎梏了。 小艾打回来电话说,在精神病院里监视李莉的人,是王善义安排的人。 李莉暗恋周明许久,又偶然得知了他的遭遇,无比心疼他,又不愿他成为杀人犯,就告诉他会去设局,一定会为他讨得公道,顺便为他打掩护。 但她的力量太弱,远不是那老狐狸的对手,遭到了王善义的报复,所以才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不过也正是为此,她才没被真正波及到。 至于杨平,则是李莉看不惯他那样广撒网、到处撩妹、功利心太强的人,而做的一点点小小报复而已。 不过事后,她立刻就后悔了。 好在杨平嘴上说着不信这套,还是为以防万一留了个心眼儿,才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劫。 至于马总、肖剑、小天三个人的死亡案件,则因为必要证据链缺少,需要对周明的供述先取证后查验,再进行定性和定罪。 至此,这四起案件都暂告一段落了。 夕阳落山了,余晖也渐渐消失在夜幕里了。 沈末和老田坐在一家大排档里,桌子上摆放着一大堆烤串、小菜,还有小半箱啤酒。 两人沉默的面对面喝酒,外面灯红酒绿,旁边是来来往往喧嚣闹腾的人群。 虽然他们再一次保护了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但有王善义和马总那样的人在,他们也不想过多探究身旁这些食客的真面目了。 他们在保护的,都值得被保护吗? 在被惩罚了的,就该被惩罚吗? 沈末不想回局里,接受褒奖或者参加什么庆功宴,就找了个托辞,闷在家里看书。 偶尔他也会悄悄地爬上顶楼天台,静静地俯瞰整个城市。 夜从漫长变得越来越短,天也亮得越来越早。给人以希望的春天,很快就来了。 某夜,他照常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开了灯,披件衣服站在窗边,望着闪耀的星河。 也不知看了多久,只见那无边的黛蓝色夜空中,竟然出现了一片粉粉嫩嫩的……云朵? 沈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生怕是熬夜太久出现幻觉了。 然而紧接着,一片又一片的粉色云朵凭空出现,逐渐占据了小半夜空。 它们不像平常见到的那些云朵那样,颜色轮廓都有深有浅,且立体具有真实感。 反而像是怎么说呢,像是一副笔触拙劣的画作? 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奇景,当然要拿手机拍下来。 但沈末刚掏出手机,那些粉嫩嫩的云朵就凭空消失了。 ……算了,可能真的是熬夜熬傻了吧。 沈末自我嘲讽地摇摇头,乖乖地走回去睡觉了。 次日,沈末照常踏着点去上班。 但他没想到的是,竟然就在自己办公室外,跟陆凯打了个照面。 他穿着英伦风的黑色大衣和牛仔裤,一头清爽短发,十分帅气。 脸上还带着招牌性的笑容,堪比春日阳光般灿烂,引得女同事们都恨不得把一双眼睛贴在他脸上。 沈末在心里默默点评道:帅是真的帅,骚也是真的骚。 但毕竟也是一起真正共事过的同事了,不好装没看见独自走开。 他便也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只是说出的话依旧不太客气:“你来我们这儿干什么?” “来看你啊。”说着,陆凯对他抛了个媚眼。 沈末:“……” 他就知道这货是什么德行! 一见沈末本就上挑的眉峰又被挑得更高了,苍白的脸色也被他气得红润了些,陆凯心里就莫名有些愉悦。 他跟哄小孩似的说:“好了,不逗你了,我是来说正事的。” 沈末这才正眼看他。 陆凯自来熟的跟着他走进办公室,打量了一圈,啧啧道:“好好一个帅哥,怎么把自己搞得像是快退休的老干部一样?” 刚拿起保温杯要喝水的沈末:“……” 陆凯指着几乎堪称是空荡荡的屋子,不可思议道:“你就没什么年轻人喜欢的爱好吗?” 沈末重重的放下保温杯,再次挑眉质问:“你来就是参观的?” 见他又快被惹毛了,陆凯马上识相的收回手:“我是来告诉你周明的事的。” 周明啊…… 说起来,这次要不是周明坦率地承认是他做的,事情也不会进展飞速,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可能还需要再折腾个几天,反复排查,但王善义可能就会成为新的受害者了。 不过一想起周明那些惨痛往事,沈末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只是对于特殊能力人士犯罪的后续审判,是交由专门部门进行的。 无论是护梦局还是破梦局都不能插手,所以他这个理由就显得很假了。 他强打起精神,抱起双臂:“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呃,是吗?”陆凯也知道这个借口站不住脚,就心虚的笑了笑。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沈末豪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门外忽然有些骚动,在吵吵着什么。 沈末皱眉,大步走出去查看。 只见同事们围在窗边,七嘴八舌道: “不是说今天是晴天吗?怎么出现乌云了?” “也可能是今天天气预报不准。” “现在都能精确预报到几点下雨了,怎么可能不准?” “就是就是!再说了,你在白天见过这种黑漆漆的云吗?” “这特么哪儿是乌云,这是黑云吧……” 听到他们的讨论,沈末心里一动,快步走出办公楼,仰头看天。 果然,一片片黑色的云朵在空中慢慢的飘来飘去。 这些云跟他昨晚看见的那些粉嫩嫩的云朵有些相似的地方:轮廓奇怪,颜色也很不均匀。 所以说,昨晚并不是他的幻觉吗? 但这些黑云并没有聚集在一起,也没有要开始打雷下雨的迹象,那它们为什么出现? 这可真称得上是异象了。 陆凯也跟了出来,同他一起望着天空,严肃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 他拿出几张照片给他看。 夜幕中,某个住宅区的上空挂着几片形状怪异的粉色云朵。 还有张照片上的云朵,竟然是金黄色的。看着像是在黑墙上刷了几道金漆一样,显得格外突兀。 原来昨晚不只出现了粉色的云吗? 沈末奇道:“还有黄色的云?这谁拍的?” 陆凯注意到他只说了黄色的云,关注点立马歪了:“凌晨三点半,你也没睡?” 沈末没回答,接着问:“这是你拍的?” 陆凯敛了敛笑容:“恰好也没睡,看见了就顺手拍了几张。” 沈末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望向旁边的梧桐树。 原来昨晚同一时刻,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人。 这么一想,竟觉得没那么孤单了。 但是,他为什么失眠? 撇开头神游四方的沈末不知道的是,陆凯正盯着他阳光下轮廓完美的侧脸,心理活动更为丰富。 有人费力地双手提着一套什么设备走过来,目光之余还不忘偷偷地看了看他们这对十分养眼的雕塑。 陆凯定了定心绪,言归正传道:“当时我就觉得这事挺奇怪的,没想到今天就又看见了。” 沈末也回过神来:“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 “合作。” 陆凯注意到他似乎格外喜欢用上挑眉峰来表达诧异,就笑着解释说:“上次周明的案子,大家合作挺愉快,速度和进度也加快不少。所以领导们商量说,让咱们继续合作,继续共赢。” 他的眼神很真诚,眼睛也很漂亮。 只是细看的话,总觉得里面好像埋葬着万千冰川,透着彻骨的冷意…… 然而陆凯忽然眨了眨眼,眼中的冷意便消失不见了。 他凑近了点,坏笑着说:“你要是喜欢看我,我就天天来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孔雀攻正式开撩啦~ 新副本开启中! 求还在看的小天使来个评论,鼓励下作者菌好吗? 嘤嘤嘤…… 第15章 沈末:“……” 自恋狂! 其实上次合作未见得多么愉快,除非他硬要说打架、吵架也算愉快,那沈末也无话可说。 不过既然说这是领导们的决定,那么合作就是势必进行的。 沈末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手指长而有力,骨节分明,虎口处带有些许薄茧,挺有男人味。 他犹豫了下,把手缓缓伸了过去。 却不想陆凯握住他的手后,竟然使坏的大力上下晃动。 沈末冷不丁的被他晃得浑身发麻,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在心里暗骂:幼稚鬼!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办公室,迎面对上老田的怪异眼神。 他神秘兮兮的把沈末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是欠他钱了还是欠他情了,都被人给追到办公室来啦?” 沈末无语的打掉他的手:“我是那种人吗我?” 老田立马来劲了,扳着手指道:“你怎么不是那种人?别的不说,光你这情债你自己算算!啊,两只手数得过来吗?” 陆凯支棱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坏心眼的插话道:“听起来像个渣男。” 老田点头附和:“听起来就是个渣男!我们上学那会,可是有不少男同学女同学……” 沈末脸色不善地打断他的话:“别瞎说啊!我可没渣过谁。” “是是是,你没谈过恋爱嘛,当然没渣过谁。但你这样子,可不就像个渣男嘛!” 沈末听他这话,又瞥见陆凯在那幸灾乐祸的捂着嘴笑,脸都快黑了。 老田说得起劲儿,突然感到两股冰冷的视线扎在自己身上,冷飕飕的。 他这才猛然住口,心虚的补救道:“别生气嘛,只是说你‘像个’渣男,又没说你真的渣……” 沈末实在是拿老田这张嘴没办法,索性坐下处理文件,不管他的碎碎念了。 陆凯却注意到老田说他“没谈过恋爱”的时候,他虽然看上去有些气恼,但居然没反对,觉得很意外。 他这样吸引人的长相和性格,竟然没谈过恋爱吗? 合作的事情敲定之后,陆凯就先行告辞了。 老田拿着他留下的那几张照片看了又看后,忽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你说他大半夜不睡觉,是在干嘛呢?” “谁知道,”沈末想起他就心里窝火,毒舌地补了一句,“或许他尿频呗。” 老田被他这句话乐得拍桌大笑了好一会,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偏偏给他看见了呢?” “那有什么,大半夜不睡觉的人多了去了。” 听着沈末这语气,老田的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他眯着眼,语气严厉:“你不会又失眠了吧?” 一见他吃瘪不否认,老田脸上的春风和雨就立马变成了疾风骤雨:“我说没说过让你尽量按时作息、按时作息!你看看你瘦成啥样儿了,一阵大风刮过来你能保证自己不被吹飞在空中自由翱翔吗?你……” “能!”沈末赶紧截断他的话。 “你能个屁!看把你能的!” 老田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在他头上敲木鱼似的敲敲敲,最好能敲出个闹钟来,好让他每天按时睡觉。 沈末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温暖地笑了,右脸颊上露出那个小小的酒窝:“放心吧老田,我平时有锻炼的。不信咱俩练练?” 老田白了他一眼,拒绝道:“我不跟火柴人打架。” 沈末举起臂膀,做了个健美先生爱做的姿势,夸张道:“切,说不准火柴人能把你揍得满地找牙咧!” “行了行了,不跟你贫了。” 老田懒得搭理他,转头盯着窗外,欣赏起大好春.光来。 过了会,他指着一个方向,大呼小叫道:“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沈末懒洋洋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窗外出现了几个朝那些黑云漂过去的、巨大的金色泡泡。 那些金色泡泡,与之前那些奇怪的云很类似。 当然了,指的“类似”依然是说形状奇异、轮廓生涩。 先是粉色、黑色的云,现在又是金色泡泡? 这都是什么鬼啊! 老田一边嘀咕,一边打开接连震动的手机,状态栏里立刻弹出多条推送来。 他扫了几眼,愁眉苦脸的叹气:“现在全网都沸腾了,都在瞎猜这些异象预示着什么。” 他眼尖的在评论区找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隔壁城市的网友自己拍摄兼制作的动态图——蓝色的雨水? 他无语的拿给沈末看,嘴里又开始嘀咕着,见鬼了见鬼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沈末也拧着眉头,这……要怎么入手?这些根本联系不起来啊? 他想了下,提出质疑:“怎么可能出现蓝色的雨水?是这个网友恶作剧或者P的吧?” 老田点开后面的跟帖,下面一水的: “我也看到了!” “层主你是不是家住XXX小区?” “亲眼所见,我还被淋到了!好担心那雨会不会有毒。我会不会变身啊?” “楼上的放心,至少你不会变成蓝精灵啊对不对?哈哈哈……” 沈末无语了会,说:“好吧……把那个地址先记下来,有需要的话咱们再去走访。” 中午吃饭的时候,天上的黑云和金色泡泡已经消失了。 对此,电视等面向大众的传统型媒体出于种种原因,并没有进行报道。 翘首以盼的网友们只好凭着一颗共同的八卦之心和满腔热情在网上刷帖探讨。 有人说,古往今来,但凡天生异象,必定有所警示。 有人说,这是大自然的自我净化啊盆友们,由此可见爱护环境刻不容缓! 还有人说,我倒觉得……会不会是我兔新开发的什么57,提前试验一下? …… 老田一边看一边感叹于网友们的想象力。 电视上播放的实时新闻还是那么严肃正经丝毫不活泼,依然没提到“异象”这回事。 沈末咬着筷子想,盯着领导传过来的文件,那是气象专家们的研究结果。 上面写着无法捕捉,也无法分析。 好嘛,这份研究结果,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结果了。 但至少说明了,这些异象与大自然自我净化说没什么干系,怪不得分派给各个特殊部门去调查了。 就目前来看,虽说还没造成恶劣性很大的恐慌事件,但总归要对此有个解释或者说法,也要继续进行跟踪检测的吧。 很快,一天过去了。 根据网上的热帖来看,没再出现新异象的爆料和讨论。 网络上的热度在逐渐下降,娱乐圈的各种花边新闻倒是又被安排在了最前面。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热度高起来虽说有助于收集情报,但里面难免有些心怀鬼胎、故意扰乱视线的人。 因为不得不做排除法的时候,才是最累人的时候。 下班前,沈末特意从局里借了台带脚架的摄像机。 回到家后,他把它摆在窗边调试了会,又找好角度,然后打开了自动摄像。 因为他不确定今晚是否依然是个不眠之夜,但更不希望下次的证据或者照片又被陆凯抢先一步,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然而人越想清醒的时候,反而越容易睡过去。 沈末就是这样,居然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快速洗漱后,把摄像机卸下来放在包里,准备拿到局里倍速播放。 在他去上班的路上,见到等车的路人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沈末特意放慢了脚步。 “……出现粉色的云也就算了,昨晚那团乱七八糟的线是什么啊?” “哎,你说会不会是月老喝多了,显灵了啊?” “哈哈哈,你最近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 看来昨晚又出现异象了,沈末叹口气,加快脚步。 到局里后,他把摄像机交给小艾处理,又问了爱网上冲浪的老田网友们怎么说。 “有人说,是上帝在画圈圈诅咒人类。” 老田举着手机念给他听,乐得拍腿大笑。 沈末觉得老田的笑点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人类被诅咒,是一件很值得好笑的事吗? “总之呢,好多人都特意熬夜,结果等了大半天,只等到了一团线。” “他们抱怨说,感觉好诡异啊,大晚上的太瘆人了。” “还有人说,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丝毫没什么美感。很失望,觉得白熬夜了。” 老田挑重点总结了下。 没什么美感…… 沈末忽然问:“老田,你觉得这些粉黑色的云、蓝色的雨、金色泡泡、杂乱的红线,有什么共同点?” 老田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毫无共通之处。” 沈末无语了,他把打印出来的彩色图片钉在白板上,分析道:“我觉得它们的共同点在于,色彩搭配超出了正常人的普遍认知。这些都是本不该出现的。” 老田想了下,提出质疑:“但光就云朵来说,无论黑云也好、粉云也罢,也确实都曾在大自然界出现过啊?比如,天气特别特别差的时候,会出现黑压压的云。有时雷雨天来之前,我也亲眼见过粉色的云。” “你说的没错。但怪就怪在,它们出现的时机。” “出现的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我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 常宁:鬼才信你! 第16章 老田盯着那几张彩色照片看来看去,一脸迷茫。 沈末指着粉色的云说:“比如打雷前,先出现的应该是粉色的闪电,接着才是粉色的云朵。因为光速比声速快得多。” “但前天晚上那些粉色的云,是单独出现的,前后也没有其他征兆或联系。” “再说黑压压的云,如果是晚上出现倒也算正常,也不会引起瞩目,可它偏偏出现在有大太阳的正午。” 老田心悦诚服的点头:“有道理。那蓝色的雨、金色泡泡、杂乱的红线,又该怎么解释?” 沈末回到座位上,盯着那张动态的蓝雨图,叹气:“这我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或许,我可以接着解释下?” 陆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听见他的声音,沈末就迅速地把散乱在桌子上的照片和资料收拾了下,又一把把老田嘴里叼着的烟抢过来,摁灭在烟灰缸里。 环视四周后,他觉得还算整洁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老田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 沈末端正地坐好,高声道:“请进!我们洗耳恭听。” 陆凯这才轻轻推开半掩的门,夸赞道:“分析得很精彩。” “不敢当,你有什么高见?”沈末不卑不亢的问。 陆凯好像偏爱暗色系衣服,明明在明媚阳光的普照下,一切东西都带自动上了柔和的光环,他却依然一身黑色。 虽然这样得体又精神,但沈末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疲惫。 便心想,他的笑容果然是为了掩饰什么。 陆凯避开沈末考究般的视线,转向挂着照片的那块白板,拿起马克笔比划了下。 看着他的动作,沈末不由得走了过去。 他这像是在…… “画画。” 沈末说完这两个字,陆凯就慢慢地点了点头。 两人心里有了共识,可以进行大方向的排查了! 老田被他俩交织在一起的灼热视线给排除在外,心里油然生出了一种被亲人给抛弃了的心酸。 但他们一直用眼神交流,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结界给封印了似的…… 老田又自卑的觉得,或许这就是学神们交流时,与学渣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厚厚的壁垒吧。 忍了又忍,老田终于忍不住了:“我说,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你俩能先别眉目传情吗?” 沈末对他运用成语的能力叹为观止,很想揍他一顿。 陆凯含笑转过头看着老田,耐心地说:“你就没觉得,这像是有人在画画吗?” “画画?” 一见学神搭理自己,老田立刻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 “从艺术层面来说,色彩搭配,往往饱含一定的情感寄托。” “注意看……这些异象本身看起来都很片面、不复杂,寄托的情感也比较单一。” 沈末接口道:“而往往荒诞背后的真实,比荒诞本身更加荒诞。” “我们毕竟是研究人的梦境的,自然要排除其他所有的干扰选项。直接从‘梦境成真’这项能力开始思考,才是正经事。” “如果说我们要找的人恰好具有这项能力,那么他应该是个艺术爱好者。” 陆凯赞同地点头,用马克笔在白板上快速地画了几笔。 老田看了又看,惊叹的拉扯沈末的衣袖:“沈末,他画的是你诶!画得可真像啊!” 沈末正在跟着陆凯的动作,思考他突然动手画简漫是什么意思。但听老田这么一嚷嚷,便分神仔细看过去。 平静的眼神,轮廓完美的侧脸…… 陆凯的画技确实不错,寥寥几笔便把他的侧脸画出来了。 不过,他为什么突然画自己? 听到老田还在一惊一乍的夸赞他,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沈末也意外地看着他,陆凯便谦虚道:“画画么,画的多了自然能画好。不过这倒不是我的功劳,主要还是模特长得帅。” 听听,听听! “画的多了自然能画好”,那他得是画了多少次沈末的侧脸啊! 或许还不只画了他的侧脸……啧啧啧! 老田啧啧个不停,暗自在心里激动。他要是再这么撩的看着沈末,可就别怪别人想歪了啊! 沈末告诉自己镇定,努力地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说,我们要找的那个艺术爱好者,应该不是你……” 听他这么说,陆凯哑然失笑。 他什么时候成嫌疑人了? 沈末也立刻明白过来措辞欠妥,便赶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不像你画得这么好。” 这话说得老田也开始偷笑了。 毕竟难得听他夸人,夸的竟然还是他自己的画像,也就是夸他自己长得好看……哈哈哈! 沈末无奈,心想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肯定是被老田被传染了,怎么就越说越描不清了。 但被他俩笑得心里有些慌,他就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的意思是,他应该不像陆凯这样,系统的学过绘画,也不太具备大众审美。” 老田这才止住笑,有些发愁地说:“那这个范围就很大了。” “不过,你说的大众审美是什么意思?” 沈末愣了下,严谨的换了个措辞:“或者可以说,他不具备常识。” 陆凯也思考了下:“或许同时具备你说的这两点。既不具备大众审美,也不具备常识。” 沈末点头附和,转头问:“你觉得哪些人群符合这样的特征?” 忽然被点名的老田:“……” 见二人都看着自己,老田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试着推测道:“不具备常识这个还好说些,肯定是没怎么受过教育的人咯!至于不具备大众审美……” 他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觉得大脑空空。 恰好瞥见外面走过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同事,便灵机一动:“我看那些时装设计师什么的就挺符合,设计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沈末发自内心的觉得,老田脑回路那么与众不同,思想那么跳脱,在这里工作真的大有浪费人才的嫌疑…… 见他俩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老田茫然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从你的角度上来说,当然没错。” 沈末不忍打击他,努力想办法把对话拉回到正常水平线上来:“但是不具备常识,不一定代表没受过教育。” “这话怎么说?” “比如痴迷于钻研学术的学者或科学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用操心琐碎事情的人,再比如长相貌美得让别人心甘情愿为他铺路的人……很多。” “比如一天吃三顿饭这是常识吧?但食品界的学者觉得只要少食多餐、一天你哪怕吃五顿也行,他觉得这个才是常识。从来不打扫房间的人,又怎么知道要先扫地后拖地,怎么知道木质衣柜要做好防螨防潮?” “换句话说,很多事情只有经常去做,而且得是绝大多数人一起去做了,并且从心底里都认同它,那些事情才会变成常识。不经常做一件普通的小事的话,人是无法意识到那件小事是常识的。” 老田苦着脸说:“那照你说的那些情况来推算的话,那也太多人了符合这个要求了吧……那不具备大众审美的人呢?” “你说的部分时装设计师确实属于不具备大众审美,类似的行为作风很个性的人也都是。” 沈末叹口气:“还有很多,所以需要把他们都列出来,逐项排查。” “排除法啊?”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虽说上学时候拿不准一道选择题的时候,通常用排除法就基本可以选出正确答案,但生活和工作毕竟基数很大,变数很多,即使用了排除法,也不一定能得到正确选项。 毕竟,谁能确保所有的选项都被清楚地列出来了呢? 陆凯见他俩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提议道:“我把常宁叫过来帮忙吧。” 沈末是见识过常宁和陆凯的配合度的,觉得他们做事也很有一套自己的章法,再者多来一个人也能多一个帮手,便点头应允了。 老田却像是被看不见的蜜蜂给蛰了下似的,跳起来反对道:“不行!那厮一来我可就没法好好工作了!” 沈末不解的问:“为什么?” 老田哼了声:“他来了肯定得吵个没完,哪儿有空做排除法。” 陆凯轻轻笑了笑:“那你们就互相做减法吧。谁能越多否定对方,就越说明谁更厉害。” 听他这么说,老田瞬间被激发了斗志,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列选项了。 那些异象已经连着出现了三天,本以为第四天还会出现,结果却让所有守株待兔的人都扑了个空。 别说是异象了,连个雨滴都没有,天气晴朗着呢。 下班后,众人意兴阑珊地各自归去,茶余饭后刷剧追明星忙得不亦乐乎,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这天晚上,沈末依然在窗边架起了摄像机。 毕竟即使没有异象出现,能看看那些缥缈漂亮的星云也不错。 到了第七天中午,网内外再次被一张图片刷屏了。 但这次的异象并没有出现在空中,而是在地上。 那张图片是一片杂乱的红色草坪。 大自然里虽然也有很多红色的草,但还没人见过如此怪异的。 怎么说呢,那些草像是一片片闪着冷光的方形刀片。 只不过,是像被血浸染过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我滴个娘哎,啧啧啧。 常宁:瞅瞅你那点出息。 第17章 据那个爆料的网友说,他之前也见过类似的场景,但那时他看见的草,只是像被颜料给红色浸染了而已。 他想着可能是谁家扔垃圾的时候污染了草地,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最近他每回从那里路过,注意到那些草上的红色越来越多了,心里很是惊恐。就拍下来发到网上,请能人异士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就有网友结合最近的异象,把这张照片加了话题发布出来,不到半天就刷到了热榜前十,引发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领导们见这些事引发了大面积恐慌,且有越讨论越热烈之势,当即下达了紧急命令,让各部门都快马加鞭,尽快找到源头,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沈末看到那些红色的草的时候,就凭直觉判断,普通的刑侦部门肯定会一无所获。 很快有消息传来,验证了他的直觉。 老田跑了小半天外勤,累得回来后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喝完后他一抹嘴,激动地说:“怎么样,该去隔壁B市了吧?” 沈末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起头,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老田说:“我跟发红草的网友联系过了,他说提供者是在B市拍到的!上次那些蓝色的雨不也是在B市拍到的吗?” 沈末眼睛一亮,放下手头的其他几个案子,拿起车钥匙:“走,现在就走!” 开车到隔壁B市,只要一个多小时。 但按照老田提供的地址,导航自动规划出来的路线,只需要40分钟。 刚上高速,老田就犹犹豫豫地说:“不用告诉他们一声吗?” 他说的是陆凯和常宁他们。 沈末脑海里闪过在周明那件案子上,曾跟陆凯三番五次的狭路相逢过,便说:“他们肯定自己先去了。” 其实这几天跟常宁相处下来吧,老田觉得他倒也不坏,也挺有意思的,也还算能跟得上自己的节奏。 虽说跟他们破梦局的关系如同水火,但既然都开始合作了,那当然要情报共享嘛。 于是,他悄悄地给常宁发了条消息。 车最终停在一家叫做“柔情”的蛋糕店外。 沈末看了看四周,对比着照片上的位置,在蛋糕店附近,找到了那一小片红色的草地。 他小心的戴上手套,用手去触碰一根最像锋利的刀片的草。 竟然软软的。 看来这些红草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是真的能伤害到人。 老田蹲在他旁边看了又看,倒吸了几口气,搔搔头发:“光是看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沈末点点头,显然他有同感。 从最初的粉色的云,到现在的红色的草,不得不说诡异程度在稳步上升。 至此,可以肯定地说,确实是人为造成的。 只是这么多异象都没有伤害到人,那他是想干什么,威胁人吗? 威胁谁呢? 沈末自言自语了几句后,忽然听到了一个回答。 “或许不一定是威胁。” 有人在他身旁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伸向他手里的那棵草。 沈末顾不得看来者是谁,下意识地手攥着草偏了偏:“危险,快戴手套!” 身后传来两个人的低笑,笑声里夹杂了“哪里危险了”、“就是就是”诸如此类的话。 沈末从思考中抽离出来,转头正对上陆凯的注视。 他的眼睛似乎在质问,为什么不说一声,自己就先过来了? 沈末心虚的松开手,不自然地说:“不是威胁的话,那还可能是什么?” “或许是恐惧。” 陆凯本来也没打算找他算账,低头把那棵草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番。 他说:“有的人在极度恐惧状态下所呈现出来的行为,看起来也会像是在威胁他人。” 沈末恍然大悟:“就像是一个很惊恐的人拿着水果刀,他的本意是想要防身,却被看到的其他人理解成是在威胁。” “正是如此。” “你心里已经有方向了?” 陆凯摇摇头,眸色深了些:“来都来了,不如去看看那场蓝雨的事发地吧。” 四人便开着车去了XXX小区。 春天的风温暖又舒适,很适合踏青。 路过附近的公园的时候,能看到很多父母在带着小孩放风筝。 老田忍不住感叹童年时光,说起了那些年被他放过的风筝们。 XXX小区外面,有不少人聚集。 凑上去一打听,大半都是午饭后闲来无事,便跑来蹲守闲聊,希望能亲眼看一次蓝雨的。 这再次说明了吃瓜群众一旦认真起来十分可怕,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恐怕他们能当即组成一个挖掘队,不掘地三尺誓不罢休的吧。 对于搭话套话这种事,老田一向义不容辞,冲在最前面。 他看了一圈,走向了看起来最淡定的一个兄弟:“您是这儿的住户吗?” 那人可得意了:“可不是,网上那张照片就是我拍的!” “那我可算找对人了!” 老田不用假装,就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热爱八卦的嘴脸。 他热络的掏出烟,亲手给那人点上:“我也是来看蓝雨的!” 那人了然的哦了一声,心安理得的叼着烟,随手给他指了指某栋楼:“想看啊那就等着吧。诺,当时那场蓝色的雨啊,就落在那栋楼下面的草坪里。” 老田睁大眼,失望道:“不会吧?就那么点儿小草坪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以为是整个小区呢!” 那人见他不信,急了:“真的,我们小区好多人都看见了,都暗地里说邪门呢!” “都在说,会不会是那栋楼里的人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报复了呢。” “那为什么觉得是被报复了啊?” 那人刚要低声告诉他,不料有人喊了声什么,他便麻溜应下,慌慌张张地把烟掐灭扔在垃圾桶里,脚底抹油跑了。 老田回到车上,把打听到的情报告诉其他三人。 “果然是人为。” 沈末问老田:“还有其他城市出现过异象吗?” “网上目前只有咱们市和这个B市。” “范围可以缩小了。” 沈末说:“当事人跟B市……或者准确地说,是跟B市的这个小区有点关系。” 常宁努力思考着:“是啊,但是会是什么关系呢?” 车厢内一片静寂。 陆凯见状,开口道:“我们再把手头有的线索,各自报一遍吧。” 见其他三人点头赞同,常宁便先说道:“粉黑色的云、蓝雨、金色泡泡、红线、红草。” 老田接话道:“除了蓝雨和红草发生在B市外,其他都出现在咱们市。” 沈末继续道:“初步判断,当事人应该既不具备大众审美,也不具备常识。或者只符合其中一项。” 老田:“目前还在列可能符合的人群选项,无法进行排除法。” 说完后,三人都看向陆凯。 陆凯顶着六道期待的目光,慢慢说出了新的推测:“我认为,自闭症类的精神病患者也该被纳入其中。” 沈末略微一想,便想通了他的意思。 老田和常宁也激动的对视一眼。 可不是嘛,自闭症患者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无法跟正常人交流,当然不具备常识,也不具备大众审美! 但沈末也不甘示弱,提出了刚才经过那个公园时,突然想到的一个可能:“也可能是孩童,而且是低龄幼童。” 老田和常宁想了下,觉得也对! 没怎么上过学的小孩,可能连常识这个词的含义都不知道,至于是大众审美这个词,对他们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那我们就先锁定这两个人群吧。” 沈末和陆凯突然异口同声道:“还要加上一条!” 两人都被对方的反应惊到了,就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跟这个小区有过交集!” 老田在一旁看得真切,心想,这两人视线相撞得都快出现火花了,真不愧是敌对阵营的人! 常宁却在想,这还是头次见凯子这么专注地看一个人,还是用那种眼神。 不过瞧沈末那样,倒是毫无察觉,冷淡得很。 不会凯子这棵铁树刚开个花骨朵……就踢上了块铁板吧? 四人在这个小区附近呆了会,想找机会溜进去查看,但因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没法开展调查。 于是在离开前,老田再次跟那个爆料的人搭上话,说自己是某某新闻社的,说如果再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手爆料给他,他出高价买断。 那人当然高兴得不得了,连声承诺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忙碌的一天。 次日,陆凯过来办事,顺便来看看他们的进展如何。 沈末在那手撑着下巴,半天也不动一下,看起来很像得道高僧。 所以他压根没注意到表面上一派正人君子模样的陆凯,实际上一直在用余光偷看他。 沈末忽然抬头,准确的捕捉到陆凯的位置,问:“你觉不觉得,那个人……可能有些心理问题?” 陆凯正拿着笔在画他的速写,茫然地“啊”了一声。 沈末自顾自地叹气:“我也就是一种直觉吧。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先画了画,然后带着自己画的画入了梦,再接着才‘梦境成真’出现异象的。” 陆凯依然没发表看法,因为他只顾着看沈末那不佳的气色了。 心里想着,他脸色怎么一直这么苍白? 年纪轻轻的,体力这么差怎么行? 作者有话要说:沈末:你他妈才体力差! 第18章 沈末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示意他看那几张彩色照片:“你看这些形象,除了像刀片一样的草,其他的都含有保护或者防御的含义。” “至于用色,他开始是黑白颠倒……我的意思是颠倒了事物该出现的时机,也就是颠倒了黑夜和白天。至于金色,大多象征着美好。但他又忽然用了红色。” “老实说,红色给国人的感觉吧,除了用在喜事上和郑重场合是正面情感以外,一般不都意味着不详吗?” 陆凯努力地把注意力从“他体力差”这件事上转移回来,跟上他的思路。 他先点头肯定,后又提出问题:“但是很多有心理问题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心理问题,即使意识到了自己有心理问题,也不一定会去看心理医生。看来还是没法入手。” 沈末沮丧地说:“是啊,简直是要我们大海捞针。” “但还有个办法可以缩小范围,”陆凯在那几张照片上标上日期,“可以顺便让人查查,这几天频繁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往的人。” 他补充道:“而且,是开着私家车的人。” 沈末问:“你怎么能确定是开着私家车?” 陆凯对着地图指给他看:“因为B市被牵扯到的那两个地方,也就是柔情蛋糕店、XXX小区它们之间,公交车需要转三趟,很不便利;开车却只需要大约十五分钟。” “既然是频繁来往于两市之间,抛开来回的两个小时,肯定是越快越好、越便利越好。” 沈末也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补充道:“因为异象发生的时刻,不是夜晚就是中午?” 陆凯赞扬的看了他一眼:“对,这说明大多时候是当天来回,极少隔夜。” 沈末:“但当事人在本市的群体特征至今都无法确定,更别说住址范围了。” 陆凯:“通过来往私家车调查,说不定可以反向查到住址范围。” 过了会儿,沈末暂时是真想不出新的问题点了,就忍不住酸酸的想,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 思维逻辑能力怎么就这么强! 老田和常宁联系了两个市的交管部门,全力调查符合日期和行程的车辆。 很快,截止到次日上班时,已经找出了两辆符合要求的私家车。 一个叫孙亮,说自己是个室内设计师。 他说自己去B市是上门拜访客户,提供装修改造意见的。 毕竟室内装修这行,又得实地测量,又得按客户要求改方案,当然就频繁奔波于两个城市之间了。 至于去蛋糕店,是因为那天他老婆出差,家里没老人帮忙,他只好自己带着儿子一起过去。 半路儿子饿了,就给他买了点吃的。又想起女业主也爱吃甜食,就特意多买了点上门。 经与相关小区业主查实,他所说属实。 另一个叫陈驰,是个看起来有些盛气凌人的金领。 他开始很不配合,扬言要找律师,便被列入了可疑范围。 后来在相关人员的努力下,他才不情不愿的开了口,说自己是去拜访老同学的。这话听起来当然很不靠谱。 然而经过调查发现,他说的竟然也是实话。 因为那家夫妻都作证说他们仨都是老同学,时不时地聚聚很正常。 陈驰还说,之所以有经过“柔情”蛋糕店的记录,是因为刚好路上有点饿,就顺路买点吃的垫垫肚子而已。 这下唯二的嫌疑人居然都有了相对合情合理的理由,调查又陷入了困境。 沈末却觉得无所谓,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人都没有嫌疑。 因为他们衣品、谈吐都挺正常的,也具备一定的常识和审美,不符合要找的人群画像。 陆凯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放弃,拿着两人的口供逐字逐句的抠起字眼来。 然而就在这天下午,又出现了新的异象! 太阳西斜一小半时,空中竟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透明的伞。 伞外还有很多尖刺一样的东西,看着怪异又恐怖。 不同于之前那些小打小闹,这次出现的伞大得要命,竟然能把一整座小区给纳入伞下。 也不同于之前那些异象那样轮廓凌乱波折,这把伞的轮廓倒是很直很干脆。 只是伞外的刺,看起来……长短不一,皱皱巴巴的。 沈末立马拍下照片,拷贝在电脑上,放大了仔细看。 他在心里琢磨着,那个人之所以画伞,应该是在表达想要守护他人的决心。 想到“守护他人”,沈末就想到了自家护梦局的一贯作风——想要守护梦境,就先要试着去理解梦主。 但破梦局里几乎都是像陆凯那样理性的人,他们雷厉风行,一旦查到最初的梦主,就会立刻行动毫不拖延。所以他们不赞同这么做,更不会这么做。 说到破梦局,就不得不想到陆凯……沈末心里生出些遗憾来。 像他那样思维缜密的人,如果也来护梦局的话,肯定会是一个很强大的助力。 沈末使劲儿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居然能在思考的时候走神走到陆凯那儿去。 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盯着电脑。 唔,伞外的刺……又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呢? 这天,春日无限好,窗外的树开始抽枝发芽,露出一点嫩绿。 陆凯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各占一角,各自陷入沉思。 虽说这次这把透明的伞依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毕竟占用了公共资源,又引发了巨大的恐慌,无论是领导们还是他们自己,都需要尽快找出原因,给大众一个说法。 熬夜小半宿后,陆凯忽然找到了一处关键,当下激动地就要叫沈末过来看他的推断。 但他刚抬头,就看见沈末正皱着眉头双手捧着脸,头一歪一歪的打瞌睡。 他愣了几秒,脑海立刻蹦出“真俊、好可爱”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他还又觉得,他这样可睡不踏实也睡不安稳。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又不动声响的挪了把椅子过来,小心地把他的头挪到自己身上来撑好。 睡梦里的沈末慢慢感受到了温暖有力的支撑,像有了依靠一样,眉头舒展开,表情松弛了些。 陆凯又看了他几眼,然后任由他一会靠着自己肩膀,一会抱着自己对着耳朵,暧.昧.的吹着热气……面不改色的继续单手做着笔记。 沈末醒来的时候迷糊了会,清醒后才发现自己正枕着陆凯那厚实的肩膀,便慌忙坐直身体。 “醒了啊?早上好!” 陆凯眼里泛着血丝,看了眼他的气色后,缓慢活动了几下肩膀。 沈末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想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那儿去。 但他刚站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变了脸色:“你怎么在我桌子这儿坐着?” 听了这话,陆凯故作伤心的拉住他的衣袖,翘起兰花指做作道:“你好无情啊!占了人家一晚上便宜,大清早一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渣男!” 刚喝着豆浆踏入办公室的老田听到陆凯说的最后两个字,不由得“噗嗤”一声,把还未咽下的豆浆喷得老远,拼命咳嗽起来。 跟在他身后拎着早点的常宁啧了一声,抓住时机嘲笑道:“喝个豆浆都能喝成这样,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常宁一脸嫌弃的撞开老田,冷不防一脚踩在老田喷了一地的豆浆上,立刻跳脚怒吼道:“操,真恶心!” 老田擦擦嘴,白了他一眼:“让你撞我!该!” 常宁瞪他一眼,脚步一转,笑道:“凯子,我给你带慰问品来了——” 但他刚走两步,就看见沈末脸颊泛红、而陆凯正紧拽住沈末衣袖……忍不住“噫”了一声:“你们这是演的哪出?” 老田正拿着拖把拖地,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句嗲的不像话的“渣男”,心不在焉地插话说:“大概是杜十娘吧。” “杜十娘?凯子你啥时候喜欢男扮女——” “大清早的别废话,赶紧收拾收拾开始工作了!” 老田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来来来,我昨晚想着有个地方挺奇怪的。你看这儿是不是……” 常宁兀自挣扎着,声音从老田的指缝里漏出:“你干嘛……你放开……哎哟卧槽,你喷这一地不可描述都粘到我鞋上了啊!” 老田也怒了:“什么不可描述!你特么措辞真下.流!” “……” 就这样,在透过窗照射进来的晨光中,两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骂战。 沈末抬起右手,借着这活泼的噪音假咳了几声,顺势挣开了陆凯的手。 陆凯眼尖的看见他耳朵微红,一扫熬夜的疲惫,勾唇笑了。 “那什么,”沈末支支吾吾的想赶快转移走这个话题,“你查到什么新线索了?” 陆凯没理他,转身走开了。 沈末无语的想,这大清早的,他又在发什么神经? 只见陆凯径直走到快打起来的两人那里,从常宁手里拿过早点,转身回来,分给沈末一份。 他见沈末呆呆看着自己,笑了:“怎么,我有那么好看吗?” 沈末立刻微红着脸撇开眼睛,看向别处。 他有些慌乱,因为他的心跳明显加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小末还是脸皮太薄。 第19章 只听陆凯又问:“怎么不吃?怕我给你下毒?” 沈末便心不在焉的拿起早点,梦游似的吃了起来。 陆凯看他这么乖,忍不住得逞的偷笑着。 等沈末吃完,陆凯才又凑了过去,坐在他旁边,胳膊挨着胳膊,头挨着头,亲亲密密的指给他看:“你看这里。” 沈末一心扑在调查进度上,对他的小动作恍然不觉,就伸长脖子看过去,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头。 沈末顾不得别的,急切道:“这里怎么了?” 陆凯本来还想趁机再逗逗他,无奈他竟如此敬业,只好遗憾地叹口气,用荧光笔圈出重点:“那两个人都有家室。” 沈末认认真真地看了又看,看到针对那两个私家车主的调查报告上,赫然写着“已婚已育”。 老田正在强迫常宁跟他一起拖地,听他们开始探讨工作了,就赶紧放下拖把小跑过来:“所以呢?” 陆凯说:“还记得我们的目标人群特征吗?” 老田跟背书似的,麻溜说道:“第一,不具备常识或不具备大众审美。第二,可能包含自闭症类的精神病患者以及低龄幼童。第三,和那个小区有关。” “没错。”陆凯对老田投去了赞扬的目光。 “已婚已育,已婚、已育……” 老田来回念叨着,忽然眼睛一亮:“已育!他们都有孩子!小孩!” “对。这两人虽然岁数相差较大,但小孩的岁数却差不太多。” 陆凯笑着看了眼沈末:“还是小末……” 话刚出就见沈末投来了杀人般的目光,陆凯马上笑着举起双手,识相的改口:“还是沈末昨天说,那两个私家车主只具备目标人群里的第三点,肯定不是目标人群。” “显然我也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所以就在前两点上下了功夫,反复查看后才注意到的。” “哦——” 老田阴阳怪气地说:“这么说来,还是多亏了我们小末呀!” 听他也跟着喊小末,跟他不对盘的常宁也忍不住吭哧吭哧的捂着嘴笑了。 沈末懒得搭理他们仨,拿着报告对老田说:“查查这两个小孩有没有自闭症史。” 陆凯笑够了后,摇摇头:“查是查不出来的。如果家长有意隐瞒,甚至不带去看心理医生呢?我们查也白查。” 沈末犯愁了:“但我们一般不对儿童传讯问话。即使案情需要,也得家长陪同。” 老田点头接口道:“但是小孩子一般都很听大人的话。即使叫过来,估计也会事先被安排好说辞。” 这可就难办了。 但沈末坚持要查,他说,万一有问诊记录呢? 对此,陆凯并未反对,甚至还点了点头。 只是他看上去太游刃有余、轻松自在,似乎心里有其他对策。 这让沈末心里有些莫名的窝火:“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陆凯摸摸鼻子,简洁的说:“我觉得吧……其实不用问询,直接观察就行。” 直接观察? 确实,有时候话语可比眼睛不靠谱多了。 于是,陆凯的提议得到了三人的赞同。 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分别对两个私家车主的家庭进行观察。 但就在要出发时,沈末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不行,还是重新分配吧!” 陆凯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他们去拜访的两个业主,也都已婚已育。”沈末紧皱眉头。 屋内一片静默后,常宁率先激动地打破了这阵沉默:“没错!不能只考虑目标是去本市去往B市的情况,也可以是B市来往本市呀!” 他这么一说,老田也明白过来了。 陆凯看了眼沈末,点头:“时间有限,只靠咱们四个恐怕不行。各自找同事们帮忙吧。” 于是,最终分配的任务是,陆凯和常宁负责带队去B市,观察那小区里的两个业主一家和家中孩童;沈末和老田则留在本市,带队观测孙家和陈家,以及他们的孩子。 陈驰是一家公司的高层领导,收入不菲,有个4岁的女儿,小名萌萌。妻子朱玉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在另一家规模略小的公司上班。 两人都上班的时候,请了保姆,去照顾孩子。 根据陈驰在公司的风评来看,他做事能力很强,为人宽和大度,家庭也很和睦,简直是完美成功人士的典型代表。 另一个车主孙亮,早年就开了这个装修公司,手下员工数十人。出身很苦,所以一心奋斗赚钱,直到多年后生意有了起色,才娶妻生子。 但就是因为苦怕了,只顾着赚钱,不怎么关心已经5岁的儿子浩浩,在家专职带娃的妻子便心生不满,多有抱怨。 至于员工,大多说老板脾气暴躁,还斤斤计较扣扣嗖嗖的,不建议前来求职。 至于他们的孩子么……4月的陈萌萌在上幼儿园小班,5岁的孙浩浩在上幼儿园中班。 巧的是,两人居然都在市区最好的幼儿园——太阳花幼儿园上学。 老田原本还觉得,同在一家幼儿园也太扯了,不可能这么巧吧! 但旁敲侧击的问过孙亮以后才明白,因为孙亮吃了没文化的亏,闯荡社会做生意的时候很波折,还总被人瞧不起,所以觉得一定不能让儿子走自己的路,就出钱让他去读了最好的幼儿园。 这种情况不少,理由也很合理。 了解这些情况以后,沈末便和老田一起,去了太阳花幼儿园。 因为跟院长提前沟通过,所以他们很轻松地以临时得到的见习教师身份,进去了。 沈末本身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因为他觉得自己跟外人的沟通能力都很堪忧,更别提小孩子了。但为了案子进展,也不得不咬牙上阵。 老田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便慈悲心大发,主动说让他去应付孙浩浩。 因为孙浩浩是个男孩,相对有共同语言些。 而且他是个6岁的大孩子了,沟通起来应该不会那么费劲。 幼儿园的老师多以女教师为主,突然来了两个男老师,孩子们都觉得耳目一新,很新奇。 尤其是看到沈末和老田这样又高又帅的男老师,孩子们很快就心生好感,好奇的围着他们问东问西起来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几乎没有不调皮捣蛋的。 即使是那种特别调皮捣蛋的,也不可能是自闭症,而应该是多动症。 但多动症是一种常见的儿童行为异常疾病。有这种症状的孩子只是行为异常,基本的常识和沟通还是可以进行的,所以也不在目标范围内。 而孙浩浩……沈末暗地里观察了一会,发现他属于那种中规中矩类型的小朋友,也不太像是要找的人。 但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决定用些辅助手段来进一步验证。 只是还不能做的太明显,因为即使小孩也不是自闭症,但心性敏感,早有防范呢? 等小朋友们玩累了以后,他提议大家一起来做游戏。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堆积木画画。 过程很简单,先把积木堆好,再把堆出来的形状画出来。 两者相似度最高的,就奖励一个小玩具车或者一个小布娃娃。 小男孩嘛,就没有不爱车的。 不出所料,孙浩浩也跟其他小朋友一起,拿了一堆积木和画纸,开始动手了。 趁着这时间,沈末借口上厕所,拜托不知情的女老师帮忙盯着小盆友们,说一定不要帮他们,也不要让他们互相帮忙,因为这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创新能力和动手能力。 女老师羞涩的看着他,连连点头,还热心地指给他男厕所的方位。 教师厕所在走廊尽头,但恰好楼梯也在那里。 所以,沈末在快走到男厕所门口时,脚步一拐下了一层楼,去找老田。 老田其人,也是个神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满月婴儿,就没有他搞不定的。 透着玻璃窗,沈末看到老田手舞足蹈的各种卖萌、作出夸张的肢体动作,引得小男孩小女孩都专心地围在他身边,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他不禁暗自感叹,老田真有一套。 他拿出手机,对着上面陈萌萌的照片看了又看,环视一圈后竟然发现……陈萌萌并不在里面! 他本想把老田叫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因为如果陈萌萌不在,就不用过多浪费时间了,抓紧去查询她的下落,再调整策略才对。 但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沈默又沉默的转身上楼,回到了孙浩浩的班级里去。 小孩子们做事不快,但大多很认真。 对比其他人来看,孙浩浩的动手能力明显更强,很快就搭好了一个漂亮的积木模型。 他看向沈末,得到一个鼓励的笑容后,腼腆的笑了笑,拿起画笔开始努力模仿起来。 沈末先是走到其他也搭好了积木、开始画画的小朋友身边,鼓励夸赞一番,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到孙浩浩身边,仔细看了起来。 他的笔触稚嫩,该拐弯的地方却显得直愣愣的,出现了很多棱角。 这应该是个……内心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想证明自己的孩子。 沈末笑着问:“浩浩,你搭的是什么呀?” 孙浩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家。” 沈末努力地换了个角度,才终于看出了点儿“家”的影子。 如果他看到的是屋檐的话,那这个屋檐还是挺大挺厚的…… 不知怎的,沈末忽然想起了空中那把巨大的、透明的伞。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第20章 只是不知道,孙浩浩画的屋檐代表了什么? 他是想要保护家人呢,还是想要被保护呢? 等孙浩浩开始上色的时候,沈末看着看着,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要知道,他拿过来的积木不是现在很流行的乐高,而是那种类似于俄罗斯方块游戏的纯色积木。 但在积木上明明是红色的部分,孙浩浩却涂上了灰色! 难道说,孙浩浩就是那个一不小心就造成了公众恐慌的孩子? 手机嗡嗡震动,沈末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陆凯。 他站起来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话筒那边的声音很柔和,带着点嘶哑,有些好听:“你还好吧?没和小朋友们打起来吧?” 他打电话过来,难道就为挑衅吗?! 沈末没好气地说:“我有那么幼稚吗?废话少说,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陆凯低低的笑了:“别那么容易生气嘛。” 沈末冷酷地说:“再不说我挂了。” 陆凯哄孩子似的说了一串“好”,正经道:“孙亮去拜访的那家女业主,有个2岁的女儿。陈驰老同学家呢,有个7岁的儿子。” “孩子们有什么异常?” “暂时都没正面接触过,只看到他们上下车,进出小区。” 似乎预料到了沈末在这头的抓狂反应,陆凯补充道:“毕竟暂时还没找到合理理由去接近他们,还又不引起警惕。” 解释完后,他又关切的问:“你那边呢?” 沈末简单说了下孙浩浩的情况,以及陈萌萌今天没来上学的事。 手机那边安静了一会,就在沈末以为陆凯是在思考,甚至可能准备给自己一些建议的时候—— 陆凯忽然说:“这样啊,那你加油!” 说完,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沈末觉得陆凯的言行很莫名其妙,但目前也没时间操心别的事,就收了手机,返回孙浩浩身边。 孙浩浩的画已经完成一半了。 沈末仔细对比了下,发现他的涂色和积木上的颜色有的相差无几,有的却南辕北辙。 孙浩浩缩了缩小小的身体,小声问:“老师,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沈末愣了下:“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孙浩浩头更低了。 沈末愣了下,认真地说:“浩浩做得很棒,老师很欣赏你的作品!” 孙浩浩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肯定,才轻轻笑了。 教室里的女老师也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想呆在孙浩浩这里。 沈末赶忙起身,若无其事的走向其他小朋友桌子旁了。 女老师满眼失落,但还是很敬业的蹲下来,鼓励了孙浩浩一番。 老田应该是终于能闲下来了,发来一条短信:“陈萌萌今天没来上学。” 沈末回复:“知道了,我去看过。” 老田:“?!!你啥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沈末:“在你扮猪吃老虎的时候。你注意下时间,过会儿该收队回去了。” 老田:“……哦,好吧。” 天色黑下来后,大家都回到了沈末办公室。 沈末和老田把太阳花幼儿园的情况分别报告一番后,常宁也大概说了说,在B市XX小区调查的情况。 孙亮去拜访的那家女业主,有对双胞胎女儿,不过才都2岁。 陈驰同学家则是一儿一女,儿子8岁,女儿5岁。 很明显,女业主家的2岁双胞胎可以排除了。 因为这个岁数的小孩只能画线涂色,还不能够画出完整的图形。 跟孙亮通话之后,确定了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孙亮说他每次去的时候女业主都很忙,有时候也会吐槽带娃有多苦。 女业主常说,光是照顾孩子吃喝拉撒都已经竭力了,实在没时间在孩子兴趣爱好上下太多功夫。 所以陆凯他们下一步的重点就是,观察陈驰同学家。 听完后,沈末也拿出偷拍的孙浩浩的作品的照片,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感觉。 老田对比着照片:“别的不说,这小子的作品还挺工整的。” 沈末点头:“他很用心,搭的也快。” 常宁纳闷的问:“但为什么要用不同的颜色?你问过他为什么吗?” 沈末摇头:“我只是问他,你给自己打多少分?” 常宁不解:“为什么不直接问?” 陆凯插话道:“如果沈末问他为什么颜色涂的不对,会让他产生自我怀疑,打击他的创作性。再者嘛,万一他就觉得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呢?” 常宁想了想没想太明白,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想知道下文:“他怎么说?” 沈末答道:“孙浩浩说,他给自己打60分。” 老田惊讶了:“不至于啊!就算是颜色涂的有些许差异,但即使是从我这个成人眼光来看,也能至少打到80分了啊!” 常宁附和道:“我也觉得!而且人家才几岁?打85都正常……话说,最后是他第一名吗?” 沈末说:“是的。我送给了他一台玩具车。” 老田继续道:“所以从作品完成度来说,孙浩浩是具备审美的,只是他这个作品传达出来的概念……还是要继续跟踪观察了是吗?” 他等了等,居然没等到回话,就看向沈末。 而沈末,正在沉思。 于是他又看向陆凯。他看见陆凯……在看着沈末沉思。 他们这又在上演什么痴缠戏码? 老田跟做贼似的收回目光,强行按捺住一颗跳动的少女心。 过了会儿,陆凯总算发话了:“宁子,你是不是还有疑问?说出来听听。” 常宁放下照片,抬头道:“对,我就是有点想不通……沈末怎么不直接问孙浩浩颜色为什么不对。” 陆凯解释道:“在我们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准不准确的时候,用反问或者引导的方式,让对方自我评价、得出结果,是最保险的。” 他看了眼眉头紧缩的沈末,替他说出了心里的猜测:“而且我和沈末都觉得,说不定孙浩浩只是因为色弱才这么回答的。” 老田和常宁都惊了下,但想了想后觉得也不是没道理。 因为所谓色弱,是一种颜色视觉缺陷,是能辨认颜色但感受性较低的轻度色盲。 如果孙浩浩是色弱,那就也能解释了为什么他还有部分颜色涂错了,但是…… 老田说:“但这不能解释,他为啥只给自己打60分啊。” 常宁说:“或许他是习惯性自卑,再或者就是被教得好,家里大人教他做人要谦虚呗。” 沈末则猛地转头看着陆凯,问:“你怎么知道我也觉得他是色弱?” “我就是大概这么觉得的嘛。”陆凯冲他笑了笑。 老田在心里说,您这话无异于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啥我都门儿清呗。 沈末没再说啥,反而问老田:“小艾那边怎么说?今天有新的异象出现没?” 老田摇头:“没,还没出现过。” 陆凯说:“反正你们明天还要继续去幼儿园,索性进一步确定下色弱的问题比较好。也可以问问老师怎么说,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沈末点头,问:“那你们呢?” 陆凯把大拇指放在嘴上一抹,有些痞气的帅。 他眯了眯眼:“我和常宁想个办法,去拜访陈驰同学家吧。” 夜深人静,四人离开办公室后,在街头分别。 沈末竖起风衣衣领,手插着兜,不紧不慢的边走边想。 他独自走了一会,忽然看到地上有两道影子,就停下脚步,另一个影子便也停住了。 沈末不回头,问:“跟着我做什么?” “因为觉得你可能也睡不着嘛。” 陆凯脚步轻快地跟了上来,亲热地把手搭上他的肩。 沈末身体一扭,把他的手甩开,继续往前走:“‘也’?你又失眠了?” “你不也是?”陆凯恍然不觉被嫌弃了,再度把手搭上他的肩。 沈末满脑子都是案子,就懒得跟他计较了。 毕竟都是新时代了,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他勾着笑,刺儿他:“你准备跟我回家?” 陆凯微微低头,拿下巴把他的衣领蹭开,靠近他耳朵,轻笑一声:“对啊,跟你回家好不好?” 沈末不自在的把衣领竖好,哼了声:“好你妹,自己玩儿去吧!” 陆凯被他骂了也不恼,笑眯眯的说:“哎呀,在亲爱的、无家可归的同事面前,不要这么冷酷嘛。” 沈末惊讶的撇头看他:“你无家可归?怎么可能?” “对啊,你不早就看出来了吗?” 陆凯停下脚步看着他,平静地说:“我的心一直在漂泊啊。” 听他这么说,沈末不由得也停下脚步,转身对上他的眼睛。 这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映在陆凯的眼里,就显得他的眼睛格外亮,也格外漂亮。 不过,漂亮是漂亮,眼里透出的忧伤,也是真的忧伤。 在这一瞬,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只剩下了他们的心跳声。 沈末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和他的心,贴得很近。 它们有一样的振动频率,也一样的孤独。 沈末正对着他暗自感伤,陆凯却转眼又换上笑脸,嬉皮笑脸的凑上来说:“怎么样,要不要收留了我这颗可怜的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陆凯他又开始了……撩.汉.大法走起!吃瓜群众已搬好小板凳! 第21章 感伤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沈末推开他,回头走路:“你一天到晚都这么快活,哪里可怜了?” 陆凯赶忙追上他:“你觉得我快活,又不一定是我就真的快活,对不对?你觉得我不可怜,那我就不可怜啦?怎么能那么唯心主义,随意下论断呢?” 沈末以牙还牙道:“那你觉得我随意下论断,我就真的是随意下论断了?你不唯心主义?” 照这样辩论下去,看样子会跟庄周辩论“子非鱼”有一拼了。 陆凯立刻打了个休战的手势:“禁止套娃!好了,题外话估计先到此为止,说说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吧?” 说来也怪,虽然陆凯是敌对阵营的人,但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后,沈末觉得他其实还挺不错的,并没有其他同事说的那样——破梦局里都是一群冷酷的刽子手、残忍的暴君。 而且两人又在周明的梦境中一起面对过险境,也算是战友了,心里也不会想要瞒着他。 于是,他大概讲了下自己的计划。 只是他不知道,陆凯在听他如此事无巨细的讲话时,眼里闪动着一种奇妙光芒。 第二天,沈末特地拿了本图册,和老田一起去了太阳花幼儿园。 他委婉的问同行的负责老师:“咱们班的孩子们都很健康吧?” 钱老师回答:“都挺健康的,我们幼儿园很注意孩子们的营养搭配的。沈老师怎么问这个问题?” 沈末正色道:“因为昨天的画画项目里,我看有几个小朋友好像对色彩不是很敏感,当然也有过于敏感的。我们想筛选一批有潜力的孩子去参加省里的绘画比赛。” 他们的临时身份,正是从省里来的特派教师。 钱老师不疑有他,点点头,扶扶眼镜:“关于色彩方面我也略知一二,其实每个人对色彩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哪怕是成年人,看到的世界和色彩也都是不尽相同的。” 沈末摇摇头:“但也不会差距那么大,比如把红色涂成灰色。” 钱老师看了下正在玩耍着的小朋友们,脸上那和气的笑容丝毫不减,嘴上却说:“请跟我到办公室来。” 沈末和老田便一起跟过去了。 “你是想说孙浩浩同学吧?他是有点色弱,但不是色盲。而且这孩子挺有天赋的,沈老师你看……” 果然如此! 沈末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又排除掉一个,面上却依然很稳:“孙浩浩同学的情况我们了解了,这一点会给上面说的。但选不选他,我们也做不了主。” 钱老师一个劲儿地说是是是,拜托两位老师了云云。 看得出来她是个很为学生考虑的、很好的老师。 二人在中午午休的时候打听了下,今天陈萌萌依然没来上学。 老田蹲在车边,一边低头扒拉着盒饭,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不行啊,不能在这空等。” 忽然身旁有许多脚步声混杂,有人咔嚓咔嚓的在拍照,还有人惊奇地说:“异象又出现了!” 老田一口饭没咽下去就慌忙看向天空,只见空中出现了一轮灰色的半月! 这可是正中午啊,又是一轮太阳又是一轮半月的,也太违和了! 沈末立刻跳下车,大步朝幼儿园奔去,留下一句话:“你先吃,我马上回来!” 听他这么说,老田便把探出去半截的身体缩回到车座上,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拍那轮半月,然后接着开吃。 他在心里吐槽道,出外勤实在是太痛苦了,吃得差还随时都要奔波…… 没过一会,沈末就脸色不善的拖着脚步回来了。 老田猜到了,但还是问出来求证下:“孙浩浩午休没睡?” “嗯,恰好钱老师叫他去了办公室,让他当着她的面画画。” 老田又问:“他来幼儿园后一直没睡?” “对。所以他可以彻底被排除了。” 接下来,他们就是要好好想想,如何找个理由去见见那个陈萌萌了。 陆凯打来电话,单刀直入的问:“孙浩浩不是吧?” 沈末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陆凯:“那看来他真不是了。” 沈末重复道:“你怎么知道?” 陆凯:“因为我打听到了陈驰他同学家的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沈末心里有预感,可能跟那陈驰有关。 陆凯简单的汇总了下:“据说他同学那家,看似和蛮幸福,实际上。但小道消息众说纷纭易受干扰,我就暂时没做出什么判断。不过知道那男的叫杜世豪,女的叫吴新友。” 沈末屏气凝神,提出一个最容易联想到的猜测:“不会是女的跟陈驰有外遇吧?” 陆凯笑了出声:“我觉得,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沈末不理会他语气中的戏谑:“那我让小艾联系下有关部门,查查这两天陈驰家和他同学家的行动轨迹。” “好,我这边也继续盯着。你那边怎么样,接触到陈萌萌了吗?” “还没见过,她一直没来上学。” 沈末望着那轮灰色的半月,皱眉叹道:“不然还是直接把他们请过来审问算了——”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些天几乎所有部门都在调查这件事,他们肯定也被问过话了。如果我们把他们请来,打草惊蛇了,那个小梦主受了刺激一下子能力突变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让沈末心里一惊。 没错,梦境成真的能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镜中镜案子里的周明。 据他供述,他一开始只是梦见自己与自己透过镜子对话,直到后来才变成了自己与他人对话的。 而他能力发生变化的时期,恰好就是他愤怒程度逐渐加深的时期。 相对成年人来说,小孩子的情绪更直接些,也更易变些。 如果这个小梦主受了刺激,说不好那些异象就不仅仅是如今的“幻象”,而是变成了真的实体…… 那可就难了! 沈末努力按压太阳穴,疲惫道:“你说的是,是我一时冲动了。” 陆凯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你是不是太累了?” “还好。”太阳穴上的疼痛感让沈末清醒了些,也理智了些。 说来奇怪,自从跟陆凯一起合作后,他就时不时的开始头疼了。 不过他肯定不能这样实话实说。因为这个说法不仅显得很奇怪,还一定经不起盘问。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来,老田说两个大老爷们之间搞这种什么宿命般的联系论时候的贱样了。 老田驱车开往陈驰家。 陈驰作为金领,住的地方自然也是高大上的。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成功人士都比较喜欢住在郊区别墅,但也有少数喜欢住在市区寸土寸金的昂贵小区里。 陈驰就是后者。 他家住的地方的名字也很霸气,叫做聚龙湾。 整个小区都是欧派建筑,里面还有占地不小面积的人工湖和小公园,就连门口保安穿着的制服都显得格外昂贵。 老田不禁酸溜溜的感叹,这整个小区都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感,怕是我等□□丝奋斗一生都买不起的哟。 “通行证呢?”沈末无情地打断了他的感慨,伸出手。 老田哀怨的白了他一眼,从座椅中间的小柜子里翻出两张黑色的卡片。 这个小区是一人一证,只能刷卡进出。 靠着他们的关系和证件,弄到两张证倒不算难。 进入某栋单元楼,坐上电梯,直上20层楼。 “2002就是了。”老田掏出手机确认道。 沈末点点头:“陈驰去上班了?” “对,小王说他刚走。” 小王也是他们部门同事,专门负责盯着陈驰的行踪。 “叮咚”一声,数字跳向“20”,电梯门开了。 找到门牌号码后,老田当仁不让的去摁门铃:“您好。” 话筒里传来一个有点上了年纪的女声:“请问是哪位?” 应该是那个曹姓住家保姆。 老田嘴里的瞎话随口就来:“我们是陈先生委托上门,来给他女儿做辅导的。” “可他没告诉过我啊?”话筒那头很怀疑的样子。 老田便又编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紧不慢信誓旦旦的,也不怕她不信。 因为即使她现在打电话向陈驰夫妇求证,也是在通话中,无法接通的。 老田继续瞎编:“陈先生说了,我们得先试讲一次,等小萌萌满意了,才继续用我们。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想挣点钱减轻家里负担,拜托曹阿姨相信我们,给我们个机会。我们的通行证还是陈先生特意给的,门口保安也都安检过。您要是实在担心我们是骗子,也可以随时报警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心善的曹阿姨便不再怀疑,打开了门。 老田和沈末今天特地换了身衬衫和牛仔裤,还仔细刮掉胡子,捯饬了下发型,弄得跟青春校园代言人似的,特别清爽。 两人本来也都是帅哥,这样首先从外形气质上就赢得了不少好感。 曹阿姨拿出两双拖鞋给他们,笑着招呼他们去客厅里坐。 又去把陈萌萌带了出来。 陈萌萌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应该是刚午休起来。 沈末和老田对视一眼,记下这个时间点。 结合刚才出现的灰色半月,她还是蛮有嫌疑的。 “萌萌,你好呀!”老田卖了个萌,可爱地冲她打招呼。 陈萌萌瞪着眼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沈末。 老田:“……” 他这个“妇女之友”的称号,要被沈末给抢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沈末:别,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第22章 沈末只好看着老田,有样学样的把双手托在下巴上,做出个花托来,笑道:“萌萌,你好啊。” 陈萌萌冲他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走开了。 这是社交障碍和交流障碍的表现,很符合自闭症的基本症状。 曹阿姨端着水果和茶水过来了,见状,把陈萌萌带到了有泡沫垫板的玩具区。 她一边招呼他们吃东西,一边低声叹气:“陈先生肯定也跟你们说了,萌萌她这个样子……对陌生人就是比较冷淡的。不过对你——” 她欣赏的看了眼沈末:“对你还是很友好的。” 沈末干巴巴的笑:“是是是,我很……荣幸。”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掏出纸笔。又趁曹阿姨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按了下笔身某处。 这其实是一只经过改造的录音笔。 他问:“曹阿姨,能不能请萌萌来给我们画张画?我们也好知道她目前的接受度,想想怎么安排课程。” 曹阿姨不疑有他,起身去把陈萌萌带了过来。 看来情报还是有点用的。据调查,陈萌萌家购入过不少画具和颜料。 曹阿姨哄着她:“萌萌,你画的画可好看了。给这位哥哥画个看看好不好?” 她抬头看向沈末,沈末赶忙说:“叫我小末就好了。” 老田扑哧一声,被他狠狠地用肘部一顶,赶忙捂住嘴偷笑起来。 这不是陆凯称呼过他的么?哈哈哈,小末…… 陈萌萌瞪了一眼老田,转身噔噔噔的跑开了。 曹阿姨不好意思地说:“可能她怕生……” 话没说完,陈萌萌又噔噔噔的跑过来了。 她抱着一堆画纸,重重的放在沈末面前的桌子上。 沈末愣了下,递给她一块水果,感激地说:“谢谢萌萌!” 陈萌萌犹豫了一会,慢慢伸手接过,又慢慢地放进嘴里咬着吃起来。 曹阿姨惊呆了,平日里这陈萌萌可是对他人都视若无睹的,今天怎么对这小帅哥再三青眼相加? 不过她也彻底放下心来,说:“那我先去忙,萌萌就先拜托给两位小老师了。” 沈末和老田笑着打包票。 他们也都知道,曹阿姨身为住家保姆,警觉心肯定是有的,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独自和陈萌萌待在一起。 进来的时候沈末还特地注意到,在这些角落甚至有几个摄像头。 不过已经发消息给相关同事了,他们会做好替换画面,搞定这个问题的。 沈末努力地陪着陈萌萌说话,拿起一张画看几秒后,夸赞一番,然后放到一边。 老田则笑眯眯的轻声附和,不断地用纽扣上的微孔照相机把那些画都拍下来。 很快,那些画都看完了,也没发现这些日子以来空中出现过的异象的画儿。 沈末倒也不气馁,毕竟如果陈萌萌家人肯定也知道天生异象这回事,那么即使陈萌萌画过,他们也会出于保护心理把相关的画给处理掉的。 但是,如果她家人不知道,又恰好陈萌萌是那个小梦主呢? 那些画又去哪里了? 临走前,老田对曹阿姨说:“曹阿姨,您暂时不要告诉陈先生是我们来过,行吗?” 曹阿姨问:“为什么啊?” 老田不好意思地说:“其实约好的时间是几天后,我们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才提前过来的。想着就算免费多给萌萌上几节课,尽早培养好感情,这样我们得到这份工作的几率就大些,陈先生的一片好心也不会被浪费;萌萌也有人陪着,慢慢改变……当然也能减轻一些您的负担。” 这个逻辑还算说得通,曹阿姨想起了自己那出门在外的儿子,就温和的应承下来。 沈末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打心眼里对老田在察言观色和笼络人心方面的能力,深感佩服。 两人驱车赶回办公室,把拍的照片冲洗出来,挂出来细细分析。 过了会,陆凯他们也回来了。 听了沈末这边的进展,陆凯也说了下他们的最新进度。 据观察,那个杜家的大儿子是个很外向的性格,脾气不大好,小女儿倒是比较安静,看着怯生生的。 所以他们的观察重点主要在那小女儿身上,中间趁着她母亲带着他们去游乐场,常宁接近她搭了两句话。 但那小姑娘一句话都没回答,跟只小兔子似的立马跑开了。 老田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小姑娘真机灵,知道遇上坏人就得赶紧跑。” 常宁龇牙,怼他:“你不也一样?人家陈萌萌还不是对你爱答不理,对沈末就言听计从的?” 沈末打断他们幼稚的争吵:“这些画都是在陈家拍到的,你们也来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陈萌萌的笔触相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比较自然流畅的。 不太像空中那些异象的轮廓那样不和谐。 难道这个孩子也要被排除了吗? 陆凯摇头:“我觉得相对杜家小女儿,她的嫌疑最大。” 沈末点头附和:“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怎么说?”老田眼巴巴地左看看右看看。 “别看笔触,要注意用色搭配。” 沈末指着她画的形象:“你没发现,她画的东西跟实际上存在的颜色都不一致吗?” “是这样的。”老田仔细想了想,“但或许是孩童的想象力。” 常宁说:“梦境成真的人虽然触发条件和结果能力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你说的想象力。他们都想象力十分丰富。” “而且她用的色系,从大方向来说,还是比较接近那些异象的。” 陆凯补充道:“仔细看。比如她很少用浅红色,用的多是重红,蓝色也是,几乎没出现过浅蓝色……” 老田点头,明白了:“几乎都是偏重色。” 不知为何,沈末心里已经确定了那个小梦主,就是陈萌萌。 只是他分明还未接触过那个杜家小女儿。做他们这行又统一认为,最好理性和感性并存,但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感性,显然已经压倒了理性。 陆凯发话道:“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要么是陈萌萌,要么是杜甜甜。不如就针对她们二人,分别制订应对措施吧。” “在此之前,都谈谈想法吧——确定对象后,大家都准备怎么介入?” 在场诸位都沉默了。 毕竟这就又牵扯到护梦局和破梦局的立场问题和解决方法上来了。 沈末慢慢地说:“当然是找个资深的、适合的人去引导她打开内心,找出症结所在——” “然后呢?” 顶着陆凯灼热的目光,沈末继续说:“解开了心理症结,自然就不会做噩梦了。很明显她也只是有噩梦成真的能力,又不是美梦也成真了。” “难道找个人管她一辈子吗?人总要遇到挫折、遇见坎坷的,除非保证她一辈子顺风顺水。” “而且随着她长大,她的这项能力万一发生变化了呢?成年人的想象不仅更丰富,想象出来的形象也更丰富。” “还记得周明吗?等她长大之后,像周明那样,做的噩梦真变成实体伤人了呢?” 沈末欲言又止,不得不承认陆凯说的都很有道理。 再回来的路上,他也想到过这些,而且更糟的是,他没想出来解决办法。 大家沉默了会后,老田问:“那你们怎么说?” 常宁看了眼陆凯,严肃道:“当然是采取非常手段,最好彻底抹杀她的想象力。” 沈末一惊,气道:“抹杀想象力?那不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了吗?那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 陆凯看了他一眼,神色晦涩不明。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悲伤和无奈。 这是个很严肃的、显得无情的说法,也体现了破梦局的决定。 甚至连老田也无奈的想,虽然说这个法子太过残暴,很无情,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在噩梦里画的画,能在现实世界显示出来,确实像陆凯说的那样,除非保证她一辈子不做噩梦、顺风顺水的。 不然哪天她若是画出个可怕的怪物什么的,弄出个新物种出来,那到时候高层可是想瞒也瞒不住,还不一定弄得死怪物。那样麻烦可就大多了。 就这样,讨论会不欢而散,各自继续盯梢各自的小朋友。 沈末头次希望调查进度不要那么快。 他甚至心存侥幸的想,毕竟那些所谓的异象还都只是虚幻的,没有对人们造成实际的、恶劣的影响。 再说了,小姑娘是无辜的啊。 在陈家的时候,曹阿姨说她几乎每天都窝在客厅里的那块玩具区,再或者就是一个人呆着,也不说话。 这么说来,她肯定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即便不是陈萌萌,而是杜家小女儿,那强行抹杀她的想象力的话,这个小孩儿也可以基本上说是废了。 如果说把一串不同的情感串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人的完整情感。 那么想象力就可以说,是把情感串起来的绳子。 而人生在世,缺少了想象力的话,就几乎相当于拆掉那根绳子,只剩一地零散的碎片了。 这个道理,即使常宁不懂,陆凯也不可能不懂。 沈末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便眼神坚定的站起身来,准备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小末对我期望这么高……我很欣慰啊。 第23章 沈末没怎么去过破梦局。 即使它就在离自家护梦局的不远处。 这两个局虽然看法、做法都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但是偶尔还是会联手合作的,就像这次他和陆凯那样。 护梦局以白色调为主,破梦局自然多是黑色调了。 掏出证件,果不其然的收到了含义不明的眼神和一番打量后,他才总算被放行了。 常宁出来迎接他,带他去了他们的办公室。 他边忙着给他泡茶,边说:“你来找凯子啊?他不在。” 沈末见状,赶紧起身一再婉拒,却始终拒绝不了他的一番好意。 他只好拘束的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无论文件夹也好,书柜也罢,都严格按照大小高低或颜色深浅来依次排列着。 办公桌也是严丝合缝的或对接、或平行。 沈末忍不住猜测,莫非他们的桌子都也被牢牢地焊在地上了? 总之整体来看,是很硬很利索的风格,透着一种严谨克己、井然有序的感觉。 相比较于浅色调为主,散漫自由的护梦局……真是大相径庭。 常宁比老田靠谱些,手脚麻利很多,很快就拿着茶水和果盘,放在桌上。 他坐下来,看着沈末:“你来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沈末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他的眼神怎么怪怪的,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常宁盯着他目光灼热的看了会,忽然呼出一口长气,像是下了挺大决心似的,回到自己办公桌旁,唰唰唰的写了什么,然后把那张便签纸撕下来递给他。 沈末一脸问号。 常宁说:“他现在应该在那里,你去找他吧。” 晕晕乎乎离开了破梦局的沈末,捏着那张纸条陷入了沉思。 要去找他吗? 不去找他吗? 两个小人儿在脑子里来回拔河之后,他决定,还是去找陆凯吧。 因为刚才常宁的语气……怎么说呢,透着一股不忍和关切的意味。 他心里一紧,陆凯或许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地址离他自己的住址并不算远,于是沈末先回了趟自己家,换下连续通宵两天之后的旧衣服,快速淋了个浴,换上一身干净宽松的衣服之后,才出了门。 春天总是短暂,风里甚至都开始带上了一丝燥热,夏天快要到了。 明明只隔着一扇门,沈末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他在心里暗问自己:你是怎么回事?说来就来了? “叮”的一声,手机里进了条短信。 来自老田。 但他还没打开来看,就听见门开了。 陆凯眼窝发青,胡子拉碴的。穿着灰色睡袍和棉拖,满脸不耐烦。 但一见是他,就把不耐烦的神色换成了惊讶,与他无声的对视起来。 最后,还是陆凯先开口问:“来了怎么也不敲门?” 沈末正在心想,他这幅颓唐模样也还挺帅的。 被他这么一问便顿了一顿,面不改色的把手机装进口袋:“正要敲来着。” 陆凯看了他几秒钟,主动让开了些:“进来吧。” 沈末只好走进去,手脚拘束的停在玄关处。 “不用换鞋。” 陆凯回头看他,指指灰色布艺沙发让他坐下,然后去了厨房。 他的厨房和客厅是一体式的那种,还带着个小小的吧台。 沈末坐在沙发上看他动作娴熟的忙碌着,后脑勺的头发还翘起了些,估计是刚起床没多久,心里便有种自己打扰了人家美梦的内疚感。 陆凯边忙活边问:“吃饭没?” 墙上的挂钟显示,马上就到十二点了。 沈末一直满腹心事,都忘了吃饭。但头次登门就有事相求,还空着手来,不好留这儿吃饭吧? 陆凯扭头看他,确认了他的神色是没吃饭,便拍板决定:“先吃饭,再谈事儿。” 他居然知道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沈末脸上立刻有些烧:“不,不用麻烦了。不然改天再说也行……” 陆凯截住他的话,笑了:“怎么?都是大老爷们,一块儿吃顿饭你怕什么?” 是啊,两个大老爷们儿一起吃饭,本来是没什么的。 但是沈末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鲜花和牛排刀叉,心里别扭的想到了曾经见过的,小情侣们在浪漫进餐的场景。 “呀,我忘了……” 陆凯懊恼地锤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西餐?不然我还是重点外卖吧。” “不用了。”沈末赶忙阻止他,拿起刀叉就开始切牛排。 换好衣服走回来的陆凯见状,无声地笑了。 两人一直沉默的吃完了这顿充满奇怪氛围的午餐,然后回到布艺沙发那里。 陆凯热情地问:“茶?咖啡?果汁?饮料?水?” “水就行了。” 吃完饭后,沈末居然还一直沉浸在“他的手艺挺好”,“真看不出来他会这么多”之类的回味和震惊里,就随口选了个选项。 陆凯给他倒了杯水,翘起二郎腿:“你是想说,昨天那事儿的吧。” 沈末愣了下,他居然这么直接的吗!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呢,对我不用有所隐瞒。” 陆凯叹了口气:“可是你应该也知道的。你我都不是最终决策者,所以找我没用。” 这话说得没错。 沈末语气低落地说:“其实我也知道。” 所以即使知道找他没用,还是找来了? 陆凯心里很愉悦,便出声安抚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也足够好了。” “不,还不够。”沈末叹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我想,你应该跟我有同样的感受。” 他的目光太过逼人,亮得让陆凯忍不住移开目光,撒了谎:“我没有。” “你有!”沈末用力地说,“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听了他这话,陆凯偏着头笑了:“我跟谁不一样?” “破梦局里的其他人。” “怎么就不一样了?” 沈末摇摇头:“我看得出,你其实也并不赞同破梦局的做法。但你为什么还一直呆在破梦局呢?” 陆凯的眼神突然锐利的刺向他,变得警惕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而且即使我告诉了别人,也没人会相信的。” 沈末终于说出了埋在心里多时的话:“其实从周明的案子开始,我就知道我以前对你的看法有些不全面。之前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破梦局那个陆凯’的话,被干扰了。” “在周明的梦里,你明明可以继续按照破梦局的一贯宗旨,选择牺牲我,或者牺牲周明,来快速完成任务,但你并没有那么做。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故意做给我看的,但后来就不那么想了。” “无比我真诚地邀请你,到我们护梦局来。”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陆凯却一直眼神悠远的看着某处,不说话。 直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才猛地回过神。 陆凯并不避讳沈末,直接接起电话:“喂……嗯……知道了。你发我手机吧……嗯。” 空气继续陷入一片粘滞的沉默。 “你怎么想?”沈末忍不住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啊?”陆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什么?” 沈末重复了遍:“来我们护梦局。” “这恐怕不行。”陆凯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可你明明……” 陆凯握紧手机,正色道:“沈先生,你可能对我有些判断失误。” 沈先生? 这个称呼让急切的沈末冷静下来,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 他接下来的话让沈末大吃一惊,脸色发红:“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当时只是有些……被你的美色所迷惑。” 陆凯玩世不恭地说:“可能你不知道,我对长相好看的男人都没什么抵抗力。一时怜惜你,继而顺从了你,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那不代表,我就一定会为了你背叛破梦局,转投你们局。” 说完后,他就直直的看着沈末,嘴角挂上一抹玩弄的笑容。 沈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如坐针毡的坐了会,青着一张俊脸,气呼呼地起身走了。 在他走后,陆凯扬起头靠在沙发背上,视线若有若无的瞟了眼屋内某处。在那里,有一点红光在微弱的闪动着。 从那天两人不欢而散后,沈末就再也没接到陆凯的主动联系了。 虽然意外得知了他的性取向问题,但沈末并不觉得排斥或者反感。 毕竟社会在进步,多元化的人和物总会从刚出现就被排斥,到渐渐被接受。 只是缺少了他的每日问候,沈末忽然有些不太适应了。 老田匆忙跑过来:“沈末,沈末!” “怎么了?” 老田气得直跺脚:“据说一些人去了陈家,直接把陈萌萌给带走了!” 沈末霍然起身:“怎么回事?谁干的?会不会是被绑架了?” 老田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要下雨:“哼,我估计是破梦局的人干的。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也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那你知道陈萌萌被带哪儿去了吗?” 老田愧疚地摇头:“陈驰夫妇都快急死了。估计曹阿姨也会被辞退。” 沈末冷静的思考了会,又问:“杜甜甜那边怎么样?” 老田愣了下,马上转身就走,很急切的样子:“我现在就去问!” “老田,不用跑!打电话问就行。”沈末赶忙拉住他。 老田逐渐冷静下来,掏出手机打电话:“小李,你们还在那儿看着吗?”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我们在湖边呢,杜甜甜他们进游乐场一会了。” “快跟过去看看他们还在不在!”老田怒了,“你们怎么不跟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李:我太难了。 陆凯:你还没我难呢…… 第24章 那头的声音很无奈:“这……游乐场也不让不带孩子的大人进啊,人家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着想不是?那我们也没办法。” 沈末一把夺过手机:“现在就过去看,哪怕是闯进去也要立刻找到杜甜甜!” “知道了!”听他语气这么严肃,那头也立刻认真地保证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田愁得在办公室里乱转个不停。 “滴铃铃——” 老田立刻摁下免提键。 “田哥,人不见了!”小李在那头喘个不停,估计跑了不少路,“大人和小孩一起不见了!” 陈家只是小孩不见了,杜家却是大人和小孩一起不见的。 沈末问:“是母亲也不见了?” 手机那头:“沈哥你怎么知道?” 沈末没回答,闭了闭眼,心里的猜测终于变成了现实。 老田见状,把手机拿起来交代了几句后挂掉了。 然后他走回来,严肃道:“沈末,你有什么想法?” 沈末欲言又止,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会,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他的声音还是记忆中那样温和,就好像两人之间没有过那场不欢而散一样。 沈末努力把自己陷入回忆的思绪拉回来,单刀直入的问:“是你通风报信的么?”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沈末厉声道:“陆凯!你怎么能这么做!事情都还没有水落石出,你怎么能就这样随意放弃别人的生命!” “沈先生。”这个称呼再次成功的拉远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陆凯在那头不带感情的轻笑一声:“我怎么做。不需要得到你的指示。而且这件事情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只是你们进度太慢罢了,抱歉了。” “还有,我们没有放弃谁的生命,只是觉得抹杀想象力比较直接一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护梦局那么清闲。” 努力忽略这些钝刀子割肉般令人难过的话,沈末抓住重点,皱眉问道:“你们已经查清楚了?什么结果?” 他不安的质问:“那为什么两个小孩都被抓走了!” 电话这头,听着沈末那罕见的粗重呼吸声,陆凯的眼里闪过几丝担忧。 他看了眼面前透明的审讯室,又看了眼常宁,示意他接着处理,自己转身推开门走出去,低声道:“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沈末觉得嗓子干巴巴的,开始进行求证:“这两个小孩有血缘关系,是吗?” “是。” “陈驰和杜家女主人有不正当关系?” “没错。” “所以陈萌萌和杜甜甜,必定有一个亲眼见过其父亲或者母亲跟别人私会,多年来受了这些刺激,所以才意外激发了噩梦成真的能力?” “你很聪明。” 陆凯肯定一次,沈末心里就往下沉一分。 事已至此,真相已经完全浮出了水面。 异象中的彩色云朵和杂乱的红线反映了她当时的情绪,蓝色的雨则是内心在哭泣,金色泡泡是美丽的幻想,而带刺的伞……则象征着想要守护家和被家人守护。 只是这个结局,是他怎么也无法接受的:“但是两个小孩不一定都有那样的能力啊!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一起抹杀吗?!” 陆凯冷静地说:“当然不是。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什么意思?” 陆凯顿了顿:“她们两个也可能都是目标人物。” 沈末心里惊了一下,然后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没错。 她俩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有血缘关系。那么同时具有这项能力……也就不足为怪了。 但如果查明她俩都是的话,那她们两个就都要被抹杀想象力的话——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沈末就已经觉得无法接受了。 他想起在陈家客厅里,见到的那个不发一言的陈萌萌。 她小小年纪就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秘密,又不知道该保护妈妈还是该披露爸爸,只好把自己缩进一个安全的壳子里。 她整天枯坐着,偶尔无声无语的画着一些奇怪的画来发泄。本就孤独,也无法融入充满了同龄人的幼儿园…… 想象力本就是她最后的寄托。 现在却要因为父亲犯的错,被抹杀掉想象力…… 这个孩子,这个可怜的孩子…… 陆凯一直没再听到沈末说话,越来越担忧。一时也顾不得保持距离了,忍不住连声唤他:“沈末?沈末?” 他感觉过了有一个小时那么漫长的时间,才听到了沈末的回应。 手机那头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试图进入她们的梦境,加以干预试试?或者我可以来介入试试啊!” 陆凯在这头暗自感叹,沈末果真心底是很善良的。事情都清晰到了这一步,他居然还愿意以身犯险。 但很可惜有的时候,善良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于是,他故意冷笑了一声:“为了两个小女孩,就要折损几个有经验有能力的破梦者么?她们的命就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破梦者是破梦局内的人对于进入梦主梦境的同事的称呼,护梦局有类似的称呼,不过他们的叫法是“护梦者”。 他连珠炮似的问:“进入小孩子的梦境,你不会想不到有多凶险吧?跟成人还可以进行正常沟通,但跟情绪瞬息万变的小孩怎么沟通?万一她们一激动,猛地一下爆发了,我们派进去的人被致死致残怎么办?她们是会有人负责了,但我们的同事呢?” 沈末立刻觉得很无力,无法反驳。 但他总觉得还可以再等等,再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但他现在的脑子很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于是他痛苦的捧着头,语气冷漠的、一字一顿地回应道:“陆先生。两个小女孩被抹杀想象力的话,你可就是我沈末的眼中钉了。” “请你好自为之。” 电话被挂断,嘟嘟嘟的断线声音直接从耳朵传入陆凯的心里去。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无力地仰靠在背后的墙壁上。 终于还是要面对这样的……宣告了么?沈末啊,沈末。 “凯子,你怎么了?” 常宁端着茶杯出来,见他手捂着心口,一副难受的模样,大惊失色的扶住他。 陆凯立刻恢复了一贯的情绪,嘴角挂着笑,手搭上他的肩膀:“没事,就是作息不规律,有点儿胃疼。” 常宁无奈的点点头:“那我一会给你弄点吃的和温水来,你快进去吧。头儿叫你呢。” 顿了顿后,陆凯直起腰,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不久后,调查结果出来了。 两个小女孩已被确认,都具有噩梦成真的能力。 在对她们在不同时间段进行催眠之后,空中都出现了奇怪的图案,而且专家们还注意到,还出现了些新的暗喻的图案。 那些新图案的大小轮廓颜色等等都比之前复杂一些,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因为这说明了她们的能力在发生着变化,或者说是在进化。 而进化,就意味着不可控,无法预测。 在把案子移交给后续的有关部门后,又经过了一段时间,才听到他们对外宣布的处理结果是,抹杀二人想象力。 从结果公布那天起,本市和B市就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异象了。 虽然因为案子涉及到幼童,对外一切都是保密的。但陈家和杜家内部却翻了天,都在闹离婚。 陈驰和吴新友双双失去了女儿,心里有愧。一个事业断崖式下降,一个想不开去投了河,不过好在被救回来了。只是以后的人生,恐怕就不大好过了。 对于陈萌萌这个案子,护梦局上下在得知了他们的结局后,众说纷纭。 因为大家都看得到空中异象,也对那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心里发怵。 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对小孩的想象力这块了解的也就更深入,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从事这一行的,竟然也逐渐倒戈,对上头的处理表示理解和赞同。 一部分人则觉得太过残忍,无法接受,甚至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工作里去, 还有一部分,则持中立态度,因为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也对两派的观点都表示理解。 每个发生过的案件,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逐渐淡忘。 夏天到了,蝉噪虫鸣,空中充斥着各色花香。 这段日子以来,沈末几乎夜夜难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因为他有时候会克制不住的联想到两个眼神空洞的小女孩,有时又会想到陆凯冷冷地看着他说“沈先生”,有时候又觉得异常头疼,哪怕什么也不想。 老田瞧着他这样,很焦急但又没什么办法。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还没从那个处理结果中走出来,但他知道他比沈末要好点儿,至少还没到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的地步。 而且最近都没见陆凯跟花孔雀似的杵在门口等他了。 他甚至忍不住想,还不如赶紧来个案子算了。说不定埋头忙案子,转移一下注意力,沈末也能缓过来一些。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内心活动,就在这天,一本厚厚的、名字离奇的案卷被送到了他手上。 老田大致翻看了下,立刻跑去找沈末,脸色很难看:“有几个人一起失踪了,生死不明。” 无精打采的沈末猛地坐起来,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在哪里失踪的?” 老田说:“你知道咱们市最近很火的那个打卡景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开启新副本,在看的小天使冒个泡好不好… 一直单机的作者菌好孤独啊,嘤嘤嘤 第25章 沈末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了,他已经浑浑噩噩了好几天。 他好奇的问道:“什么打卡景点?” 老田见他眼里总算有了些光彩,立刻跟献宝似的把案卷拿给他过目。 上面几个大字成功地引起了沈末的注意力:“会消失的深渊。” 名字听起来还挺玄乎的。 两人对视一眼,老田搬了把椅子坐过来,跟他一起翻看案卷。 前段时间,本市市郊附近的两座高山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个深渊很宽,宽约十米有余。 深渊边儿上长了些五颜六色的花草,还有一棵可两人合抱起来的大树。 渊口则始终盘桓着浓浓的缭绕雾气,没人看得清渊底是什么,或者说是有什么。 只能听见不知名的虫鸣,和哗哗哗的细细流水声。 最神奇的是,它只会在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出现。天一亮,就消失了。 这个深渊最初还是几个驴友发现的。 他们本来是准备夜宿高山山顶,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看日出。 但是夜里视线不好,那山又是个没人开发的野山,山上没有开凿出安全的山道,所以他们不可避免的走岔了路,这才误打误撞发现了的。 他们激动不已,当晚就拍照发了朋友圈,还说要等天亮后再拍个照片,告诉大家里面有什么。 但是第二天看完日出,再回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神秘的深渊竟然不见了。 有好事者便在朋友圈底下评论,说让他们P图也P的专业点儿,不然后面被打脸打得多疼啊不是? 这对于那几个驴友来说,当然是莫须有的讽刺和侮辱。 于是他们约好了新时间,准备一有空就再组团去查探虚实,哪怕即使深夜里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拍不到,他们也要在渊口附近拍个视频自证真实。 然而他们还没有再去呢,就有其他驴友得到了风声,抢先一步去探险了。 这个会定时消失的深渊无疑引起了人们巨大的兴趣和好奇心,在市场嗅觉敏锐的商家操控下,“本市网红打卡景点” 很快就横空出世了。 一时间,“会消失的深渊”被渲染成胆子大、所谓勇士们才敢的去的地方。 人们吃饱了没事干,就不怕别人给自己找点儿事干干。尤其是在饭桌上和酒场上,多喝二两黄汤,更是受不了言语相激。 一被别人三言两语挤兑了,被挤兑的那人就血气上涌,索性趁着夜黑风高,收拾好背包就报名组团去探险了。 没过多久,网络上就全是那些凯旋而归的“勇士”们的晒照图,他们也一跃而红,成了新的大V,借机接了广告和商推,成功开启新的副业,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旅游开发商也不闲着,趁机买下了那两座高山的开发权,大肆兴建客栈和娱乐设备。甚至还准备修建一个能横跨深渊的空中索道,以求能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参观。 本市的旅游形象和城市标签也得以更新,拉动不少GDP,形成了一个多方多赢的局面。 然而就在最近,异变突然发生。 前几天,分别有几个人报警声称,自己的家属失踪了。 通过大数据分析,对他们最后出现的日期和网络消息、消费信息来看,他们都是某日去了那个深渊探险的同一批人。 这个奇怪的巧合立马引起了相关部门重视,他们赶忙出具了许多苛刻的条件,补充在开发协议里,勒令要前去开发的商家先暂停整顿,达到资质后再重新申请。 另一方面,迅速地把这些案件归类总结,分发给各特殊部门。要他们在事态进一步扩大、引起社会性恐慌、甚至是发生第二次类似案件之前,尽快查清这是怎么回事。 “啧啧啧。” 看完长长的卷宗后,老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发出了几声感叹。 而沈末则把注意力放在了某一点上:“只在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出现?” “一般人这时候不都在睡觉呢吗?” 老田把双手放在脑后交叉,仰靠在椅子上舒缓身体,嘴里边说:“我看呐,八成又是谁在那儿瞎做梦导致的。” 沈末点点头,显然也有相同的感觉。 所以才会把这么详细的卷宗都送过来吧,他心想,那陆凯他们肯定也收到了。 想到这儿,他又猛地一怔,陆凯? 想他那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干什么? 老田看到了他突如其来的失落,也看到他抓着卷宗的手指节上因为用力过猛而显露出了淡淡的白色,心里了然。 想了想,老田故意用向往的语气说:“我也好想见识一下那个深渊的厉害,肯定很有意思!” 沈末立刻回过神,没好气地说:“别瞎想了你,没看这都要出人命了吗,还想着瞎玩儿。” 还好还好,一到工作上面,沈末就还是那个理智的沈末了。 老田这次放下心来,但再想想,又忍不住嬉皮笑脸道:“可是咱们要查案的话,那不还得以身犯险去看看咋回事儿呢吗?”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毫无头绪的话,那只能先去看一看,碰碰运气盲查了。 但是—— 沈末把那厚厚的卷宗扔给老田,砸得他慌忙手忙脚乱的接住,省得那卷宗上的纸张被弄皱了。 他只好紧紧抱着,快要直不起腰来。 沈末恶作剧得逞般的笑了起来:“先看看那些失踪者有什么共同之处吧。” 老田委委屈屈的嘟囔了一声,从头开始看。 这些失踪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同年龄也不同阶层,有蓝领白领也有金领和少年。 他们在家里扮演的角色也是各式各样,有母亲,有父亲,有儿子也有女儿。 总的来说,就是——毫无相似之处。 这个案子不同于之前的两个案子。 第一个案子里面,好歹能查出相继的涉案人员之间都有所联系; 第二个案子里面呢,虽然一开始也毫无头绪,但也能从表象中分析出梦主的画像特征和大概的地理位置; 但是这个案子,除了失踪者都去过那个会消失的深渊,就其他什么联系都没有了。 感觉难度在逐渐被加大。 老田把自己的想法跟沈末说了说:“……咱们还是去趟那个深渊看看吧。” “呃,沈末?沈末你人跑哪儿去了?” 沈末背着个旅行背包走了进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换好了行头。 “你……你这……”,老田有点懵。 沈末把手里的背包扔给他,潇洒道:“走啊,不是说去深渊探险么?” 老田这才明白过来,他只是想让自己多熟悉熟悉案宗,他自己却趁机去收拾好了行李,便感动道:“小末你真是太贴心了!” 沈末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意识到说错了话的老田赶忙背起背包,拉着他往外走:“快走走走,都日落西山了!” 其实南方的夏季尤其热,出去游玩并不需要太厚重的衣物,但奈何天太热,需要勤加换洗。 好在沈末和老田二人身量差不多,二人在局里也有个小小的更衣室,所以准备起来也很方便。 收拾妥当后,二人就在网上挑了个临时野生旅游团报了名,在接头点坐上了一个小巴。 按理说已经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该还有人再去以身犯险。 但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就像那些明明怕鬼怕得要死,却还是喜欢看鬼片的人一样,很难解释他们到底是什么心理。 这个小巴上除了司机和导游,一共有8个人。除去沈末和老田,就是6个人了。 那6个人分别是两对疑似情侣的男女,一个气质儒雅的老人,还有一个沉墨寡言的青少年。 其中一对情侣一直卿卿我我,黏黏糊糊的依偎在一起,还是不时地发出调.笑的声音; 另一对则互相挽着手,偶尔对视时眼里会闪过一丝笑容,大多时候并不怎么说话。 “……大家一定跟好我,不要靠近这个深渊。不然生死自负哦。” 女导游刘琳说完长篇没用的话后,如此结尾道。 卿卿我我的女孩子冷哼一声:“你这话说的,我们钱都交了,结果却来个生死自负?那我们还不如自由行呢,反正就这么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她的男朋友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就是寻个刺激。生死安全还是要的,到时候导游小姐姐可要多帮帮忙哦!” 刘琳只是笑笑:“咱们这个团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大家跟着导游——也就是我刘琳走的话,那就可以保证您的安全问题。” “但怕就怕有些游客擅自离团,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大家也都知道,现在出了事,Z.F都不允许带团过去的,咱们也是擦边球冒险,想着带大家能先去一睹为快而已。但是通天的救命本事我可是没有的。” “所以呢,希望大家一定要跟着团,不要私自行动。” 刘琳说完这些话后,特意瞟了眼沈末和老田。 老田:“……”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第26章 还在卿卿我我的女孩子嘟起嘴,不悦的瞪了刘琳一眼。 她像个树袋熊一样亲密的挂在男朋友身上,自来熟的跟其他人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张佳丽,这是我男朋友孔启明。很高兴能认识诸位!” “……” 车厢里一片静默,无人应答,有点尴尬。 见张佳丽脸色垮了下来,她男朋友孔启明立刻就近找了那个气质儒雅随和的老人,瞎搭讪起来:“这位……爷爷,您怎么一个人过去玩儿呀?我看网上那图片啊,山上可是很陡峭的。”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老人家您腿脚还利索吗,居然敢一个人过去? 显然老人也感受到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就慈祥的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姓吕,你们叫我吕爷爷就好。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可是经常有锻炼的哟,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孔启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吕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没事没事。不过说不定到时候万一还要你们帮忙呢,我先在此谢谢诸位了。” 吕爷爷说完,向着其他各位微微颔首,提前表达谢意。 另一对话不多的、年纪略大的情侣或夫妻,立刻回了礼,客套了几句。 沉墨寡言的青少年则避开了吕爷爷的行礼,还又认认真真地点点头,眼神坚定,似乎在告诉他,“到时候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的”。 老田观察了一圈儿后,也自来熟的笑着跟吕爷爷打保证道:“爷爷您放心,我老田和小……沈一定努力护您周全。” 老田和小沈? 沈末暗暗的踹了他一脚,这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老田慌忙躲开,嘿嘿了几声。 导游刘琳笑看着诸位,眼里却闪过了些奇怪的冰冷神色。 这引起了沈末的注意。 身为导游,每天接待的游客少则几十,多则上千。这行又身处服务行业,要求微笑服务客户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职业假笑,和真正的假笑却又是有很大分别的。 在沈末看来,这位女导游,恰恰是后者。 总之,姑且先把她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之一好了。 刘琳低下头,用手拨动了下高高扎起的马尾,再抬起头时就又是一副满面笑容的模样了。 她继续说道:“刚才也说过了,咱们今天主要是去看那个深渊的,那么要去的这个山呢,就有些特殊。” “大家都知道,深渊是在两座山之间的。一个呢,叫做天骄山;另一个叫做天傲山。合起来就是‘骄傲’二字。” “这两座山很高,山顶上经常被白云给遮住少许,很像是以前那些高人得道成仙的地方。所以那儿的本地人呢,都觉得这是个很骄傲的事儿,就这么起名字了。不过也有人——” 张佳丽打断了她的话:“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座山呢?” “当然是天骄山了。天骄山比天傲山高出了那么一点,相对来说,观景视野也就更好些。” 孔启明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天骄山,这名字光听起来就挺霸气的。我喜欢!” 后面那句也不知道是说山,还是说张佳丽的,反正张佳丽心花怒放,又一脸满足的窝在他怀里了。 吕爷爷看着窗外一路飞驰的风景,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在附和导游的话。 沉墨寡言的青少年低头玩着手机,手机屏幕上的光照在他脸上,虽然看不到他的全脸,但看得出他的侧脸相当优越。 另一对情侣则一直十指相扣,言笑晏晏,好像只是跟对方手握着手,就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夏季的天总是黑的很早,这才六点多,天空就已经染上了些黑色。 小巴开到离山脚下不远处停了下来,导游刘琳转身说:“大家先跟我来吃个团餐,吃饱了,有力气了才好上山。” 大家都没有异议,肚子也都饿了,就纷纷下了车。 景区里饭店餐馆的名字都是一个风格,要么以风景区名字为主打,要么以当地特色菜为主打,要么就是为了满足外来游客,而开设的其他各地的特色小吃。 沈末他们报的这个团是本地团,也就是俗称的地接,安排的餐馆当然也是本地菜了。 但整个吃饭过程中,沈末注意到,那对年龄稍大一些的情侣好像不是很吃得惯,应该是外地人。 张佳丽在跟孔启明使小性儿,但显然孔启明很享受她的这种依赖和撒娇,什么都依着她。 热恋中的人,大多如此。 他看吕爷爷说的不太多,就推了把埋头吃饭的老田,用眼神示意了下。 老田立刻会意,凑过去小声关切道:“吕爷爷,您可要多吃点啊。刚刚刘导说了,山上还没有餐馆住宿什么的呢,咱们备干粮上去那可都是冷的,您要是到时候再吃,可能会伤到肠胃的。” 吕爷爷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小伙子关心。只是我平时比较注意养生,晚上少吃些,就不会给肠胃多加负担。” 老田又劝了几句,好说歹说的吕爷爷才又吃了几口。 但好在就这么几句话,就把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沈末盯着那个青少年,无意识地用手指敲着桌子,想了又想,说道:“我叫沈末。一会儿上了山,你能和我们一起照顾下吕爷爷吗?” 见他来搭话,青少年明显吃了一惊,呛了口水,咳嗽了几下。 沈末慌忙递上纸巾,不停地说着抱歉。 青少年摆摆手,异常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叫武,武陵……武力的武,丘……丘陵的陵。” 沈末耐心地听他说完,笑了笑,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武陵像是受宠若惊一样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后,也伸出手,郑重道:“我,我,也很高,高兴认识你。” 他好像有点口吃,不过也或许是太紧张了。 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跟着导游从一条半形成的山道上走去。 之所以说是“半形成”,那是因为这条路好像有许多人走过,被踩出了一条道,也是因为开发商借用了这条小路的一部分,但刚贴了一点石阶,工程就被紧急叫停、施工人员被撤走了。 就是不知道这导游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还能接小团来上山。 天色黑得越来越快了,没一会就真到了绿树丛生的区域。 刘导要求大家拿出手电筒,紧跟着她。 山上昼夜温差大,有些降温。好在沈末他们提前准备了外套,还是带着荧光的设计,有些显眼。 走着走着,忽然在离他们附近的不远处,似乎也传来了一些人声。 刘导顺势停下脚步,回头做了个静音的手势。 众人照做,一个个都像在玩123木头人那个游戏一样,定格在原地。 沈末仔细侧耳去听,只听一个男声不耐烦地说:“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张导,你不会故意带我们在这儿兜圈子呢吧?” 听到“张导”,刘琳这才呼出一口气,转身小声说:“是我同行带的人,大家不用紧张。我们走我们的就行。” 大家都点了点头,身体和心里也都放松了些,继续跟着往前走。 然而没走十几分钟,就又遇上了刘琳的同行。 一行人心中:“……” 老田无声的摇头咧着嘴笑,心想看来这年头,挣钱的都不要命,不要命的都来寻找刺激,真有意思。 走啊走啊,总算感到了更冷的冷意浸了过来。 吕爷爷明显有些气喘,沈末便把多备的外套从背包里拿出来,给他穿上,然后扶着他慢慢往前走。 老田和武陵也都在旁边守着,提醒他注意脚下的路,还帮他拨开挡路的树枝。 吕爷爷朝他们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刘导在前面越走越快,发现他们落后了许多,便赶忙回头来找,本来她想说他们几句,但见他们都那么慎重的对待吕爷爷,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另外两对情侣也随她折返了回来,神色各异。 终于,张佳丽忍不住先出声催促道:“大家能不能快点儿啊,这马上都11点了,到了那儿后还要在附近找合适的地方扎帐篷……” 另一对情侣中的男子忍不住责备道:“没看到咱们团有个老人吗?你这年轻人就不能体谅下吗?” 张佳丽气得扭了扭身体:“我怎么没体谅了?我们还打算一会帮他扎帐篷呢,但是他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吗?” 她不服气的看向沈末、老田和武陵。 男子又说:“那是他们心善,而且多一个人就多一双眼睛。你没发现这路越走越窄了吗?既然大家都是驴友,互帮互助总是应该的。” “再说了现在还不到12点,刘导也说了,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目的地了。你刚刚吃饭的时候那么慢,一直不急,拖大家后腿,然后现在突然就嫌慢了?” “你!”张佳丽被反驳得面红耳赤,不依不饶的看向自己男朋友孔启明。 孔启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又抱歉的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啊,佳丽她只是小孩子脾气,大家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吕爷爷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来凑这个热闹,拖累大家了。” 众人纷纷否认,说没有的事。 见其他人都向着吕爷爷,张佳丽一咬嘴唇,转身跑掉了。 刘琳慌忙喝道:“张佳丽,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我是准备描写的更细致一点,还请小天使们继续支持哦,感恩鞠躬~ 第27章 这时候的天都已经黑透了,如果任由着她乱跑,后果恐怕难以估计。 孔启明立刻追了上去,压着嗓子喊:“佳丽,佳丽!别闹了,快回来!” 然而只听见前面被拨开的树叶在哗啦作响,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刘琳有些为难地看着剩下几个人。 虽然她再三说过,擅自离团的人,不保证其安全问题,但真的发生了,又不可能真的不管,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但是只为了两个人就耽误其他人的进度,难保不会被诘难。 这时候,跟张佳丽拌嘴的男子自责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多余说这么几嘴。” 吕爷爷摇了摇头,愧疚地说:“都怪我这把老骨头拖后腿,还惹得你们都不痛快。” 老田赶忙打圆场:“他们年轻人火气旺,现在敲打敲打也是好的,不然还不知道以后得吃多少亏呢。这个大哥你也是为她好啊。” 他还扭头开导吕爷爷道:“吕爷爷您也别自责了,大家都有好奇的权力嘛。又没明文规定说老人就不能好奇、就不能出门了对不对?” 武陵用力地点头,没多说话,只是用简单直接的肢体动作表达着对他们的支持。 沈末也发话了:“刘导,你先去把他俩带回来吧,我们在这儿等你。或者你给我们指个方向,我们一起去那个地方等你们。”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刘琳见状后这才松了口气,感慨道:“你们还真是我见过的少有的事儿少的游客……看到前面那棵最高大的松树了吗?” “看到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刘琳把手收回来,摸出手机,一边飞快的打字,一边仔细叮嘱道:“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就在那棵大松树那儿汇合吧。你们一定要一起走,不要擅自离团。我这就去找他俩。” 沈末思索了下:“刘导,你一定能找到他俩吗?” 刘琳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笑了笑:“我在群里拜托了今晚在这里的同行,他们会帮我留意的。而且……发给大家佩戴的手环上,可都是有定位系统的,一定不要摘掉哦。”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太好啦!”男子恳切地说:“请一定把他们带回来。不然,我……” 挽着他手的女子安抚道:“没事,那对小孩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山上这么多团,他们总能遇到一个的。” 刘琳又叮嘱了几句,转身跟着手机上的导航走掉了。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男子说:“我叫章子云,这是我的……妻子葛彤,请大家多多关照。” 沈末他们也自我介绍了番,然后那对夫妻在前,吕爷爷和沈末、老田、武陵在后,一起朝着那高大的松树而去。 山上的一切实际距离,都要比看上去的距离多出很多。 也就是所谓的直线距离,总比实走距离要短上许多。 明明看着那棵大松树距离他们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脚程,但走了小半个小时,依然还隔着一段。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爬上爬下的,最费体力。 沈末已经感觉到,吕爷爷的身体有些发抖了。 “看着已经很近了,不如我们先在这儿歇一会儿吧。”恰好章子云心疼的看了眼妻子葛彤,对大家说道。 “好。”沈末立刻应声,扶着吕爷爷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整了,便用手在老田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老田会意,拿出几包小饼干分给诸位,不留痕迹的挑起话题:“说起来咱们这几个人还挺有缘的,回去后也要常联系啊!” 章子云道了谢,剥开包装,充满爱意的递给葛彤,嘴里不忘说:“是啊,大家都是驴友嘛,以后还有类似的探险寻宝活动的话,叫大家一起啊。” “什么探险寻宝?”老田故作诧异道:“咱们不就是来看一眼深渊啥样,然后就回去的吗?” “你不知道吗?” 老田配合的演:“知道什么?” 章子云奇怪的看他一眼,低声说:“都说那深渊里可能有宝藏。” “……” 这话有些痴人说梦,老田在心里想,你可真牛逼,这特么都编的出来。 搞得他这个一向活络的人,愣是词穷得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见老田罕见地卡壳了,沈末只好接话道:“吕爷爷,您总不会也是来寻宝的吧?” 在这群一直照顾着他的小年轻面前,吕爷爷也不瞒着了:“我不是来寻宝的,我是听说那深渊里有一种秘药,能延长人的性命。” “我老伴时日不多了,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如果真找到了,就能救我老伴的命。如果找不到……既然深渊时隐时现,我觉得它也是挺灵性的,对它许个愿也不错。” 葛彤敬佩又羡慕的看着吕爷爷,把头轻轻地靠在章子云身上:“我们以后也会……” 说着说着,他们就窃窃私语去了。 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很深情,但也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无法让人信服。 不过既然大家都不说实话,沈末也就彻底毫无心理负担了。 于是,他接着说:“我和老田就是想看一眼深渊,然后可能的话顺便看个日出。” 现在,就剩下武陵没说话了。 感受到几双目光跟探照器似的照过来,武陵说话更磕巴了:“我,我,我就,就是,爱,爱冒险。” “小伙子别紧张,大家只是友好交流下嘛。”章子云摆出老大哥的气势,朝他鼓励的笑了笑。 相对愉快的交流之后,大家再次启程。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一行人总算到了那棵最高大的松树下。 山顶上夜间的雾气很浓郁,还好他们到的这个地方只是在半山腰与山顶之间,不算特别湿冷。 章子云手机联系了下刘导,那边说还在找他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让他们先就地扎帐篷休息下,已经找了在这附近的同事帮忙接待他们。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他们也没说什么,都记下了新导游的名字和手机号之后,就卸下了背包和帐篷,忙活起来。 大家带的帐篷虽然各式各样,但好在原理相同,加上都是热爱帮忙的人,很快就互相帮忙扎好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有点像盆地,是四周较高,但他们在的这片空地却比较低的样子。 这颗大松树恰恰在“盆地”的正中央,配合着灯火通明的各色帐篷,远远望去,就像个显眼的小小部落一样。 沈末想了想,悄悄地绕到大树后面爬了上去,登高远眺起来。 马上就到两点了,按理说深渊快要出现了。 据刘导说,深渊位于两座山的中间。 他仔细观察了下,他们在的这个地方,恰好就有点像是在两座山的中间。 他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该不会这么巧的吧? 难道说,他们即将身处深渊之中? 没一会,沈末忽然看到有个男人从对面走了下来。 他穿着跟刘导一样的工装小马甲,应该就是刘导嘴里的“同事”了。 沈末轻手轻脚的从树上下来,绕到他和老田的帐篷里面,低声说:“来人了。” 那人的脚步声挺重,一路走来还踩碎了不少枯树枝,似乎是在故意提前打招呼。 两人一同出去,看到其他人也都出去了。 那个男人笑着说:“各位好,我是刘琳的同事罗帆,大家叫我罗导,或者小罗就好。” 章子云关切的问:“罗导晚上好。请问刘导找到我们那两个队友了吗?” “找到了。她刚给我发的消息,说是带着他俩就近参了一个小团一起走着呢,让大家都别着急。” “那就好,那就好!”章子云激动地说,“那我可就放心了!” 罗导看了眼腕表,皱眉:“时间快到了,诸位跟着我走吧。” 老田问:“深渊是在固定时间和固定地点出现的吗?” “是的。”罗导回答了他的问题,又催促道,“咱们快走吧。” 沈末本来想问,难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吗? 但他想了想,还是先沉默了,和老田对了个眼色,决定见机行事。 大家都背着随身的小背包,跟在他身后,翻越了一个小小的山头,又走了一点路,来到了一个悬崖边。 众人都发出了一声低呼,因为眼前正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渊。 就像案宗里描述的那样: “渊口很宽,宽约十米有余。 深渊边儿上长了些五颜六色的花草,还有一棵可两人合抱起来的大树。 渊口则始终盘桓着浓浓的缭绕雾气,没人看得清渊底是什么,或者说是有什么。 只能听见不知名的虫鸣,和哗哗哗的细细流水声。” 罗导介绍说:“这就是会定时消失的深渊。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分,大约还有两个半小时深渊就消失了。大家想拍照留念的就拍照留念,但注意最好不要在社交平台上上传照片,不然很可能会被请去喝茶的哦。” 他又补充说:“对这山不熟悉的人,在这里很容易失去方向感。所以大家一定不要分散的太远,否则走丢的话可就麻烦了。” 章子云眼睛一亮,拉着罗导就到一边儿去:“罗导,这深渊里可能有什么?” 罗导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但是肯定很危险。你也知道的,下去的几个人都失踪了。” 章子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葛彤一脸激动地指着渊口某处的老田:“快来看啊,老田那儿有一条石阶!”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我特么谢谢您嘞。 第28章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老田“发现”的石阶。 他和沈末这次过来,就是来先探探路的。 所以罗导刚说了可以就地自由活动和拍照之后,他和沈末就默契的分头行动,一人一边儿的找了起来。 他们来之前已经分析过,如果渊口什么外力借助也没有的话,那几个失踪者肯定是没办法下去的。 除非他们一起失足跌落下去。但这几天并没有下雨,渊口附近也没有滑踩或者其他任何挣扎的痕迹。 再或者,他们是借助那棵大树攀爬下去的。可大树上也没有任何绳子的勒痕…… 由此可以推断,应该是梦主故意制造了一些方便人下去的东西。至于他是出自什么心态和缘由,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既然深渊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固定的,那么只要在它即将消失之前离开渊底就好。 虽然听上去很冒险,但为了寻得失踪者的下落和可能埋在渊底的真相,还是值得一试的。 这不,果然老田找到了一条长长的、绵延伸向深渊下面的石阶。 他欣喜地抬头想告诉沈末,却被眼尖的葛彤发现了他的异常神色,抢先一步探头看了看后,立即告诉了其他人。 其实按理说,他们应该向上级请求清空现场,由他们主导一个小组前来探索的。 但又考虑到,梦主可能抱有其他想法,如果被觉察到是官.方介入了,可能会打草惊蛇,使得梦主梦里发生激变,扩大深渊范围甚至毁掉深渊,造成护梦局内的人才流失和浪费,所以沈末他们才跟着一个小团来到此处。 只是老田刚发现石阶,还没有做手脚加以遮掩,就被葛彤给发现了…… 章子云立马扔下罗导跑了过去,激动地问:“彤儿,在哪儿?” 葛彤挽住他的手,指了指老田身侧两米的地方。 章子云小心地趴在渊口,用手机灯照了又照,但却什么也看不懂。 因为深渊实在是太深了,手机灯又太弱太细。 他想了想,就近捡了块大一点的石头顺着石阶抛了下去。 “噔噔噔……” 他对着手机记了下时间,脸色一点点发生着变化。因为足足二十秒了,都还没听到到了底的声音! 罗导走了过来,严肃地说:“请再三切忌,不要擅自离团。不要到下面去!一旦你们下去了,你们的安全我就可无法保证了!” “罗导,你就不好奇下面有什么吗?”看得出来,章子云是在怂恿他。 罗导板着脸:“不好奇,我也不关心!相比之下,我更关心我的小命!” “好吧。这样也好,那就少了一个人跟我去夺宝咯!” 章子云摇头晃脑地说了这话后,就地解开背包,又挑又捡的,在葛彤的帮助下,把不需要的东西放在一边。 武陵本来扶着吕爷爷在旁边休息,一见他准备下去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也站起身走过来,眼巴巴的看着。 “你不是说只是来看一眼的吗?”沈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旁,低声提醒他。 武陵被吓了一跳:“是,是,是啊。” 沈末和老田瑶瑶对视一眼,继续交代他:“那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吕爷爷,不要乱走动,知道吗?” “沈哥,你们也要下去吗?” 武陵本来准备点头,但又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和吕爷爷一起留守在这里,便小心求证道。 “对啊,他一个人下去很不安全。” 沈末又略微高声了点:“彤姐也留下吧!” 葛彤犹豫地看着章子云。 章子云拍拍她的手,点头:“彤儿,你就跟武陵、吕爷爷他们一起待着吧。我们几个男人下去没问题的,互相之间还有个照应。” 吕爷爷也忍不住站起身,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就只是沉默又哀伤的看着他们。 老田心里有些不忍,就走过去跟他说:“吕爷爷别担心,我们要是看到了什么灵药,一定会带给您的。您就在这儿休息吧。” 罗导本来不想管他们,但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没好气地说:“你们三个都要下去?” “对啊。”三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就不担心自己有去无回吗?” “呸呸呸,这是什么不吉利的话!”葛彤急了,冲罗导嚷嚷,“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罗导无视她的失态举动,冷冷地拿出几张纸:“那既然如此,还麻烦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 章子云拿过一张念道:“……若游客不听导游安排,擅自离团,生死自负?!” 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语调高了许多:“这不就是生死状吗?” 沈末和老田也愣了下,看着对峙起来的二人。 葛彤脸色立刻变了,小跑着过去劝说他:“子云,要不你也别去了。咱俩在一块儿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你非要执着去寻什么宝呢?” 章子云无奈地说:“可我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跑来这个城市却几乎一无所有,还被你家人指责——” “我不在乎!”葛彤恳切地说,“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别的!好了,现在深渊也看过了,也算是满足了好奇心了,不如咱们立刻回去吧。” “不行,彤儿,我跟你爸妈打过包票的……” 沈末心想,怪不得这章大哥竟然信了“探险寻宝”这种鬼话。 趁着葛彤和他掰扯,沈末和老田悄悄地签了个化名后,顺着石阶往下走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距离五点还有两个半小时,时间太紧迫了。 好在两人外套的内兜里,装有一些体积微小却很有帮助的小设备。 比如,可折叠的小型登山锤,微型钢锥,辅助绳什么的。 石阶虽然很长,但他们依然很顺利的一路走了下去,很快的就听不到其他人的争吵声了。 老田从背包里拿出几根荧光棒,对折一下扔了下去。 但很不幸的,那根荧光棒就像是水滴落入大海,连个影子都没。 看他又要掏出一根来,沈末赶忙出声阻止:“别乱扔了,你那儿有几根荧光棒?” 老田大概估摸了下:“20多根吧。” “照明弹呢?” “这个带的不多,不到5个。” “现在扔一个下去看看。” 老田依言朝着深渊深处开了一枪,照明弹随之射了出去,照亮了他们周边的环境。 他们周围都是相对平整的山石,深渊最底下有一条长长的河,不知道流向哪里。 河边好似有些花草,看起来也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样子。 沈末看了眼腕表,凌晨三点整了。 他们大约用了三十分钟,走了将近四分之一的路程,如果走到渊底,那就还需要一个半小时,再返回的话又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这样算起来的话…… 到了凌晨五点,他们就还在深渊里。 这也就是说,他们到时候会和深渊一起消失。 这个冒险太大了,暂时不能这么做。 沈末在心里迅速合计之后,跟老田说:“咱们今晚就先到这儿吧,撤。” 老田也发愁的看了眼时间,没多说什么,跟着他边往回走边问:“那明晚再来?” “嗯,明晚咱们自己上山,路线我都已经规划在手机里了。” 沈末手脚并用的往上攀爬,忽然回头说:“从现在开始,咱们每走20步,就在石阶上放上一根荧光棒。” 这样明晚来的时候,如果发现荧光棒还在,那就说明那些人可能还在深渊中。 如果反之,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老田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话,一个忙着做标记,一个忙着身心二用。 这些石阶几乎是垂直的,爬上爬下很费体力。 刚下来的时候还好说些,因为之前已经休息过一阵,但现在再上去,就有些许吃力了。 这还是在上山比下山容易的前提下。 他们好不容易爬上去,坐在一旁喘气时,发现过去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短,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个罗导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俩,凑过来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其他几个人都竖起耳朵,老田见状就开始瞎说了:“我们怕死呗,深渊太深了,深不见底啊!” “如果我们继续往下走哇,那估计明天我们的名字就会出现在社会新闻里了。这不,我们想着还是多活几年吧,就赶紧爬上来了。” 章子云怀疑地说:“你们就没遇到过什么神奇的事情吗?” “什么神奇的事情?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别提多吓人了。你摸摸我这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来来来……” 说着,老田抓住章子云的手,死活要让他摸自己胳膊。 章子云赶忙嫌弃的收回自己的手,看着老田那卓越的演技,心里信了好几分,便拉着葛彤走到一旁去说话了。 吕爷爷也过来问了下渊底的情况,但听说他们走了一半就折途而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相比之下,武陵就显得比较漠不关心些。 他盘腿坐在一边,刷着手机热搜和视频,比较安静的样子。 沈末把背包什么的都收拾好后,朝他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小末,等等我呀~ 第29章 “小武,刚刚还有人来过这里吗?” 武陵抬起头,看见是沈末,放松的笑了下:“没呢,沈哥。就咱们团这几个人。” 沈末哦了一声,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刚一路明明在山上遇到了好几个偷摸带客来的小团,怎么可能现在时间到了,却只有他们几个人在这里? 那个罗导坐在众人身后,离深渊远远的,面无表情地玩手机。 沈末低头拿出手机,给老田发了个短信。 老田看到后,从吕爷爷身旁站起来,走到罗导身边,摇头叹气:“唉。” 罗导的注意力被调动起来,做出回应:“怎么唉声叹气的?你不是下去了吗?” “嗨,这不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心里特别害怕,赶紧蹿上来了嘛。诶,罗导,怎么这儿就咱们几个人啊?刘导和张佳丽那对小情侣呢?还有刚才路上遇到那几个团……难道他们都不来这里吗?” 罗导收起手机,掏出一根烟:“他们也在这附近,但咱们肉眼肯定是看不到的。” 老田手法娴熟的给他点上,追问:“啊,这话怎么说啊?我还想着多认识几个驴友,下回约着一块再出来玩儿呢!” “要是大家都聚在一起,那目标不是太明显了吗?现在Z.F管控的这么厉害,要是被发现我们带团来这儿聚众型观摩旅游了,那我们不就被……” 罗导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老田配合的嘿嘿笑了。 老田想了想,又说:“那其他游客应该在咱们对面,或者深渊侧面咯?” “对。” 老田遗憾的望天:“真可惜,不然大家还能一块儿唠唠,交流交流感情。” 他随身带着护梦局配置的微型设备,所以沈末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真是这样,沈末又低头看了眼手机。 上面是刘导回复他的消息,说不用担心,她和张佳丽二人已经也在深渊附近了,让他们一切听罗导安排,过会还在那棵大松树下集合云云。 沈末来回走动查看了一番,最后选择在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树根处稍作停留。他特意避开了他人的注意,悄悄做了个微型标记。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深渊就会随着阳光的逐步扩散而逐渐消失。 当然,也或者可能是一下子突然消失。这些还都只是他的猜测。 因为在案宗上,关于深渊消失这一点,众说纷纭。 那既然众说纷纭,不如自己来眼见为实。 章子云还在和葛彤拉扯不休,一个坚持要下去,一个坚持不让他下去。 看得出来两个人都不是在无理取闹,只不过一个是一心想给对方更好的生活,想得到她家人的认可,另一个却只想他不要冒险,平平安安的守在她身旁就好。 总之看起来要比张佳丽那对小情侣理智得多—— 沈末正这么想呢,却看见章子云又一次把视线从腕表上挪开后,趁葛彤失望的移开目光,猛地把她往后面一推,转身就顺着那道石阶往下跑去了。 …… 看来成年人认真谈恋爱的时候,也不会比小情侣理智到哪儿去。 葛彤回过神来后,几乎是立刻也扑了过去,看样子是也要跟着他下去,却被眼疾手快的罗导和老田给双双拉住了。 沈末无奈的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再次下了石阶,努力大声劝说:“章哥,深渊快消失了,来不及了!改天再来吧!” “不行……你帮我告诉彤儿一声,就说我跑得快,会没事的!”章子云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可是他跑得再快,他也肯定会被深渊吞没的。毕竟深渊实在是深不可测。 沈末边努力跟着,边诈他:“我的手表都已经四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你怎么到底下去?” 这话说得章子云愣了下,似乎是在确认时间:“可我的才四点三十三分啊?” “你的手表肯定坏了,你看你手表里的指针是不是都不动弹了?” 时间紧急,就算是诈他,骗他,沈末也必须这么做。 然而章子云坚决地说:“不可能,我的手表是准的,你快出去帮我跟彤儿说一声……啊!” 有重物滚落下去和呻.吟.作痛的声音传来,沈末急切的问:“章哥?章哥?” 然而再没有什么回应了。 沈末又按捺住心急,仔细等了好几分钟,又喊了几声,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来……他可能是一个不慎掉下去了。 上方渊口处,老田着急的喊他:“小沈,快上来!快没时间啦!” 沈末猛地被惊醒,看了眼腕表,糟了,这下真的只有十分钟了! 他立刻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在加快速度的同时,还不忘每一步都确保踩在石阶上。 老田的脸逐渐清晰起来,手伸向他。 沈末一鼓作气,抓住他的手爬出深渊,手脚摊开躺在地上,望着蒙蒙亮的天空喘.气。 葛彤满脸涕泪的跑过来,晃着他问:“子云呢?子云呢?” 老田慌忙把她拉开:“让他先歇一歇——” “我家子云呢!怎么就他上来了,不管别人了吗?” 沈末头枕着手,叹了口气:“彤姐对不起,我尽力劝了,也努力追了。但他跑得太快,我怎么也追不上。” 一听他这么说,葛彤就失去了神智,嚷嚷着也要跳下去陪他。 但就在这时,阳光越来越盛烈,渊口随之发生了变化。 五颜六色的花草一点点消失不见了,黑漆漆的深渊也像是有人在收拢口袋一样,一点点的缩小着范围。 葛彤目眦欲裂,对着钳住她的老田又踢又咬,非要跳下去。 老田避让得很狼狈,索性在她后颈上来了一个手刀,把她打晕拖到一旁去了。 随着深渊的消失,两座山之间原本的面貌也呈现了出来。 原来他们正站在悬崖边,下面空荡荡的,再往下才是连接着天傲山的绵延小山峰和一些绿树杂草。 从崖边和崖底,目测距离应该是几十层楼那么高。 如果深渊恰好也是这个高度的话……就算是顺着石阶走,也得要两个多小时。 一来一回,要将近五个小时。 怪不得下去的人都是有来无回了。 几个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风景,还没从刚才的事故中走出来。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随着深渊一块消失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要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网络上那些所谓的“传言”——它居然是真的! 罗导看着昏死过去的葛彤,同情地对老田说:“等她醒了,估计要找你们算账。” 老田摇摇头:“那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救不了两个,救得了一个也是好的。怨就怨吧!” 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虽然完成得有些苦涩和惊悚。 一行人跟着罗导原路返回,进入帐篷稍作歇息,等着刘导他们过来汇合后,一起下山。 罗导帮老田把葛彤抬进她的帐篷后,各自忙去了。 沈末见老田进来,压低声音说:“刚刚咱们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 “你发现什么了?”老田那时候正背着葛彤,小心的走着山路,根本没法注意别的。 “也没发现什么。就是觉得那棵大树有点意思。” “怎么说?” “这两座山位于同一条山脉上,本身几乎就是合抱式的构造,周围还有一些小山,我看了下其实很多地方都适合‘造出’一个深渊,但为什么就偏偏在这里才有深渊?” 老田回忆了下,深渊消失的那一刹那,确实看到了许多绵延的山峰,就猜测道:“或许是梦主能力还未被完全开发,能力有限?” 沈末摇摇头:“不是他能力有限,他以一人之力就‘造出’了这么深的深渊,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很强了。但只选在这里,那就说明这里肯定有他看中的一些客观条件。换个话说,就是有一定的地理优势。” 老田点点头,想了下:“难道是因为那棵大树?” “我觉得跟那棵大树有关。因为其他符合条件的地方,看起来要么光秃秃的,要么树很细或者比较矮小……但具体怎么有关,还要再想想。” 老田在手机备忘录里匆忙打字几下,拍拍他的肩:“好啦,你先歇歇吧。回去后咱们再想,我先出去拍几张照片。” 果不其然,葛彤苏醒过来后,就着急忙慌的挨个儿问章子云哪里去了,最后问到了沈末的帐篷这里。 沈末只好走出去,严肃地说:“彤姐,我真的努力了。对不起。” 葛彤脸色煞白的看着他,半晌后才低声说了句:“谢谢你们救我,我会再想办法救他的。” 听她这意思,估计是还要再来了。 沈末试图劝她:“彤姐,你还是别……” “子云他只是说想来看看深渊啥样,还开玩笑的说来顺便寻个宝。可我以为他只是在耍贫嘴!如果我知道他所谓的寻宝只是为了我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来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葛彤神情戚戚的说完这通话后,就踉踉跄跄的回到帐篷里去了。 不一会,里面就传出了细微的啜泣声。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沈末:老田有文化。 第30章 其他几个人亲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和深渊一起消失,本来就有些懵,觉得很魔幻,听着她的哭声更觉得心情压抑了。 一时间静默得很,只有林间的鸟叫虫鸣声。 过了会,刘导带着孔启明从对面的山坡上走下来了。 吕爷爷急忙问:“小伙子,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小姑娘呢?” 孔启明脸色很差的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刘导皱着眉头抱着手臂走过去,低声对凑到一块的几个人说:“那小姑娘太任性了,非要下去,谁劝都不听。” “你们都没拉住她?”吕爷爷失声问道。 “小丫头机灵着呢,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跑下去了。等我们发现少了个人,已经来不及了。” 沈末注意到她用了个“跑”字,就问:“她怎么跑下去的?那可是深渊啊!” “用腿跑呗,还能有啥?那不有石阶吗?” 刘导见他们震惊得面面相觑,奇了:“怎么?” 沈末又问:“你们去的地方在哪儿,怎么也有石阶?” 罗导也凑了过来,帮她开脱道:“别这么看我们!谁没事干还趴那儿扫荡一圈,还非要瞅瞅底下都有啥啊……我们只是导游,又不是探险家。” 沈末和老田走到一边去:“原本以为只有一个入口,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的……这下越来越难办了。” 老田也心有戚戚的点头:“你说那个梦主,他……到底图啥?想杀人吗?” “不会吧。如果想杀人,为什么把深渊放在荒山之中?为什么不扩大范围,趁着咱们都在,一网打尽算了?” “那他就是无心的?这还是单纯的做噩梦了?” “……目前还说不准,还是先回去缕缕思路吧。” 等到众人都歇息得差不多了,两个导游张罗着大家尽快拆掉帐篷收拾行囊,好赶在有关部门注意前返回市里。 一夜之间,两个队友行踪下落不明,这就像是笼罩在心头上的乌云一样,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除了葛彤和孔启明,谁还有心思继续磨蹭? 但是他俩也没其他办法,深渊已经消失了,总不能继续呆坐在山上不吃不喝,一门心思等待夜幕再次降临吧? 就算是这样,到时候他们饿了一天了,也没有体力能下去一探究竟,救回爱人。 于是在其他人的轮番劝说下,他俩灰着一张脸,臊眉搭眼的跟在后面一同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在昨晚的餐馆吃了饭,只是桌上不再那么热闹了。 坐着小巴到了市区,沈末和老田硬是等到了最后才下车,然后叫了个车回到局里。 到了办公室后,已经是晌午了。 小艾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关切地迎上来,递给他们毛巾和水:“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老田摇了摇头,简洁的说:“又失踪了两个。” 然后就和沈末一块先去洗漱了,留下了一脸震惊和纠结的小艾。 稍做修整后,老田把微型摄像头拍下的照片打印出来,钉在白板上。 沈末则凭着记忆,把去的地点画了个线状简图。 小艾看着那几乎呈垂直状的山脉走势图,惊了:“这么高?!” “或许可以说,是这么深。” 沈末补充道:“深渊的距离好像跟这个差不多,当然我只是目测的,难免跟实际有出入。” 老田关心的问小艾:“你不是在负责那个怪有意思的宠物案子呢吗,怎么有空跑来这儿了?” 小艾盯着白板上那些多得快要叠起来的照片,语气有些激动:“现在什么案子都没你们这个稀奇吧?我也来就是想取取经的,谁知道你们还没什么头绪呢。” 沈末喝了口水,眯起眼睛:“恐怕不止如此吧?”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小艾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想参与下这个案子。” “可以啊,我们来者不拒!” 老田抢话说:“你啥时候有空?” 沈末摇摇头,无奈的看着老田:“听说小艾手头那案子都快水落石出了,你可别去干扰人家。等她那边忙完了,再来也不迟。” 听他这么说,老田和小艾同时遗憾地叹了口气。 “既然深渊的深度跟两座山之间的距离有所吻合,那是不是可以说,梦主要么对这两座山很熟悉,要么就是提前了解过这两座山?” 老田顺着沈末之前的推测,做出了一个新的推测。 沈末迟疑了下,慢慢地说:“不排除你说的那种可能。但也可能是梦主目前的能力受大自然限制,只能有那么深而已。” 老田哀叹一声:“得,这下连排除法都用不上了。看来咱们只能瞎猜啦!” 所谓“梦境成真”,就是这样。 梦境成为现实之后,在任何不了解梦主的人看来,那简直都是毫无逻辑,想推测都无从推起。 太难了。 但沈末不那么认为,因为他一直坚信,任何梦境背后都有其形成的缘由。 而且很多时候梦境成真之后的诸多元素,虽然看似毫无联系,但如果耐下心来仔细找的话,总能找出那么一个共同点的。 前面那两个棘手的案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有他这些话,无疑是给了老田和小艾一注强心剂。 虽然小艾暂时腾不出手来参与和跟进这个案子,但她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然后就被一通紧急电话给叫走了。 不过说到前两个案子,沈末就避不可免的想起了陆凯。 他……会参与这个案子吗? 老田沉默了会,望着窗外的太阳:“要是按照这个失踪的速度,咱们必须跟时间赛跑。不能把太多时间放在追究背后原因上面去了。万一今晚……” 他没再说下去了,但沈末懂他的意思。 万一今晚又有人在他们面前和深渊一起消失了,那即使上面想把事情压下来,恐怕也是压不住的。 因为失踪者的家属可以报案,再不济可以找媒体。 而很多事情一旦被媒体插手了,后果就更不受控制了。 沈末低着嗓子说:“我知道。但如果不找出原因,怎么阻止他?” 老田叹气:“而且恐怕现在还不能阻止他。万一那些人还在深渊里,就要先设法把他们救出来再说。” 沈末点头,确实如此。 老田又说:“凌晨两点到五点,几乎正常作息的人都在睡觉。可以说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睡觉吧?这根本没法排查。” “没事儿干弄个深渊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这么干呐?” 老田开启了自言自语模式:“不如先从两个极端来考虑,要么他很极端,纯粹心理阴暗;要么他很极端,只是很恐惧……” 沈末摇头:“如果纯粹心理阴暗的话,深渊规模不止这么点,说不定早扩散到城里来了。如果只是因为很恐惧,倒还算说得过去。” “但是深渊的整体特征,最明显的就是‘深’、‘黑暗’,那这两个在梦主心里,到底象征着什么?” 老田狠狠地抽了口烟,忽然激动地说:“沈末,那棵大树!” “嗯?”沈末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老田挥动胳膊努力比划着:“就是渊口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呀!反正今晚要过去了,不然咱们继续先说说那个大树吧。” 沈末这才想起了他说的什么树。 当时刚回帐篷,他就跟老田说,觉得渊口那棵大树很有意思。 老田努力回忆着:“那棵大树恰恰长在崖边儿上,我记得一小部分树根……甚至都露在岩石外面了是吧?” “对。” “嘿,你说大自然界这些植物啊,生命力还都挺旺盛的。就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它居然都没一头栽下去,还愣是顶穿了石头,活得好好的!” 老田想着那棵威风傲骨的大树,感叹不已。 “那说明它扎根很深,而且……肯定很结实!” 说到这里,沈末眼睛都亮了:“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借助的外力,就是这颗大树!” 这家伙的思维发散得也太快了,老田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怎么借助?抓住它的枝叶在那儿荡秋千吗?” “你说的很接近,但还差点意思。” 沈末笑了会,继续说:“咱们可以像攀岩爱好者一样,把绳索套在树身上,借助渊壁跳跃下去。” “喔,这样省事省力还节省时间!” 老田也兴奋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老田,这是你的功劳。你不说它生命力旺盛的话,我也想不到这儿。咱们还是准备些特殊材料制成的绳索吧。” “好好想想怎么在不伤害到树身的情况下,快速跳跃下去。” 老田打趣道:“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咱们像是要去蹦极似的。” “对!就是类似蹦极!” 老田今天总能给他启发些新点子,沈末高兴得差点直接抱住他的头亲上一口:“但肯定不能那么装个蹦极设备,太扎眼不说,梦主也不是个傻子。” 然而二人想来想去,硬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反而想得肚子都饿了,就索性去食堂吃了顿饱饭,然后才回来对着白板继续苦思冥想。 沈末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亮,来了条短信。 发件人是,陆凯。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这几章我都没出现,不想我吗? 沈末:不想。 老田:……才怪! 第31章 距离上次在陆凯住处不欢而散之后,这还是他头次主动发来联络。 沈末发怔的看着重新息屏了的手机,心里竟然有些犹豫。 他还记得那次陆凯玩世不恭的看着他,无情地说出的话: “沈先生,你可能对我有些判断失误。”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当时只是有些……被你的美色所迷惑。” “可能你不知道,我对长相好看的男人都没什么抵抗力。一时怜惜你,继而顺从了你,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那不代表,我就一定会为了你背叛破梦局,转投你们局。” 就这么几句话几乎一致盘桓在他心头,几乎要让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超准直觉”出了些岔子。 可是陆凯明明不是其他人说的那样啊,而且他的超准直觉几乎还没失误过。 但陆凯已经亲口说了,不会为了他转投护梦局。 那他还发信息来干什么? 沈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解锁,查看消息。 ……一片空白。 居然是一片空白! 他这是在干什么,故意撩拨自己吗? 沈末心里腾得窜起一股无名火,手指按在他的手机号上,就要拨出去狠狠骂他一顿。 然而在白板那儿深思的老田忽然回头喊他:“沈末!” 他这才冷静下来,把手机放回口袋,走过去。 既然阵营不同,信仰相悖,那就没什么再好说的了。或许他是故意恶作剧也说不准,那自己又何必在意。 老田叫他过去是因为忽然灵机一动,他觉得虽然为了不引起梦主反感,不能阻止其他人络绎不绝的前去探看深渊,但或许可以请求上面介入,对今晚再去的人稍作筛选。 沈末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给上面打了个电话。 很快,太阳西斜,又逐渐沉没在地平线下了。 夜幕降临,沈末和老田换了身装束,又带了些微型辅助设备放进背包,再次出发。 天色黑了,一辆小巴开着车前灯,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导游还是刘琳。 她上车后先环视了一圈,有点诧异的低头对照手里拿到的表格后,笑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跟大家见面了。” 老田收起长腿,缩在一个角落里,眯着眼睛看着那几个熟人。 除了他和沈末,孔启明、葛彤、武陵居然真的也又来了。 吕爷爷可能是身体吃不消,也可能是跟了其他小团,总之不在车上。 还有一个打扮得很朋克的姑娘,眼生得很,也不知道姓甚名谁。 但是除此之外……老田睁大眼睛,满脸震惊! 怎么会,居然? 陆凯和常宁也来了! 他拿胳膊肘怼了怼沈末,示意他看。 沈末不耐烦地摇摇头,把鸭舌帽往下一拉,两臂交叉,继续安稳的睡觉了。 老田:“……”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不看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等到了山下美食区,众人跟着刘导一一下车后,沈末还是低着头,拖拖拉拉的磨蹭着。 陆凯和常宁则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跟在其他人身后进了饭店。 老田看沈末那个令人无语的消沉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他:“他们怎么也来了?头儿没跟咱们说啊?” 沈末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兴趣的接话说:“谁们也来了?” “就陆凯和常宁啊,你真没看见他俩???”老田握住他的肩膀使劲儿晃,“沈末,快醒醒,起来干活儿啦!” 果然,一听到“陆凯”两个字,沈末的眼睛就立刻有了焦点,整个人也一下子充满了斗志。 他咬牙问道:“你说谁?” 要知道,他这一路上可就正是为这个该死的名字心烦不已,浑浑噩噩着的! 老田看他杀气腾腾的,语气反而弱了不少,不确定的小心说:“陆,陆凯?不过或许是我看错了?” 他话音刚落,沈末就扭头大步进了饭店。 老田摸摸鼻子,不知道他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又突然从亲密无间的伙伴,变成……这样了呢? 那边,沈末迈着长腿走进去,扫了一圈,果然看见了陆凯二人,心里那是气都不打一处来,很想走过去质问他,给自己发个空白短信是什么意思? 但老田怕他们当面打起来,使劲摁着他远远的坐下了,刘导也恰好再次跟大家说了一遍注意事项,所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沈末狠狠地咬了口年糕,心想总有的是机会,你就给我等着瞧吧! 朋克女孩叫阮静,听上去跟她的这身打扮十分违和。 她性格也很酷,自我介绍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倒是挺安“静”的。 老田悄声嘀咕说,看来她胆子倒也挺大,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居然敢孤身前来。 沈末也小声说,得了吧,刘导不也是女的? 葛彤和孔启明都没吃多少,眼圈乌青,看起来是没怎么合眼睡觉。 毕竟他们都于凌晨失去了自己的伴侣,老田看他们那颓废的样子,轻轻叹息。 武陵倒是很喜欢亲近他俩,一口一个“沈哥”、“田哥”的叫着,但被老田严肃地说叫“老田”,不许叫田哥。 武陵嘿嘿笑笑,立马改了口。 沈末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陆凯,似乎想在他身上盯出个洞。 陆凯就像是没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似的,跟常宁自如的谈笑风生。 按理说沈末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要“筛选同行游客”;而且在上次对于两个小女孩的处理问题上,护、破二局已经在明面上撕破了脸,那就更没道理把破梦局跟他们放在一车了啊? 沈末很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掏出手机看着陆凯发来的那条空白短信。 他看了会后,忽然弯起嘴角笑了下,恶作剧般的回了条空白的短信。 玩迷呢是吧?来呀,谁怕谁! 他见陆凯拿出手机看了眼,又一脸迷茫的看了过来,就冲着他挑衅地笑了笑。 陆凯愣了下,似乎有些不解,但没说什么,反而移开了目光。 沈末觉得有些解了气,胃口也好了不少,大口吃起饭来。 今晚的上山路线跟昨晚有些许变化,走的路要更为宽敞些。 换个说法,就是更加安全些了。 估计是上头特意打了招呼的原因,很贴心。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走了更宽敞的路的原因,路上遇到的其他小团的数目就少了许多。 等到了昨晚那个类似盆地的地方后,刘导又来老生常谈了番,让大家注意千万不要擅自离团,否则高额团费打了水漂不说,自己的性命更是会被白白浪费了。 她说完后,大家就在原地歇息,扎帐篷,然后静静等待着凌晨两点的到来。 山上的夜晚也是比较静谧的,只是黑得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在这个时间点,就算是鸟兽虫,也都睡着了。 其他游客躺在帐篷里,或者在草地上铺了一条防潮垫,安静地欣赏着夜空中的繁星和一轮半月。 毕竟这样的风景,在城市里可是难得一见。 而老田和沈末则无暇欣赏什么夜景,反倒在帐篷里紧张地忙碌着。 他们需要把那些微型设备组装起来,还要把特殊材料制成的绳子提前拿出来。 手机上设置的闹铃震动起来了,还有两分钟就到凌晨两点了。 沈末和老田对视一眼,背着背包出了帐篷。 刘导挨个儿叫了人之后,一行人再次翻过小山坡,到了新出现的深渊前。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所有人都自发说要签生死状! 葛彤和孔启明一定要下去,是在预料之中的; 他们两人性格相对来说还算比较明事理,应该好说。 但是武陵和阮静…… 老田低声劝道:“小武,你待在上面等我们不好吗?” 武陵说话虽然还是那么磕磕绊绊,但语气很坚定:“哥,我,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 沈末说:“小武,我们下去是有任务要完成的,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现在是我们最信任的人。” 小武激动了:“真,真的吗?” “真的!” 沈末把特殊材料的绳子钉在地上,又把绳子从大树上甩过去垂入深渊之中,然后交代他:“如果绳子勒进大树里面了,一定要晃晃绳子,让我们知道。” 小武认真地听着,点点头。 在刘导那里签了生死状后,沈末在前老田在后,二人戴着手套顺着绳子,踩着渊壁跳了下去。 他们选择的地方刚好在昨晚发现的那条石阶附近,这样一来方便行动,二来也算是给自己找个退路。 万一绳子承重有限,还可以就近顺着石阶行动。 下滑了一段路之后,他们欣喜的看到,昨晚放在石阶上的荧光棒,居然还在! 这大概率上说明了,那些失踪的人很可能也在这深渊里! 老田通过微型耳机跟他说话:“你往左边看陆凯他们。” 他们怎么了? 沈末往左边看了看,差点被气笑了。 他们居然在慢悠悠的顺着石阶往下走! 难道他们真是来旅游的吗? 然而就在这时,上面忽然有人也借着绳子跳了下来。 沈末立刻出声劝阻,却没什么效应。 他只好伸出一只手想抓住那人,却被他巧妙地躲开了。几秒后,下方传来老田和那人的搏斗声。 沈末屏息凝神听到老田突然痛苦的“啊”了一声,接着绳子一轻…… 他好像被那人踢下去了! 沈末用力抓住绳子,朝底下大喊:“老田!”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MMP! 第32章 只是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什么回应。 沈末咬牙把锁扣放松了些,顺着渊壁快速跳跃下去。 葛彤和孔启明正跟在陆凯他们身后,小心地顺着石阶往下走。见状后脸色煞白,犹豫起来。 他们本就不是喜欢冒险的性格,只是为了伴侣才硬着头皮下来的。昨晚伴侣失踪,也只是个意外,并没有人看见他们是怎么失踪的。 可以说在此之前,“失踪”这个词在他们心里,只是个虚无的概念。 但现在亲眼看见老田被踢落下去,一个大活人真真的消失在他们眼前,那种惊悚的感觉让他们登时头皮发麻。 常宁看他们停在石阶上不动,就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唉,还不知道这深渊地下有多少具尸体咧……” 他忽然又啊啊叫着往上跑,嘴里喊着:“天啊,我好像摸到了具尸体,救命呀!” 在生死面前,伴侣什么的一下子都被丢到抓哇国去了。葛彤和孔启明被吓得嗷嗷叫着,飞快地跑了上去。 看着他们仓皇跑出去后,常宁这才慢悠悠的又走下来。 陆凯小声揶揄道:“行啊,骗人的本事又精进了!” 常宁啧了一声:“给我们拖后腿的人越少越好嘛。” 两人共同看了眼那个继续跟下来的朋克少女阮静,没再说什么,只是拿出了装备。 阮静既然吓不走,那就应该是有些本事,或者胆识过人的。强行轰走她也不现实,那就各凭本事,到渊底再看吧! 毕竟他们破梦局的宗旨是尽快破坏梦境,而不是见一个救一个。救人这种事还是交给警察去做好了。 大家分工明确,也不用去抢别人的饭碗,多好啊!谁知道护梦局那些傻子是怎么想的,瞎救人不说,还完不成任务挨批…… 听着常宁念叨,陆凯只是笑,手上动作麻溜的把装备组装起来。 他们这个装备有点特殊,是一大团高分子材料做成的轻密铁网,和两个像钩子一样的铁头。 把铁网和铁头组装起来之后,将一端的铁头往上扔,它就会像是蜈蚣一样,头部连带着左右两端的铁网都咔咔咔的自发固定在渊壁上,中间留出可容纳下一个人的距离,尾部则会自动计算出一个合理的缓冲角度,延长之后固定在地上。 再往上面放上一层柔软且滑的特殊布料,顺着布料往下滑,就能像是坐滑滑梯一样,速度效率瞬间翻倍,十分便利。 相当于别人用了两个半小时下山,他们却只用了十几分钟。用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是最合适的。 这可是上面特意奖励给他们破梦局的。 毕竟他们破梦局可都是拿业绩说话的,而不是靠一颗拖进度的圣母心来扣扣嗖嗖攒装备的。 自他们从高空滑落开始,这个装备就像是自动卷铺盖一样,从上往下卷起,这样就避免了别人、比如阮静来蹭用。 也就能避免了像老田那样,被人利用完后一脚踹开的悲剧…… 只是他们刚一落地,就正面迎上了沈末。 *** 沈末快速跳跃下来后,顾不得勘测渊底情况,只是抓紧时间寻找老田。 因为渊底的一切还是未知,所以他也不能大声呼喊,只是匆忙地到处奔走,希望能尽快找到老田。 然而刚跑了没几步,就看见了陆凯二人。 沈末果断绕远走开,却被陆凯追了上来:“你这样是在耽误时间。” 沈末冷笑一声:“哦?那你是要我舍弃战友吗?” “不。跟我们一起找出梦主,就能找到老田。”陆凯紧跟着他。 沈末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渊底内的光线基本来自于旁边那条长长的河,除此之外几乎不可视物,但陆凯的眼睛却亮得不像话。 沈末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老田身上。 陆凯微微侧身,几乎是贴在他耳边,悄声说:“沈末,难道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基本判断吗?” “好好想想……抛开杂念,看看这周围,仔细想想。” 周围? 一想到凌晨五点深渊就会消失,老田还生死不明,沈末就没了耐心,简单粗暴的朝天打了枪照明弹。 而陆凯在他打出照明弹之前,就已经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常宁身边。 沈末现在是关心则乱,但他又不能提示沈末太多……等有机会再说吧。 照明弹划过上空,照亮了渊底。 渊底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有一条蜿蜒的长河,河边长着一些类似渊口的植物。 地上是大大小小的浅色碎石。 不过,前面拐角那里,怎么像是有火光? 沈末拔脚就跑了过去,陆凯和常宁也跟了上去。 “老田?”沈末边跑边压着嗓子喊,但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回应。 几个人围坐在火堆前,那个扶着右腿站起来打招呼的,不是老田又是谁? 沈末激动地跑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没事儿吧?!” “没……就是摔到了腿。”老田一脸感动的看着他,“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老田倒是运气不错。”说这话的人,竟然是昨夜失踪了的章子云! 见沈末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章子云酸溜溜地说:“你们感情可真好哇。” 原来他是在眼酸老田,因为有人能不顾生命危险来救他。 沈末扶着老田坐下,冷冷的说:“葛彤也下来了。” 章子云猛地起身,脸上混杂着不可置信和欣喜的神情:“彤儿也来了?” “是下来了。但我们又把她劝回去了。”常宁拉着陆凯,挤着沈末他们坐下,一脸淡定地说。 听他们接话,章子云先是愤怒,似乎要责备他们为何这么做。但他又立马反应过来,无力地垂下头,呆呆地坐了下去。 老田小声对他说:“基本上失踪的人,都在这儿了。” 沈末点点头,因为他也看到了张佳丽,还有其他几个案宗上出现过的脸庞。 看来,梦主确实没想着杀人。 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人都关在暗不见天日的渊底呢? 沈末思考了下,问:“章哥,你们觉得在这儿已经呆多久了?” 章子云白着脸回答:“不知道。” 沈末不解:“你不是带了手表和手机吗?” 章子云惨笑道:“在这里,任何规则都是无效的。咱们不是还带了旅行社发的定位手环吗?如果他们找得到我们的位置,不早来救我们了?” 沈末低头看了眼手环,果然上面的红色信号灯熄灭了。 可刘导明明说过,发给他们的手环都是充满电的,不可能坏得这么快。 他的腕表也停止了转动,手机更不用说,到达渊底之后就已经彻底熄屏了。否则他也不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跑着找老田了。 这么说来,应该是这深渊自动隔绝了一切外来信号。 有个眉骨处有道刀疤的男人说话了:“我们来得最早,之后就是你们这一个个的,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下来了。” 沈末记得案宗里这个男人是个胆子大的混混,他是头批失踪的人之一。 陆凯接着问:“那你们这几天都怎么过的?” 刀疤男说:“我们其实不怎么能感觉得到时间流逝,而且没过多久就很容易犯困……不过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出去。” 他回头指着被火光映亮的渊壁,从下往上看,上面有许多凹进去的坑。 “所以你们是想凿坑,攀岩出去?” 刀疤男点头:“没错,基本上喜欢登山的,就几乎都会攀岩。刚好又多了你们几个新人,人多力量大,我们齐心协力多挖坑,就总能有出去的一天。” 陆凯笑了笑:“恐怕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刀疤男眯起眼睛,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陆凯看着那些凹进去的坑:“这里有十几号人,而且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再怎么说也不该只有这么……123……10个坑而已吧?” “就算一人一个坑,也不会进度这么慢。” “如果按照这个进度,所有人只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那就说明,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可抗力因素,在阻挠着你们!” 其他人都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似乎被他的话给吓到了,纷纷看向刀疤男。 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刀疤男是这儿的老大。 现在看到有人在动摇人心,他这个老大当然要出面了。 刀疤男站起身体,面无表情地朝陆凯走来:“你在说什么?” 火光映得他花臂上那些奇怪的纹身活灵活现的,尤其是上面有个痛苦流泪的女人面孔,更添一丝恐怖。 眼见着气氛僵了下来,说不好就要动起手来,沈末果断插话问:“我看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那你们是怎么生起火来的?” 明明这只是个简单的问题,却把在场的人都给问倒了。 老田也喃喃地说:“是啊,火是怎么升起来的?” 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刀疤男。 刀疤男也愣了:“我也不知道啊,来的时候在这地下走了一圈,发现就这儿有火光,我就过来了。” “毕竟人和动物的区别之一,就在于人会造火。不是吗?” 常宁说:“是这样没错。但你怎么知道在这儿的就一定是正常人,而不是会害你的人?” 沈末冷冷的看着那个一直试图躲在别人背后的人:“没错!武陵,你不是在上面帮我们忙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我透! 第33章 在场的十来号人都跟着沈末的视线看过去,那人也知道无法再隐藏下去了,就站了起来,走到对面的空地上,背对着哗哗作响的河水。 火光映得他的脸庞有些扭曲,他忽然提起一边嘴角笑了:“你们都能下来,为什么就我不能?” 老田怒了:“我们是在保护你!” “哦,为了保护我,把我一个人扔在上面;为了保护我,你们自己偷偷下来?” 武陵说话不仅不结巴了,反而流利刻薄了起来:“你们真是伪君子!” 老田气结:“我们伪君子?你偷用了我们的装备,又暗中把我一脚踹下来,你可真行哈?你真正大光明?” 一直发呆放空的张佳丽终于像是活了过来,插嘴道:“过河拆桥可不算什么君子!” 章子云也讽刺地说:“怎么有你这种队友。” 刀疤男目光沉沉地看着武陵,精壮的胳膊上青筋暴动:“老子最看不惯卑鄙小人!” 有几个人纷纷附和,但也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凭什么他们让人家呆上面,人就要老实呆着啊?大家都是自由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意志和权利!” 还有人说:“就是,探险这种事儿从来都是自愿的。更别说这种未知之谜了,大家不都是挤破了头都要下来的吗?” 刀疤男冷哼一声,看着那些为武陵说话的人:“该不会你们也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吧?” “你!” 十几个人分成两派,隔空互相指责起来。 沈末、老田和陆凯常宁却没再吭声,四个人在忙各自的工作重点。 除了他们四人以外,还有个人也没有加入辩论赛和骂战,而是垂头坐在角落,身体有一大半都被埋在了黑暗里。 燃烧的柴火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微爆声,像是在给大伙儿助兴似的。 眼见着骂战一时半会儿也不消停,沈末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就立刻扭头去看。 只见一阵大浪卷来,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他看见武陵惊讶的转头,却一时间失了重心,身体往后倾过去,被卷入河水中去了,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星点河水重重的溅在火光里的木头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有些人的衣服和脸上也都被河水打湿了,冰凉冰凉的,都慌忙叫着跳着躲开,拿衣袖擦拭着。 张佳丽背对着渊壁、面向河水坐着,倒不是很狼狈。 但她注意到有些不对劲,看了一圈后发出了恐惧的尖叫:“武陵那小子……哪儿去啦?” 众人都看着他刚站着的地方,心里都是一惊:原来站在那儿的人不见了,只有一大滩水迹! 死一般的沉默,空气都似乎被凝固了。 过了几十秒,章子云纳闷地说:“难道那河水竟还是化尸水?” 张佳丽呸呸了几声,脸色十分难看:“章哥,你别瞎说!” 身为精神领袖的刀疤男再次站了出来,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火棍,举着去了河边,大喊:“武陵?武陵!武陵……” 其他人都慌忙站了起来,跑过去查看,但始终没人敢很靠近那河水。 大家都小声喊了喊,期望能得到点回音。只是等了又等,整个渊底都只回响着大家的喊声,和河水静静流淌着的声音。 刀疤男不死心的把手里的火棍凑近水面,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失足跌进去了,却被其他人劝道:“刀哥,快先回来吧!又不是只失踪了这一个,先来商量下办法!” 沈末和老田心里一惊,双双重复了遍:“不是只失踪了这一个?” 刀哥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个不同,只好举着火棍,木着脸走回来坐下:“每天都会失踪一个。” 原本以为都在这里了,也就没有仔细核对人数,原来这个案子竟跟俄罗斯套娃似的,失踪里面还套着失踪呢? “请跟我们讲讲怎么回事吧!说不定我们都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好集思广益,早点想出法子出去。” 说这话的居然是常宁,他还掏出一包烟来,分发给各位男士。 都不用打火机,把烟放在火光边一烤,立马就点着了。 抽了几口烟后,男人们的紧张情绪才得以缓解了些。 沈末记得据统计,这些失踪人群中男士居多,占到了近七成。心想,破梦局这回倒还挺会事儿的,不像个莽夫了。 他忍不住看了眼陆凯,但没想到陆凯也在看他,目光心疼又隐忍。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火光,望着自己的时候显得格外发亮,也格外……好看。 沈末心头直跳,差点看得陷进去,被老田无意识地碰了下才赶忙收回目光,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他这又是在抽啥风! 张佳丽忽然对常宁伸出手:“请给我一根烟。” 常宁愣了愣,没有反对,给了她一根烟。 张佳丽狠狠地抽了一大口,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旁边的姑娘赶忙拍拍她的背,红了眼圈。 老田摇摇头,她一看就是从没抽过烟的人,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有了烟草的麻痹后,刀疤男更镇定了。 他把烧焦了的木棍往里面塞了塞,说:“我们头天下来的一共是两个人,接着又是两三个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新人来之后没多久,就有人会瞌睡,然后所有人都会瞌睡。再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少了个人。” “就这样,底下的人就有你们看到的这么多了。” 说到这里,刀疤男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们四个:“除了今天。” 不用他继续说,沈末他们也知道他的意思。 应该是今天还没人开始打瞌睡呢,就已经消失一个人了。 这是很不同寻常的,好像正是他们的到来,才意外打破了某种默认的规则一样。 陆凯嗤笑了声:“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俩跟他们可不是一起的。” 他吊儿郎当的把手搭在常宁身上,神色玩味的看着沈末,似笑非笑的说:“不过我对这位小哥倒是挺有兴趣的。他是我的菜!” 这句不怎么正经的话迅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仅有的几个女孩子更是先失望后两眼放光,似乎比起眼前这两位注定得不到的罕见的美男子,她们更热衷于脑补一本几十万字的耽美小说。 沈末冷着脸不去看他,告诉自己别跟这死孔雀男一般见识,然后深吸口气面向刀疤男:“都有谁会打瞌睡?” 刀疤男本来还用嘲弄的表情看着他俩,但一到关键问题上,他就又立刻变得严肃了:“让我想想……第一天就我和小李,好像我俩是同时睡过去的,睡醒后就只剩下我了。不过我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一个斯文男士接话说:“我和同伴下来的时候,找了一大圈,啥也没碰着,就看见刀哥一个人,就凑一起了。”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说起了自己被留在这里的经过。 各位的经历大差不差,都是和伙伴一起下来的,然后循着火光到了这儿,迷迷糊糊的睡着醒来后,就发现同伴少了。 陆凯摩挲着光滑的下巴:“你们犯困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征兆?” 刀疤男回忆了下,摇头。 其他的人也回忆了会,陆续摇摇头。 陆凯心想,既然这渊底一切法则都是无效的,大家也都不知道时间流逝是怎样的,更没有奇怪的诱因,那就说明只有一种可能了—— 就在这时候,沈末再次把话题拉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上:“那这火是怎么升起来的?谁升起来的?” 这个问题肯定是要问最初的出现在这渊底的人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刀疤男,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满了问号: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所隐瞒? 刀疤男死死地盯着沈末,咬牙切齿的样子。 都是因为这小白脸的一个问题,搞得他从精神领袖一下子变成了怀疑对象。 但偏偏他还不能对他动手,好好教训他重新做人跪下来喊爸爸。不然不就说明了,真是他动的手脚了? 这个锅可不能轻易背上。要知道背锅容易,卸锅很难。 想通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后,刀疤男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小李到这儿的时候,这儿好像就是一直有火光的。” 章子云提出质疑:“你们一直没看见其他人?” “就我俩在的时候,我们真的其他什么人也没看见。” 张佳丽接着提出质疑:“没人,你们都敢往这儿坐?” 被她这么一问,刀疤男看起来也挺疑惑了。他挠挠头:“是啊,为什么呢?” 其他人忍不住一起翻了个白眼:你他妈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来问我们? 常宁笑了笑,又问:“那大家聚在这儿之后,都干嘛了?有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探探路啊?” 其他人的脸色慢慢变了。 对啊,他们怎么就一直枯坐在这儿守着这个火堆呢? 怎么都不分队去看看别的出路呢? 张佳丽喃喃地说:“我害怕。待在有火的地方,不是更安全吗?” 常宁摇头:“那可不一定。万一我在明敌在暗呢?这儿不成个活靶子了?” 刀疤男看着这四个新人,在心里对他们重新作出打分。 他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分析起来却又挺有道理,而且说的都是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盲点。 只是几乎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所图的。 他们看起来不愁吃不愁穿、相对于好奇心来说,逻辑思维显然更强些。 那他们到底是图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还特么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兔崽子! ================= 作者菌的写文习惯可能比较……大家有啥想法可以再评论区留言,感恩鞠躬~! 第34章 “万一我在明敌在暗呢?这儿不成个活靶子了?” 常宁这句话,无疑给众人心里埋下了颗恐惧的种子。 说来也怪,他们四个问的这些问题,大家好像确实也都没怎么意识到。 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这么一直抱团坐在火堆前了…… 火堆——对了,火堆! 刀疤男的嗓子收紧了,声音像是锯木头似的嘈哑难听:“话说……这团火,为什么从来都不熄灭呢?” 这句问话实在是太毛骨悚然,搞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女孩子们瑟瑟发抖,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沈末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似乎有很多地方都不合逻辑。 首先,是整个深渊会定时消失; 其次,在这渊底,一切规则都不通用; 再者,来到这里的人都会陷入昏睡; 第四,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过火堆,但每次醒来却会发现少了一个人; 第五,这团火居然一直都不熄灭…… 沈末忽然感到有人在盯着他。 他霍然转头看过去,发现是陆凯。 他好像是碍于常宁在旁,只好用眼神努力地暗示着他什么…… 看着他这帅气的脸庞,沈末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之前两人一同进入梦主的梦境中的画面。 他这个人啊不仅孔雀得很,还总喜欢来撩拨沈末。 诶,沈末忽然眼睛一亮! 这个深渊肯定是梦主的梦境不假,但既然梦主把这些人都留在这里…… 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测,有可能真正的梦主此时也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如果猜测无误的话,梦主到底想干什么? 先是制造出一个定时消失的深渊,来吸引人们往下跳,又在渊底搞了个火堆,把他们聚集在这里,然后……开始杀人计划吗? 但这些人之间并没有联系,甚至连最基本的社交网络的外围都形不成。 那他这是干什么?无差别杀人吗? 也不对! 如果是无差别杀人,那梦主就是反社会人格。 而反社会人格的人怎么会一个一个的下手,怎么又会把地点选在这荒山,而不是繁华的市区呢? 所以说,梦主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或者念头。 再或者……那些失踪了的人,或许其实也并没有失踪,只是被梦主故意分散开,放在了渊底的其他地方呢? 沈末陷入了激情沉思,章子云却也哑着嗓子,重复了遍刀疤男的话:“是啊。这团火为什么从来都不熄灭呢?” 张佳丽害怕的捂住耳朵,尖叫道:“别说了,别说了!” 章子云估计看的恐怖小说不少,此时竟然兀自猜测说:“难道那些失踪的人被炼成了尸油?” 火光猛地暴涨了寸许,似乎是在应和他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此情此景搞得女孩子们抱团尖叫起来,愤怒又恐惧地看着他。 章子云心里也慌得不得了,但在女孩子面前还是要维持作为男人的高大形象,于是他赶忙伸手投降:“我只是瞎扯淡,别信!” 刀疤男冷哼一声:“蠢货。看清楚了!这柴火上有油脂吗?” 女孩子们闭紧双眼不敢看,男人们却胆大的凑了上去:“没有!” 章子云讪讪的笑了笑,捂住胸口:“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嘿嘿。” 老田推推沈末,小声问:“你想到什么了?” 沈末被打断了思考,抬头看了眼陆凯,然后转向大家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探探别的地方吧,万一能找到失踪的人呢?” 有个男人泼冷水道:“怎么找?你们的同伴,刚才被带进河水里的那个……武陵是吧,先找他好了!但是你说说,怎么找?” 有人接话:“是啊,这河水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怪物呢!” 这话说得女孩子们又是一顿尖叫和呜咽。 陆凯冷静地回答:“他只是被河水给拍下去了,又不是被什么所谓的怪物给拖下去的。说不定他自己爬上了岸,在哪里等着我们。” 他目光锐利的盯着那两个男人,沉声问道:“如果被带走的是你们,你们会不希望我们去救你们吗?” 他这句问话问得很巧妙,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如果两个男人真敢说“不希望”,那就是找死。 毕竟这里随时都会消失一个人,如果是他们自己被消失了,那说什么肯定也是希望大家去救的。 两个男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咬牙道:“好吧……那咱们就去找吧。” 其他人好似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在这渊底也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 与其守着火堆陷入昏睡、醒来后一个个的失去同伴,还不如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田拉拉沈末衣袖,低声问:“咱们不急着出去了?” 沈末也小声回答他,语气笃定:“不急。而且我们怀疑,梦主就在这些人里面!” 这话惊了下老田,如果这十几个人里面就有梦主本人的话,那可真是太惊悚了! 但是他的注意力被一个词吸引过去了——什么叫做“我、们、怀、疑”? 沈末不是只有他这一个伙伴的嘛!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困惑,陆凯轻飘飘的看了过来。 原来如此! 老田差点呕出口血,心想这两个人啥时候又他妈眉来眼去暗度陈仓……搞基好上了! 刀疤男忽然犹犹豫豫地说:“那如果我们离开了这里……会不会发生其他什么不好的事啊?” 在这个档口,任何发出不同声音或者说是反对声音的人,都可能是梦主本人。 沈末立刻审视的看着他,暗自琢磨他这话背后的意图。 常宁从火堆里抽出根火棍掂量了下,把它充作火把后,笑了:“难道不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刀疤男被问住,一时语塞了。 是啊,不离开这里,还随时都会消失一个人呢。如果继续呆下去,还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想通其中的道理后,刀疤男也不犹豫了,学他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精神领袖都做出了抉择,其他人更是纷纷起身,只是有几个动作特别慢的,肢体语言无不说明了他们的不情愿。 但在外活动的时候,少数服从多数是默认规则。尤其是在户外探险的时候,这个规则甚至是可以保命的。 沈末暗暗地数了下,除了他们四人和章子云、张佳丽、刀疤男,还有8个人,一共是15个人。 而且这个数字,还不包括那些暂时失踪的人……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分配人手,以及如何划分路线呢? 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好闻味道,还带着很淡的烟草味。 沈末刚转头,就看见陆凯把手放在他肩上,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我跟这个小哥一队。” 所有人都愣了下。 陆凯抬手亲昵的摩挲着沈末的下颌线,眼里的爱慕之情简直要把人给融化了,玩世不恭的语气中又带着点认真:“大家就帮帮我呗,我追了他这么久,就差那么点儿火候了。” 沈末一时也拿不准他怎么想的,但也挺想找时间跟他交流下看法,就没说什么,只是冷着脸。 有人怪笑一声:“你之前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陆凯痞子似的笑笑,正要胡乱编个理由呢,一个女孩却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激动地抢先反驳了:“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这是在玩情.趣呢!追妻火葬场啊,你懂不懂?” 她身旁的女孩子握紧双手,激动地点点头。 在场的其他男士:……他们真不懂! 但他们知道,如果他俩单独脱离队伍的话,无异于自行找死! 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毕竟看起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了古语有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常宁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他俩,索性也破罐子破摔的搂住老田:“既然我俩都被抛弃了,那我俩就一队吧。” 他见老田跟见了鬼似的怪异的看着他,怕他误会自己是对他有想法,就赶忙补充了句:“不过我也接受跟别人组队。” 两个小插曲过后,刀疤男要开始分配队伍了,沈末却忽然说:“还要留几个人守在这里。” 听了他这话,有人欢喜有人忧。 因为守在火堆旁呢,可能会自己消失、或者目睹着同伴消失;但是离开火堆,就可能遇上未知的新危险。 大家既希望留下,又希望跟着离开。 短暂的纠结后,在这堆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光前,刀疤男斟酌着分配好了队伍。 留守的人是张佳丽和章子云。 除此之外,陆凯和沈末单独一队;常宁和老田带队,队友4人;刀疤男自己带队,队友4人。 分配好队伍后,有人弱弱的举手,提出了新的问题:“不是只有往左往右两个方向吗,为什么要分为三队啊?” 刀疤男看着陆凯和沈末,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另外两队内心:我操,这算什么破理由! 陆凯笑笑:“我们有我们的去处,生死自负,也不会干扰你们!大不了嘛,我就陪着我的小末,和他的队友们一起待在火堆这儿也行啦!” “他的队友们”,说的是留守的张佳丽和章子云。 这个安排也算妥当,张佳丽更是很高兴的点头,表示欢迎。 毕竟在这黑漆漆又可怕的渊底,有两个这么好看的帅哥陪着,好像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她意思是我和常宁不帅吗? 常宁:别他妈带上我……老子帅的一比! ----------------- 告诉大家个羞耻的事情,作者菌下午码字的时候,被笔下的场景给吓得头皮发麻了…… 呜呜呜,我到底是为啥作死开这个恐怖无限流小说的啊!!! 求小天使们评论安慰护体……嘤嘤嘤~! 第35章 刀疤男想了想,多一个人留下也好,能互相提醒着不要陷入昏睡,也能避免队友继续失踪,就点点头,招呼大家出发了。 沈末盯着刀疤男那队离去的方向,目不转睛。 “你们认识多久啦?怎么上次你没来啊?”张佳丽兴致勃勃的跟陆凯搭话。 陆凯闻声转向她,笑得很迷人:“认识好久啦!这不是他跟我闹别扭嘛,招呼也不给我打一声就自己偷跑来了。唉,我家这位就是不让我省心,这不……我也只好眼巴巴地跟来咯!” 获得了第一手八卦情报的张佳丽瞬间激动不已,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末:“哎哎,那跟你一块的那个老田,又是怎么回事?” 沈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声说:“老实在这儿待着。” 说完后,他抬脚就往前走。 陆凯赶忙跟张佳丽开了句玩笑话,大步跟了上去。 等离开了火堆挺远之后,沈末才停下来,用的是反问的句式,语气却是肯定的:“你也觉得梦主就在那些人之中,对吧?” 陆凯呼出一口气,点头笑了:“我以为你还要很久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很久?是说时间吗? 说起来……他们四人下来的很快,一方借壁点状跳跃,一方借助设备,都只用了不到十来分钟。 但不知道在这里谈话这么长时间,又到底是过了多久。 不过应该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实在不行的话,就暂时留在这里好了,毕竟这里是梦主的梦境。 而根据分析,梦主有很大概率是和梦境在一起的。 那么只要找到梦主,解开他的心结,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四周很安静,沈末却很沉默,因为他还在思考。 陆凯久违的见他这么乖,就忍不住调侃道:“你的判断力呢?” 沈末撇开脸看向对岸,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别的什么,竟然说:“还不是因为你……让我丧失了判断力!” 这话说得陆凯怔了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嘴角已经自发弯了起来。 他对沈末的影响居然这么大吗? 这可是……真叫他高兴啊。 沈末拧着眉头,苦苦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入手呢?” 陆凯刚要回答,眼角却瞥见了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他一把把沈末揽到身边,朝着来时的方向厉声呵斥:“谁在那儿!” “沈哥,是我!”是张佳丽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沈末不自然地挣开了陆凯的怀抱,清清嗓子问道。 张佳丽有些慌乱:“你们一走没多久吧,我俩就都有些犯困。章哥说让我来找你们。” 沈末和陆凯对视一眼,“他为什么让你来找我们,那他在哪儿?” “章哥说,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特地注意了下。每次有人失踪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是双数。” “那这就说明单数的时候,留下的人就是安全的,所以他一个人留在那儿肯定没问题。” 张佳丽跟个复读机似的,一股脑的说完了。 沈末扬扬眉毛,这个章子云倒还挺细心的,发现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盲点。 确实,按照分队前刀疤男和其他人的回忆,每次都是双数的人留下来,然后醒来后发现队友消失了一个。 如果是按照这个规则的话,那确实接下来……留守火堆旁的张佳丽和章子云,必定会消失一个! 但现在张佳丽跑来找他们了,那就是章子云独自一队、沈末他们3个人,他们四个人都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 想到这里,他猛然抬头看着陆凯:“平衡和规则被打破了,有一队有危险!” 陆凯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刀疤男那队是5人还好说,但常宁他们那队一共有6个人!” 他认真的思考了下,回头问张佳丽:“你现在还犯困吗?” 张佳丽“咦”了声,困惑又高兴地说:“好像不太困啦!” 陆凯嘴角带上了丝坏笑,扭头说:“小末,咱们一块儿去干点坏事怎么样?” 即便这里没有耀眼的火光,他的眼睛也亮得醉人,沈末不由得顺从地附和道:“好啊。” 陆凯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脸,觉得有时候实在是太过碍事。但看着沈末这明显被自己的脸所迷惑了的可爱样子,忽然觉得长得帅其实也还有点用的。 张佳丽慌忙哎了一声:“两位哥哥,那你们去内个啥了的话,我……我可怎么办呀?” 被她这么一喊,沈末立马清醒了,也脸红了,但好在光线很暗看不太出来:“瞎说什么!” 陆凯亲密地靠近他,低声笑着说:“人家也没说什么呀,你急什么?” 沈末脸都烫了起来,无语的把他推开一点儿,努力保持距离。 陆凯心情愉悦得很,就不逗他了,转而交代张佳丽:“你章哥说得对,你独自待着肯定是安全的。” “别留下我啊!再说了你俩单独走的话,那不就危险了吗?” 张佳丽虽然小性儿多,但脑袋瓜反应还挺快,说话直击要害。因为按照这渊底的规则,双数人必定有人消失,单数人却是安全的。 陆凯拉着沈末走到一边说了几句,沈末一脸惊讶:“你确定要这么干?” 陆凯一脸严肃:“嗯,必须要验证一下。” “那……好吧,我配合你。” 沈末回头对张佳丽说:“你跟我们一块儿吧。” 张佳丽一脸喜滋滋的跟上去。 然而前面的两个大帅哥却脚步一转,又越过她走了回去! 张佳丽愣了愣:“哥哥们,咱们不去救你们队友吗?” 陆凯搂着沈末,头也不回:“先不去。” 张佳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哦了一声,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最初聚在一起的、那堆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光处。 章子云正一脸警惕的东看西看,发现他们又折回来了,在场的变成了有危险的四个人,惊得声音都变了:“你们回来干嘛?!” “当然是有事要做。如果你担心安全的话,现在可以先离开了。” 陆凯说完后,就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看起来又轻又薄的纸片。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那纸片在他手中竟然越来越大,成了一个大口袋。 他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大步走到河水边。 章子云忽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脸色煞白:“住手!” 然而陆凯不管不问的弯腰,兜了一大兜河水走回来,快速泼在那堆火势丝毫不减的火光上。 “滋啦滋啦——” 张佳丽害怕的闭上眼,这哥哥是疯了吗?! 一片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陆凯和沈末站在一起,看着终于熄灭了的火光,心里有了定数。 章子云气得直哆嗦,用手指着他们:“你们,你们这是……” 继他们几人下来之后,规则再次被打破了! 那一直燃烧着的火光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熄灭了!那接下来万一再也生不着火怎么办? 沈末安慰道:“别怕,现在是敌在明我在暗,你们先各自找地方躲好。我们不叫你们,你们千万别出来,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张佳丽害怕的靠近章子云:“章哥,咱们要信他们吗?” 章子云恨恨的看着他俩,咬牙切齿得厉害却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要打的话是一对二,他俩看起来又都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 斟酌一会儿后,他无奈地说:“事到如今,也只能先信他们了。” 眼看着他俩找地方躲好了,陆凯才拉着沈末往常宁那队的方向走去。 沈末有些担忧的看着湍急的河水:“恐怕不太好追上他们。” 陆凯得意地笑笑:“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陆凯很不要脸的说:“你夸我一下,或者抱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说拉倒,告辞!” 沈末转身就走,却被他拉住:“小末,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嘛。” “你对我冷淡在先。”沈末的声音像是透着冰渣子,里面好像还裹着层山楂,有点儿酸。 难道他也对我……陆凯心里一喜,撒娇地晃着他的手说:“那我是迫不得已嘛,好小末——” 沈末无动于衷了会,但终归心肠太软,就叹了口气直视着他:“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忌讳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 这里可是一切规则、一切干扰都是不存在的,甚至常宁也不在。他如果想说,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然而陆凯立马消停了,不说话。 见他那跟六月天似的变脸,沈末心里有些失望,咬着牙冷冷地说:“先撩者贱。” 一听他这么说,陆凯又活过来了,笑嘻嘻地接话:“那有什么?我就喜欢犯贱。” 言外之意——我就喜欢撩你。 沈末无语望天,心想算了,如果他现在还是心有顾虑,不愿意相信别人,那也就还是先不要逼他了。 毕竟合作过程还是很愉快的,不是吗? 至于结果……还是等找到梦主的时候再说吧。 沈末正要继续往前走,陆凯却神秘兮兮的拉住他,小声提醒说:“注意看河水的流动方向。” 他依言看了眼,又听了下哗哗流动的水声:“这条河不是往前流的吗?” 他刚问出口就立马想过来,老田他们那队就是顺着水声往前走的! 陆凯夸奖道:“小末真的好聪明哦!”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he tui! 第36章 沈末:“……” 他努力撇开陆凯的言语干扰,心想看来借助河水是最快的办法了。 但是难道要跳河游泳?也不知道河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而只见陆凯又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七搞八搞的居然做出了条又小又挤的……简易小船??? 而且看起来,很像孩童时代用纸折出来的那种纸船。 沈末啧了声:“你们破梦局的装备还真是……层出不穷。” 听出来他语气里好大的羡慕嫉妒味儿,陆凯笑嘻嘻地故作谦虚:“还行还行。” 他把那艘小船推进河面,扔进去两根从火堆里捡出来的粗壮树枝,然后意有所指似的邀请道:“来,跟哥哥我一起坐船头吧!” 沈末看了又看:“这……结实吗?” 陆凯又嘚瑟又贱贱地说:“当然结实了!就算咱们在上面玩点儿别的花样,它也承受得住!”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末无语了会,最后还是也伸出了手,借力坐上去。 两人一左一右保持平衡,又用树枝当做船桨往前划了划,船很快就往前漂去了。 有了水的助力,他们除了偶尔调整下方向以外,几乎已经不太需要做别的了。 陆凯和他并肩坐在一起,只觉得心里很放松,很舒坦,不用再随时充满警惕感和危机感。 显然沈末也感受到了他的感受,就没继续问之前的问题,省得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河水很湍急,流速很快。 过了会,就看见前面有几个悬浮在空中的火把。 四下黑漆漆的,更显得那些飘动的火把跟鬼火似的,无比诡异。 要不是提前知道是队友们在举着火把探索新道路,真的可能会被吓到。 陆凯当机立断,用力把小船划到岸边。 沈末也身手利索的跳上岸,帮他把那小船拆掉。 他一边拆,一边在心里酸。 这个材质摸起来不仅防水防油,还能伸能缩的,一看价格就很奢华。 上面是真舍得给他们局砸钱,对比下,自家局简直像是贫民窟的孩子。 陆凯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上面给我们这个装备,而不给你们吗?” 沈末心头憋着股恶气:“我他妈哪儿知道。” 陆凯认真地说:“因为我们是用来做任务的,你们却总想着拿去救人。” 不等他反驳讽刺,陆凯就紧接着说:“但说心里话,我很敬佩你们。” 沈末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空档,陆凯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把那材质折叠好,装进口袋。 看他往前走,沈末便也跟上去,一时无话。 前面暂时还是6根火把,那就说明梦主还没有对他们下手。 两人商量了下,不如直接加入进去,刚好组成8个人,和隐匿其中的梦主正面交锋试试看。 于是,陆凯动静很大的跑过去,高兴的喊:“宁子,老田!我们也来啦!” 被突然吓到的沈末:这人真是……随时都可能想一出是一出。 虽然没想到他的自我暴露方式是这样的,但也没办法,而且两人已经在众人面前假扮CP了,那就演到底吧。 常宁和老田听见陆凯的声音,果然停下了。其他四人也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们。 “凯子,你们来干啥?问题解决了吗?”常宁给陆凯使眼色。 陆凯笑嘻嘻地说:“我们的问题当然解决啦!不过我家小末说,还是跟大家一块儿比较有好,我们就跟过来了。” 听到“问题解决”,常宁的心总算放了些下来。 老田却神色古怪的看着沈末,欲言又止。 他俩又好得穿一条裤子了?这么快的吗? 这时候沈末冷着脸,瞎说道:“我们本想着回去找那两个队友,没想到火堆熄灭了,他俩也都不见了。” “什么?!”有个矮个男人颤抖着尖叫出声,“火堆熄灭了?会不会是你们走错地方了?” 沈末转向他,毫不留情的掐死了他眼里摇曳的希望之火:“没有!” 矮个子男人立马跟只受伤的兽一样,嚎了起来。 老田赶忙安抚说:“潘小龙你别急,冷静!” 潘小龙激动地挥舞着火把:“你都已经说了一路冷静了,现在让我们还怎么冷静?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守着火堆别跑呢!这下好了吧,咱们死定了!” 常宁拉住老田后退几步,避开他火把上迸溅开来的火星子,很不友好地说:“你如果怕死,完全可以再回去!” 另外三个人,脸上表情也很不一样。 两个女孩子表情恐惧,却还不忘互相挽着胳膊,看起来应该是好友或闺蜜; 还有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脸上表情有恐惧,也有绝望。 沈末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掠过,暗自猜测这四个人之中,到底谁最有嫌疑。 潘小龙激动过后依然很生气,被常宁言语一激,竟然真的转身就走:“回去就回去!” 有个女孩子赶忙说:“龙哥你别冲动,咱们不是跟刀哥约定好了吗?走个两千步再回去碰头的。” 另一个女孩子附和说:“对呀对呀。蜜蜜说得对,咱们还有四五十步就到了。最好再坚持一下,咱们一起回去啊!” 陆凯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突然高声问:“潘小龙,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那些火光忽然都跟有生命似的,猛地亮了亮。 此情此景,惊得在场几人的脸色又煞白煞白的。 潘小龙心里发慌,表面却强装镇定自若:“谁做亏心事了!” “如果不是的话,你流什么冷汗?看看你脑门儿上的汗吧,多得简直都能给你冲个澡了!” 这话说得沈末差点笑出来,不禁在心里感叹,陆凯不仅孔雀技能满点,嘲讽技能也挺可怕的。 潘小龙慌忙摸了摸脑门儿,果真是一手的汗水,心虚之意不言自明,但他还是兀自为自己狡辩:“那是因为这儿太邪门了,我是被吓的!” 陆凯啧啧两声,恶意的说:“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像武陵那样,害了队友?!” 潘小龙脸上的肉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下,眼睛里满是后悔和懊恼。 看到其他人审视的目光,他慌乱地说:“我,我跟他不一样……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几乎就是公开承认了,他确实“做过亏心事”。 除了沈末,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鄙视和厌恶的神色。 潘小龙一下子觉得无地自容,想说什么,但忽然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 其他人也是如此,一副眼神涣散、昏昏欲睡的样子。 沈末在心里暗叫不好,梦主又要制造“失踪”事件了! 他大喊一声:“老田!” 老田立马精神抖擞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空中喷了喷。 一股奇异的香味四散开来,钻入其他人的鼻孔中。 他们闻到了这股清冽的香味,都慢慢醒了过来,眼神迷茫的互相看了看。 很显然他们并不清楚刚才那一瞬间,都发生了什么。 沈末暗自松了口气,好在阻挠了梦主的“失踪计划”。 然而上面忽然掉下来一条绳索,自动套在潘小龙腰上收紧,一下子把他拉起来了。 梦主之前可都是趁着众人昏睡的时候,带走一个人的。这次竟然不惜可能暴露自己,也要执行“失踪计划”了吗?! 沈末立刻大步上前要拽住他,却没来得及。上面像是有人在飞快地收线一样,瞬间就把他往高处拉得看不见了。 渊底回荡着他恐惧的尖叫声,持续了好几秒钟。 就这样,又一个大活人在他们面前失踪了。火把上的火猛然又亮了些,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震惊之余,陆凯和沈末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都有了些模糊的推测和想法。 在得知规则又被破坏之后,梦主竟然非但不迁怒于他们二人不说,反而又提走了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和武陵类似,都对队友做过“亏心事”。 那么,梦主是想做一个正义的“审判者”了? 沈末苦苦思索了会,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推测。 因为如果只是想审判该被审判的人——也就是伤害过队友的人的话,那为什么不放了其他那些相对无辜的人呢? 比如张佳丽和章子云,他们可都只是不听劝、自己跑来的,也没有过伤害其他人的想法和行动啊? 他再次看着眼前那三个人,不解的抿紧薄唇。 梦主到底是想干什么? 恐惧和恐慌依旧在蔓延,几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有几点火光无风自摇。 还是老田先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沉默,他清清嗓子,故作欢快地说:“我来给大家介绍下吧!这两位是我们队友陆凯、沈末。这两位呢是蜜蜜和桐花,还有这位是——” 男人接话说:“邹俊。” 陆凯笑笑,向他伸出手:“幸会幸会。” 沈末注意到老田介绍女孩子的时候,陆凯没什么特别反应,但这男人一说话,陆凯就伸手了。 他在试探什么? 显然邹俊也被他的行为惊了下,但犹豫过后还是也伸出了手:“幸会幸会。” 陆凯紧盯着他的双眼,握着他的手上下晃了晃,露出迷人的笑容来:“听口音,邹先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我已经尽量写得不那么恐怖了…… 妈耶,外面电闪雷鸣雷雨交加的,好阔怕啊嘤嘤嘤~ 第37章 邹俊想抽出手,却被他用巧劲困住,急得他差点出汗,就只是有些慌乱的点头。 常宁见状也走了过来,站在他右肩后侧不远处,提议道:“不妨大家都畅所欲言吧!” 老田赞同:“对啊!现在就咱们几个队友了,互相了解有助于促进感情。” 桐花小声说:“还促进什么感情啊,说不定地上就突然出现个大洞,谁就又不见了。” 蜜蜜摇摇她的手臂,责备地说:“桐花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大家都在呢,而且我们又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 “对啊,需要担心的人,应该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的人吧!” 经陆凯那么一问,老田也琢磨出了这点,就顺势推舟说了这么一嘴。他想看看还能不能在眼前这三人里面,再诈出个心里有鬼的人。 桐花没接话,眼里却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很明显她就是心里有鬼! 老田遗憾地想,长相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居然是个白切黑?那接下来梦主肯定会对她下手了…… 不过老田忘了,潘小龙消失之后,他们现在又变成了单数,所以他们暂时都还是安全的。 沈末一边注意着那三个人的神色,一边说:“大家下来前,应该都也看见石阶了,都是跟着石阶走下来的吧?那我们只要找到石阶,不就能出去了?” 火光再次晃了晃,跟人的呼吸像是一个频率。 有戏! 梦主的情绪变了,说明是被他这句话给影响了! 沈末再接再厉,选择赌一把,再给他下剂猛药:“我们刚过来的时候,觉得那河水好像有点儿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了?” 邹俊看起来有些紧张。 沈末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那河水不像是河水,反倒像是……‘油’!” “不会吧?” 桐花惊了:“是油的话应该有味道的呀?而且如果真是油的话……那不是可燃易燃的吗?” 陆凯转念间就懂了沈末的打算,也做出副很笃定的样子来:“没错,摸起来滑腻腻的……那就是油的感觉!不过油的密度比水小,所以有可能只是很厚的一层油,浮在了水面上而已。再说了,有的油不也是没有味道的嘛。” “可我们刚靠近那河水、寻找那个什么武陵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 这话依然是邹俊说的,他的神情一直在变幻着。 沈末笑了下:“刚刚大家不只是站在岸边喊了几声而已么?谁弯腰去探探实情摸摸看了?到底是不是油,我去试试就知道了。” 他看向老田:“火把。” 拿到火把后,沈末悄悄地跟陆凯使了个眼色,然后慢吞吞的走到河边。 感觉到手里火把上的火光越来越急促之后,他就没再犹豫,把火把轻轻靠近河水。 果不其然,河水上立刻翻腾起一团火焰来。 身后的几个人都发出了惊恐的声音,接下来那团火焰就像星火燎原一样,往左右扩散开了! 没一会儿,这条漆黑的暗河就变成了一条金红色的火海! 这条火海也照亮了整个渊底! 沈末立刻后退许多步,省得自己被烤着了。但没想到,他居然退进了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里。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谁,也没来得及说抱歉,耳边就传来了陆凯低低的惊叹声:“小末你竟能想出这种主意,真是太能干了。” 眼前是条蜿蜒的火海,耳边是一阵又一阵的温热呼吸,这让沈末更觉得燥热了。 他深吸一口气,往旁边站了站,快速地瞟了另外三人一眼。 蜜蜜和桐花被吓呆了,互相依偎得紧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那个邹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恐惧,无措,懊恼…… 沈末靠近陆凯,小声说:“是他。” 这个邹俊,就是他们要找的梦主! 陆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示意他往上看。 沈末快速瞄过去,竟然看到了被挂在渊壁上的武陵和潘小龙! 难道他们死了?他差点喊出声来。 陆凯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示意他冷静。 沈末又仔细去观察,发现武陵和潘小龙愣愣的看了几秒脚下的火海后,忽然清醒过来,拼命挣扎着。 他们想挣开绑住自己的绳索,转身往上爬。 一想到武陵明明是被河水卷进去的,居然也被挂在渊壁上,那就很可能其他失踪的人也被梦主给放置好了,他才放下了心。 因为不论怎样,梦主没有杀人就好。 那他们翻盘的机会就更大了。 沈末立刻大喊:“都别傻愣着了,快去找石阶啊!” 要知道在梦里,梦境变幻莫测,随时可能因为梦主的情绪变动而变动。 而梦主一旦被别人影响了行为和判断,那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必定会继续被影响着。 至于他什么时候反应过来,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那都要看“这段时间”有多长了。 现在只能趁着梦主还比较慌乱,容易被影响,给他加深脑海里“石阶”的概念,那么……石阶就一定会出现。 陆凯立刻会意,拉着他往左边跑了几步,绕过大片两人高的山石。 直到确定他们几人都看不到他和沈末的身影后,他才故意喊道:“快过来呀,我们这里有石阶!” 常宁他们赶忙跑过来,脚步声凌乱。 随着他们的靠近,眼前真的逐渐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石阶! 沈末咬牙心想,能救一个是一个。先争取时间把他们送出去,再跟梦主正面交锋吧。 于是他又喊:“咱们运气真好啊,这还是条近路!我估计努力爬个十来分钟,咱们就能出去了!” 蜜蜜没来得及细想这样深的深渊,怎么可能十来分钟就爬出去,心里的求生欲瞬间占了上风,就立马转过头惊喜的喊:“大家听到了吗?十来分钟就能离开这里啦,咱们快走呀!” 他们几个人都到齐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条蜿蜒往上的长长石阶,一时间都不敢相信似的使劲儿揉了揉眼。 沈末看了眼陆凯,果断地说:“女士优先!蜜蜜,桐花,快上去吧。” 等她俩爬上去后,沈末又特意点名:“老田、常宁,快跟上!努力往上爬,一定不要回头!记得帮我们跟……家里人报个平安。” 说完后,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邹俊。 老田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和常宁对看一眼后,果断也爬了上去。 但就在邹俊也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却被陆凯拉住了。 他惊慌地看着陆凯,强装镇定:“怎,怎么,怎么了?” 陆凯一脸焦急地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刀哥他们怎么办呀?万一他们那儿没有石阶,那不是要被困在这里烧化了吗?” 邹俊也愣了下:“是啊,那他们怎么办?” “俊儿,跟我们一块去找他们吧。” 陆凯熟稔的喊了个昵称,来拉近跟他的距离:“刀哥人挺好的,也挺仗义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是你的同伴——” 邹俊下意识地往上看着老田和常宁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沈末心想糟糕,他不会以为他们抛弃了自己和陆凯,然后要对他们下手吧? 而且很不凑巧的是,老田他们现在也是4个人! 就在这时,陆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用担心他们,我们下来的时候还有个女队友呢。不过她速度比较慢,估计能在半路碰上他们。我队友他们刚好可以跟她说说这里的情况,劝她回头。” 他说的应该是阮静,那个朋克女孩。 沈末暗自感叹于他的细心,又放心了点。 因为甭管阮静现在到底在不在这条石阶上,只要梦主想,她就一定会在! 而且这下老田他们就是5个人了,符合梦境的规则之一,也就安全了。 听陆凯这么说,邹俊略一思索后,果然不再提了。 陆凯趁机拉着他远离了石阶,又示意沈末跟上,三人朝另一边跑去。 陆凯一脸忧心,那真切的演技简直跟影帝差不多:“刀哥他们现在肯定急坏了,他们5个人要怎么办哇!” 邹俊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心思去想身后的事儿了。 趁这个空档,沈末赶忙回头看了眼,发现老田他们已经爬了挺高了。 应该是他的话给了梦主暗示,让他真的无意识地缩短了时间和距离。 希望“十来分钟”后,他们能安然无恙的带着那两个姑娘,一起回到渊口那棵老树下吧。 跑了会之后,沈末擦了擦额头上被火海的温度烤出来的薄汗,往渊壁的方向靠了靠。 不得不说,拥有“梦境成真”能力的人,做的梦就是格外真实些。 这个被炙烤着的感觉,实在是真实得过分,甚至让他想起了七八月间的酷暑天。 陆凯忽然回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被近半丈高的熊熊火光映着,像是盛着两团小小的火焰。 看起来特别漂亮,也特别……诱.惑。 沈末盯着他,没忍住吞了吞口水,陆凯立刻得意的笑了。 这让沈末心里有些恼火和羞愧,暗自反省:这他妈都快真·火烧屁股了,争点气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小末别担心,哥哥我会保护好你的屁股的。 沈末:……快给爷闭嘴! 第38章 邹俊忽然有点困惑地问:“可咱们这么跑也不是个办法啊!这儿这么大,他们能在哪儿呢?” 沈末半是避开陆凯的无声撩.拨,半是回应邹俊的话,张开手握在唇边喊:“刀哥,刀哥——” 因为还不知道其他四个人的名字,但听其他人都喊刀疤男作刀哥,所以他也就跟着这么喊了。 看他带头,陆凯和邹俊也边跑边喊起“刀哥”来。 有了火海的火光加持,渊底亮如白昼,找人的难度也下降了许多。 当然也或许是梦主本身的意念在起作用的原因,没过一会,前面竟然传来了微弱却又清晰的回应:“哎——我们在这儿呐!” 三人脸上都是一喜,只见刀哥带着四个队友,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其他人呢?” “现在估计已经出去了吧。”沈末抢先说。 邹俊也点点头:“过了这么久,他们应该都出去了。” 有他这句话,沈末大着胆子往上看了眼,发现老田他们的踪迹果然已经不见了,心里总算是放下了块大石头。 本来还想着要是老田他们逃离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的话可要怎么办。但现在看来,他和陆凯只要拖住邹俊,给老田他们尽可能的赢得时间就好。 刀哥又是惊讶又是纳闷的问:“出去了?怎么出去的?” 沈末就把刚才找石阶的事说了一遍,还特意说他们三人担心他们才留下来的。 刀哥立刻说了堆感谢的话,激动的说:“那咱们快走,一起出去!” 沈末眉头一皱,现在就走?不行! 陆凯忽然拍拍额头,懊恼地说:“小末那两个队友,还在最开始那地方呆着呢!” 沈末愣了下,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章子云和张佳丽。 他赶快附和:“对对对,我差点把他们给忘了。记得他们说害怕,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了。现在这火势这么旺,恐怕这里会越来越不安全,咱们快去找他们吧。” 看邹俊有些犹豫,沈末又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章哥和佳丽都是挺好的人,我们也答应了他们家属,说一定会把他们带回去的。唉,但是现在……” 刀哥一听,果断发话:“那快走快走,咱们说啥也不能抛弃队友啊!” 他倒是条真汉子,至少很讲江湖道义。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表示没意见,邹俊就也没再说什么了。 于是一行人凭着记忆,忍受着旁边的烈焰炙烤,往最初聚集的火堆处跑去。 沈末这次也没心思高声呼唤他们了,因为现在出现了个新的问题:他们仨加入后,队伍又重新变成了双数——8个人! 不知道邹俊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如果发现了,他会不会下手? 也不知道他对双数到底有什么执念,为什么就一定觉得双数不好呢? 不过可以先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去,要想办法先把刀哥他们给弄上去。 不然人多了变数就也越多不说,就算他和陆凯有设备有装备,也不好当着这么多普通市民的面施展啊。 沈末忽然拍了陆凯一下:“你说咱们会不会半路上又发现一条新的石阶?” 陆凯转头看见他的神色,会意的放缓脚步,跟他一起并肩走着:“当然会了。咱们下来的时候,不是看见好几条石阶的吗?” 他俩一唱一和的,弄得刀哥他们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如果眼前就能出现一条石阶,那就意味着有了逃生的机会。 旁边这河的火势这么大,鬼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而且这条河本来不是暗河吗,怎么就突然火烧十余里,还烧得这么高了? 虽然说探险探宝什么的很神秘、很有吸引力,但如果小命儿都没了,那还探个毛! 这地方实在是太邪门儿,能早点离开的话,谁不想赶紧走呢? 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众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都有点不太想去找那两个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队友了。 邹俊见状,脸色阴沉下来。 旁边的火势猛地再次拔高了寸许,直逼向岸边来! 众人被吓得步步后退贴向渊壁,然而刚贴上去就发觉渊壁居然也被烤得发烫了,只好慌忙闪开,小心地在火海和热石之间寻找平衡。 有个动作慢的兄弟的头发被火焰撩着了,其他人慌忙脱下外套,七手八脚的裹在他脑袋上,试图灭火。 沈末看着慌成一团的众人,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明显已经萌生了退意,可邹俊不愿意他们抛下他人自谋生路。 万一被惹恼了,他连刀哥他们也不放过了怎么办?还是一步一步来,能送走几个是几个吧。 他忽然又想起了被挂在渊壁上的潘小龙和武陵,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见他抬头张望,陆凯顺势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做出副“纵使身处火海之中,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的深情模样,实际上薄唇贴在他耳边说:“潘小龙他们自己会想办法逃走的,现在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眼前这些人身上。” 陆凯身上总有种很“稳”的气质,这让沈末逐渐冷静了下来。 刀哥没好气地冲他俩嚷嚷:“都什么时候了还卿卿我我呢?快跑吧!” 沈末害臊得推开他,站直身体。 陆凯却笑了笑,帮他把头发捋了捋,甚至还捧着他的脸端详了几眼后,才指着前面拐角说:“咱们都已经到了,急什么?那儿就有条石阶。” 有个女孩将信将疑的说:“你怎么知道?” 陆凯淡定地说:“我说有就有,不信你过去看看。” 这时候大家身上都沾上了灰尘泥土,又被烈火给炙烤得汗流浃背的,但陆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只是去跑了个步锻炼身体而已,压根儿没有半点身处生死困境的觉悟。 女孩被他的淡定所感染,自告奋勇道:“好,我去看看!” 她跑到拐角后,惊喜地大喊:“帅哥说的是真的。刀哥你们快来啊,这儿真有条石阶!” 一行人赶紧你推我攘的冲过去,邹俊和沈末、陆凯跟在后面。 为了避免引起混乱,耽误不必要的时间,沈末高喊:“女士优先!不过刀哥你最好在前面,记得给后面的人搭把手。” 刀哥也不废话,立刻走上去几步,然后回头把女孩子也拉上去。 其他三人也一一跟上。 邹俊回头看到陆凯和沈末仍然没有离开的意图,就迟疑地问:“你们……还不打算走吗?” 沈末笑了下:“我们还要去找那两个队友。” 邹俊不解:“可是刀哥他们都走了啊。” 陆凯再次搂住沈末,深情地看着他:“我俩都是孤儿,只有彼此。所以在哪儿都一样的。但是——” 他认真地看着邹俊:“我们那两个队友都有盼着他们回去的亲属,在上面快哭瞎了眼。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亲自把他们送走。” 沈末看到刀哥他们已经走挺远了,也意识到8人再次分成了两队——5人和3人,都是单数。 这样也好,两队都是安全的。他们也好放手做事了。 邹俊被他们的“深情”所打动,动容地说:“你们真是……一对好人。” 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糟糕。 说完后,邹俊自己也愣了下:“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凯包容的笑了下,关切的问:“你不走吗?” 邹俊果断地嗯了声:“我陪你们一起找吧。” “这样方便吗?” 邹俊神色黯淡了下,又立马恢复正常:“方便!我也是潇洒一个人,无牵无挂的。” “那咱们走吧。”沈末边走边喊,“章哥,佳丽!” 陆凯和邹俊紧随其后,跟着喊起来。 然而走过了燃成灰烬的火堆,也没找到他们。 三人焦虑的互相对望着。 陆凯忽然说:“他们会不会恰好跟咱们走了相反的方向,发现了蜜蜜他们走的那条石阶,然后一起爬上去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除非……梦主也往这方面想了。 陆凯和沈末都忍不住看向邹俊。 然而邹俊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戒备的退后几步:“你们想干什么?” 沈末立马说:“你别紧张。” “你们到底是谁?” 火势猛地暴涨起来,凌空组成了条巨大的火龙。 它咆哮了声,盘踞在他们对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邹俊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恐惧的退后了几步。 然而随着他的恐惧越来越多,火龙的身躯也随之暴涨了许多。 沈末咬牙安抚他:“别怕,你越怕它就越大。” “你们不怕吗?”邹俊额上都是汗珠,“它会不会吃了我们啊?” 被烤了这么久,又跑了这么久,沈末和陆凯都觉得很口渴,还有些晕眩,有点脱水的症状了。 沈末晃晃头舔舔干燥的唇,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陆凯看他那难受得样子,心里也越发不好受了。恰好把能送走的人都送走了,也不需要再有诸多顾忌,索性跟他直接挑明了:“邹俊,这里是你的梦境。你想让火龙消失的话,它就会立刻消失的。” “你说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邹俊怪叫一声,看疯子一样的看着他。 陆凯摇头,轻轻扶住沈末,严肃地说:“我们是来帮你的。” 沈末忽然笑了,“我们是来帮你的”。这句话好熟悉,记得当时在周明的公寓里,他们就说过这句话。 邹俊眼皮一跳,强硬的拒绝道:“谁让你们来帮我了?我不需要帮助!” 他话音刚落,那条火龙就四爪撑地,紧盯着他们慢慢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孔雀上身):小末,看我如何屠龙! 沈末(凉凉一眼):行啊,我拭目以待。 -------- 能不能弱弱的求个营养液? 贫穷的作者菌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第39章 一阵热浪扑面袭来,沈末努力集中精神安抚道:“邹俊,你冷静点。” 邹俊也被那条火龙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往他们身后躲。 沈末心里十分无奈,这是指望他们替他屠龙吗? 陆凯一把抓住邹俊,声音冰冷地说:“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躲什么?” “什么是我惹出来的麻烦!” 邹俊眼看着那条火龙昂首阔步的越走越近,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转头指着沈末控诉说:“这火明明是你烧起来的——” 沈末摇头:“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拿着火把过去做做样子而已,甚至火都还没有碰到水面,它就着了。” 陆凯接着问:“明白了吗?” 邹俊依然没听懂,摇摇头。 “是你自己听到我们说那水面上浮着层油,又看到小末拿着火把过去,心里先认定了只要他靠近水面,这儿就会变成火海。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陆凯拎着他的衣领,声音里又带上了那种让人镇定下来的奇异力量:“只要你好好想想,一定能想出解决这条火龙的法子。” “我,我……”邹俊绝望地看着步步紧逼过来的火龙,觉得嗓子都快被这热浪给烤干了,嘶哑地说,“我怕来不及。” 陆凯果断地说:“那我也不会抱着你。” 沈末:“……” 都火烧眉毛了,你他妈还对歌呐? 沈末咳嗽了声,本想说让他想出条水龙,让两条龙打一架不得了,却听陆凯回头朝自己说:“小末,过来抓着我和他的衣服。” 沈末依言做了。 陆凯这才回过头,耐心的引导邹俊:“你可以换个场景。换个你更喜欢的场景,或者你印象深刻的场景。” 邹俊内心简直要泪流成河了:我他妈也想,但我他妈怎么想!你是看不见这条凶神恶煞的火龙吗? 火龙慢慢铺开身体,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身.躯越来越大,大得竟然快要破出深渊了。 一旦它在深渊外现身,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万一队友们上去了还没走,被波及到、被烧到了怎么办? 在这附近山上的人们也会第一时间把这个火龙卖给媒体工作者,媒体们再把这事儿炒上热搜的话…… 那上面肯定得气疯了,说不好还要问责—— 陆凯严厉地催促他:“快想!” 沈末在边儿上助攻:“你应该也是个驴友爱好者,或者探险爱好者吧?那你也去过一些风景很好的……人又比较少的海边,或者什么湖泊之类的咯?而且应该是晴天去的?” 他差点说出了“风景很好的小镇”,还好硬生生的换成了人少的海边或者湖泊。 沈末后怕的捂了捂胸口,但下一秒深渊竟然真的开始发生了变化。 朝他们俯下身来的火龙像灰烬一样分崩离析,跟黑漆漆的深渊一起逐渐淡化了颜色,消失不见了。 脚下的碎石变成了细细的浅黄色沙砾,眼前是片干净无人的碧色大海。空中挂着一轮烈日,一阵阵腥咸的海风吹了过来。 邹俊茫然的看着这片大海,沈末和陆凯却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只是换了个梦境,他们现在还身处邹俊的梦境之中,但至少不用被火龙给烤成肉干或者被撕成碎片了。 因为陆凯站的位置最靠近火龙,所以他的头发被撩着了点,现在头顶还冒着几缕微弱的黑烟,看着有些狼狈。 沈末别过脸,偷笑出声。 陆凯斜眼看见他笑,也勾着唇角笑了笑,温和地说:“邹俊,咱们先去后面的客栈休息下,坐下来聊聊吧。” 邹俊显然是再次被他的话给引导了,在他转头的瞬间,出现了一排度假区。 海边的度假区,大多都比较完备。 吃喝玩乐那可是应有尽有,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海边客栈了。 不过陆凯直直的朝饮品区走去,邹俊竟然也一脸懵逼的跟了过去。 陆凯对笑眯眯的老板说:“给我三瓶水,三碗……这个什么凉粉。” “好嘞,您稍等!”老板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 陆凯看向邹俊,似笑非笑的说:“劳驾你请个客?” 邹俊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却听陆凯又说:“你口袋里钱多着呢。我都看见了,鼓鼓囊囊的。” 他呆了下,因为果然摸到裤兜里有个厚厚的钱包。 他快崩溃了,这是咋回事啊!!! 沈末在一边吹着舒爽的海风,辛苦的憋着笑。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其实要认真说起来呢,邹俊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光从他能执着的把深渊搞出来那么久、还把那么多人都困在深渊里那么久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但为什么遇上了陆凯,就傻乎乎的跟着他的指示做事了呢? 陆凯难道是能力者们的克星? 但在周明那案子里,也没见他这么做啊?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在周明的案子里,一见他拿出来个梦境炸弹,沈末就以为他是要毁了周明的意识世界,就立刻严厉的阻止他了。 至于第二个案子里面,已经交给后续部门了,他们都没有入梦介入的机会。 所以说其实在这之前,还没见过他介入梦主的梦境。 沈末若有所思地盯着埋头吃粉的陆凯。 不料陆凯低着头闷声笑了:“小末,我吃东西有那么好看吗?” 又来了,孔雀开屏! 沈末有些无语,抓起桌上的水就咕嘟咕嘟旳灌下去。 邹俊没吃多少东西,因为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从黑不见底的深渊,一下子到了晴空万里的海边,还跟着两个奇怪的男人坐在这儿又吃又喝的了。 “好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陆凯抽张纸巾举止斯文的收拾了下,然后轻松的问。 邹俊迟疑地说:“我……你说刚才那里是我的梦境,但现在……” “也是你的梦境。” 沈末认真地说:“咱们只是都被困在了你的梦境里而已。” “咱们市郊的那个网红打卡景点,可就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你不会不知道那个打卡景点吧?” 听他们这么说,邹俊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子:“你是说郊外那个深渊,是我搞出来的?” “不然呢?那些’队友’其实都是被困在你梦境里的人啊。” 听了这个解释,邹俊犹如被重锤打击,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神情有些怪异地说:“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待在深渊里而已。我没想着害人,或者想造成社会骚动什么的。” “我们相信你。”沈末温和地说,“失踪的人都已经出去了。” “你别怕,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陆凯。 怎么回事,最近这句话的重复概率有点太高了啊? 邹俊呆呆的点头,忽然又问:“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出去啊?” 他又急急忙忙的自己补充说:“是不是我醒了就好了?” “对。” 受到他们目光鼓励,邹俊高兴的闭上眼。 然而有时越想给自己心理暗示,就越做不到。就像网传的失眠前数羊就会睡着那样,其实真去做了反而会觉得没什么卵用…… 邹俊只好睁开眼,又被盯着他的两双视线吓了一跳:“别,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个梦境不会也是真实的吧?” “不会的,放心吧。” 他更不解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沈末本想回答说,因为只有噩梦才能成真。但又怕他被“噩梦”这个词引导,就说:“等你醒了我们就告诉你。” 邹俊只好再次闭上眼,但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奇怪的事实,就又睁开眼。 海边沙滩都消失了,他们站在一个高高的蹦极台上。 好在沈末和陆凯都有准备,拉着邹俊后退了好几步,才没让他就这样从高空跌下去。 邹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失去了血色。 沈末小心的手撑着护栏,往下看了眼。 天色阴沉,风呼呼地从下面往上灌过来,底下空荡荡的。看起来高度很高,下面是大片郁郁葱葱的茂林。 光是站那儿看几秒钟,就让他觉得有些晕眩了,也不知道邹俊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里。 但是邹俊忽然脚底一软,坐在地上。 沈末和陆凯都心想,这可能就是他为什么制造出深渊的根本原因。 深渊似乎对应着高空,他刚刚又说“觉得自己应该待在深渊里”,那就说明…… 就在这时,邹俊忽然耷拉着眼皮,靠着身后的铁栏杆睡了过去。 一阵奇异的熟悉味道传了过来。 沈末高兴的拉住陆凯:“肯定是老田他们帮忙了,咱们可以出去了!” 陆凯反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点头笑了。 两人放松地闭上眼,身体一轻后才又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座山上。 在旁照顾的是常宁和老田,见他们醒来才安心的呼出口长气。 沈末和陆凯下意识地寻找着对方的身影,找到后才相视一笑,在他们的搀扶下站起来。 沈末有些不解地说:“怎么会在这儿苏醒呢?” “诺,邹俊那小子在这儿安营扎寨呢!还好他身上带有定位系统,我们才能这么快找到他……” 在他们身后有个被拆开的帐篷,邹俊闭着眼躺在帐篷附带的气垫上,两个部门的人正拿着仪器,脸色严肃地轮流守着他。 陆凯问:“这是哪儿?” 常宁心情复杂的看了邹俊一眼,回答说:“天傲山上。” 作者有话要说:天傲山:让我来看看,谁还记得我? ************** 顺便弱弱的推下下本耽美预收,戳专栏最上方就能看到哦。这本快写完的时候会接着开那本的,保证不恐怖!!!重在剧情揭秘、掺杂了些(可能木啥逻辑性)的自创游戏类。请小天使们辛苦看眼下面的文案吖~爱你们mua~ ----------- 文名《梦境穿梭[无限]》 PS:书封也是自己做的哟,可能略骚气~吼吼吼! 文案(暂定)如下: 众所周知植物人并非脑死亡,他们只是陷入了沉睡,小部分甚至有苏醒的可能。 年轻的脑科专家沈医生一心推进“唤醒植物人”这方面的研究,不料自己却意外成了临床试验品——植物人。 许诺被神秘组织所胁迫,奉命来唤醒他。 但在多次交锋对话后,他们却逐渐觉得,背后似乎有双无形的黑手在操控这一切。 那些昔日的各行业精英、今天的临床试验品们,包括沈医生自己,真是“意外”成为植物人的吗? --------------------------------- 许诺:我想和你一起在梦境中穿梭,一起做些疯狂的事情。 沈默:你又疯言疯语了。但……我很愿意。 1、作者是个文案废(强颜欢笑.jpg)。 2、HE。剧情流、升级流。会认真写。 3、存稿中,噩梦那本耽美写完就开。 第40章 沈末愣了:“天傲山?” 记得他们来的时候,明明是去了天骄山上的啊? 下一秒他又想起来,天骄山和天傲山本就并立在一起,只不过一山略高一山略低而已。只是去的地方和回的地方差这么远,让人有些意外。 老田看出了他的疑惑,耸耸肩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这个嘛,可能还是问邹俊比较好。” 沈末刚接过水喝了口,就捏紧瓶子急切地问:“章子云他们呢?其他人也都找到了?” “大部分都找到了。他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在渊口各个地方,看着跟你们差不多,都挺狼狈。” 老田迟疑了下:“就是……一小部分不知道为什么,被挂在悬崖峭壁上。” 见沈末呆住,老田又赶紧说:“不过已经组织人手去营救了!性命都没什么大碍,只是得再被吊一会,吃点儿苦头。” 老田又唏嘘着摇摇头:“要不是他们在那儿大喊鬼哭狼嚎的,搜救人员听到了凄厉的回声,还不知道他们下场会怎样。” “那就是说失踪者已经全部找到了?” 老田点头:“还找出了几个没记录在档的失踪者。”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可能是独居人群,或者是新失踪但家人还没发现的。 沈末又往后看了眼邹俊,准备走过去,却被陆凯拉住了。 陆凯言简意赅的提醒他:“上面派了人在那儿。” 意思是守着邹俊的那些人里面,不止有他们两个局的,还有上面直接派下来的人。陆凯是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沈末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人里面确实有两个人衣服上别着的徽章,跟他们的有些不大相同。 “邹俊为什么要守在这里搞出个深渊,谁也不知道。上面应该还不会就立马处置他吧?” 陆凯回答:“不会的。” “那……我们先去把知道的情报汇报下吧。” 沈末忧虑地看着邹俊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 陆凯本想阻拦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反对,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这座山头已经被封了起来,军.方派来了人手增援,专门医院也派来了医护人员对伤者进行治疗和安抚。 据说整座山都不许人靠近,空中也有雷达和无人机双重监控。 附近就地扎起了很多简易的帐篷和气垫病床,大家行色匆匆的忙碌着。 天色越来越亮,圆滚滚的露珠压得草儿们都弯下了腰。露珠滚进草丛里,逐渐染湿了大地。 青草的气味和花香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驱散了压在失踪者们头顶多日的浓重黑色。 沈末看到了抱着张佳丽安慰的孔启明,还有劫后余生依偎在一起的葛彤和章子云,还有独自坐在一边抽烟、时而笑出声的刀疤男…… “你就是护梦局的沈末吧,久仰大名啊。”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线清冽的男声。 沈末应声望去,看到了个眉眼精致、梳着大背头的英俊男人从一个安静不起眼的帐篷里走出来。 英俊男人看起来岁数跟他们相仿,穿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手。 沈末瞄了眼陆凯,伸手跟他握了握:“请问你是?” “他是在上面做事的……林容。”陆凯隐晦的介绍道。 林容瞟向陆凯,打趣道:“怎么?你现在跟我也这么生分了?” 沈末看到了他胸前别着的徽章,知道他确实是上面派下来的。 他暗自心想他们怎么看起来这么熟稔,一边松开了林容的手,不料自己的手却被林容用了点力道,依旧握在手里。 陆凯注意到了沈末的窘迫,立刻伸手去分开他俩,然后用力地捏紧林容的手:“林容,咱们可是好久不见啊,好好聊聊呗?” 林容看出他的心思,就笑着点头邀请:“沈末也一起来吧。刚好听听你们获得的情报。” 陆凯立刻拒绝:“我自己就能汇报。” 林容继续笑着说:“这恐怕不行吧。你就不怕被人嚼舌根说,你抢了人家护梦局的功劳?” 陆凯嘁了声,不在乎地说:“好像我没这么被说过似的,我怕啥?” 林容的视线又转向沈末:“那人家沈末也会不介意?你就不担心他被人看扁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陆凯沉下了脸。 这个林容分明就是在故意挑拨是非,他到底想干嘛? 陆凯阴郁的凑过去,揪住他的领结咬着牙问:“你是在’上边’待着不舒坦吗?一定要来刺儿我?” 林容冲一脸懵逼的沈末笑笑,轻轻地歪头说:“是啊。看你过得好,我就觉得很不好,怎么办?” “真你.妈变态!” 陆凯扔下句脏话转头就走,但没走两步又木着脸回来,拽着沈末一起走了。 林容正了正领结,用不轻不重的语调说:“我命令你们,陆凯、沈末,速来跟我做汇报。” 沈末拉着陆凯停下脚步,回头见林容正笑看着他们。而陆凯虽然没有看林容,但手却有些颤抖。 也不知怎么,沈末的心就有些针扎似的疼痛感。这个林容,应该跟陆凯有什么过节。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但既然是结,那就最好还是结了比较好。 毕竟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沈末暗暗地捏了捏他的手,带他走回去,正视林容:“请问去哪里做汇报?” 林容打量了他几秒,转身走向那个不起眼的小帐篷。 进去后,三人坐了下来。 因为陆凯一直咬牙沉默,所以沈末独自从见到案宗开始说起,除了他俩单独相处的片段,其他的几乎都事无巨细的报告了。 林容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细长的腿上,静静聆听。 等沈末说完后,林容忽然说:“陆凯,你没有要补充的吗?” 陆凯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几秒后,他补充了句:“我可以作证,他说的都是事实。” 林容笑了,喜怒难辨:“你不用为他为证,倒是他或许可以为你作证。” 沈末忍不住绷紧身体:“林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先生应该也知道,破梦局的任务是什么吧?” “当……然。” 林容淡然一笑:“那陆凯他做到了吗?他做好了吗?” 沈末心里警铃大作,斟酌着说:“我认为他做到了,也做得很好。” 林容弯起一边唇角,眼神冰冷:“‘你认为’?意思是按照你们护梦局的标准来看咯?” 沈末张了张嘴,想为他辩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凯却忽然硬邦邦地说:“破、护二局既然合作了,那就不能只按照自己的章程去做事。更别说这次还波及到了那么多真实存在的人。” 林容慢悠悠的嘲讽道:“看来你还知道是跟护梦局,合、作。知道吗?他很失望。” 沈末心里一动,“他”是谁?陆凯让谁失望了? 陆凯的脸色唰得一下白了,垂下眼帘,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外面有人小心地通报说:“林先生,邹俊醒了。” 林容低头把录音笔收好后,下了逐客令:“出去吧。” 沈末便赶紧和陆凯离开了这个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来气的地方,去看望邹俊。 一群面无表情的人围住了他,拿着仪器对他进行测量,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试验品。 邹俊手无足措的配合着,脸上布满了恐慌和不解的情绪。 所以他一见沈末和陆凯出现,就激动地挥手:“哎,沈末!” “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们一分钟时间。”沈末亮出自己的徽章。 那些人本来毫无反应,继续操作着,但看到他身后的林容微微点头,便井然有序的退到一边,让出一小片空地。 邹俊激动地问:“沈末,你是沈末吧?我记得你出现在我的梦里!啊,还有你!” 他又转向陆凯,但却卡了壳:“你,你是……” “陆凯。”沈末替他说了,又小声问,“邹俊,你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邹俊摸了摸被拔掉的贴片留在身上的印痕,茫然地说:“没什么异样啊,不过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你……还记得你刚才做过的梦吗?” 邹俊想了想,回答:“我记得啊,还记得你俩!嗯……在海边!” 看来他没想起来深渊的事,不过不记得噩梦,也算是件好事。 沈末仔细盯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那蹦极台呢?” “什么蹦极台?” 邹俊更茫然了:“你想蹦极吗?” 他连蹦极台也不记得了,这是彻底没有了噩梦成真的记忆了吗? 沈末皱着眉头思索着,心里一阵仓皇。 陆凯拍拍邹俊肩膀,简单地说:“你先继续休息吧。” 然后他拉着沈末站起来,远远地跟林容打了个照面。 林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笑着说了句什么,还挑了挑眉毛。 陆凯脸色猛的变了,拉着沈末就朝常宁和老田走去。 老田正在帮忙安抚几个女孩子,常宁跟在一边,偶尔嗤笑他几句。两人斗得倒挺快活。 见他们一个脸色不善,一个陷入深思,老田和常宁赶紧迎了上来:“怎么了?” 陆凯阴着脸说:“回去吧,这事儿接下来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什么鬼啊!咱们几个出生入死的,差点没在那儿挂了。眼看着那邹俊好不容易醒了,看用不着咱们了,就要把咱们赶走啦?” “就是!而且他们不需要情报吗?” 陆凯深吸一口气:“我们刚做过汇报。上面说了,接下来不用咱们再管。” 他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进了条消息。 是条无主题彩信,附件是一张用其他手机或者照相机拍下来的短信截图: “秘密酒吧接到订单:捕获此人者,赏金一千万。交易地址会在合适的时间发布,敬请关注。” 还附有一张模糊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吼吼吼~ 下章结束深渊副本,开启新单元! (^.^)YYa!!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虎秋嗷1个 佛系F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秋嗷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听“叮咚”几声,沈末他们的手机也响了。 拿出来看过后,他们确定是收到了同样的一条彩信。 但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这彩信说的什么意思?人口贩卖吗? “秘密酒吧”又是什么地方? 还有那张模糊的照片,虽然只是一个背对着镜头的侧脸,但总给人一种奇怪的诡异感。 正要细细研究下呢,忽然听到邹俊惊慌地叫喊:“沈末,沈末!” 沈末立刻看过去,只见邹俊身边站着的人像是摁住一条被放在砧板上的鱼一样,冷着脸把他固定在束缚床上。 邹俊恐惧的挣扎着,还不忘眼巴巴的看着他,呼唤着他的名字。 沈末皱紧眉头,把手机揣兜里,大步走过去质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可那些人就跟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有序不紊的把邹俊“打包”好,然后抬起来往山下走,根本没人搭理他。 邹俊又可怜巴巴的转过头喊了声沈末,却被他们麻利的用胶布给封上了嘴。 沈末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正要上前去阻拦,却被同事小李眼疾手快的拉住:“沈哥,别,千万别!” “为什么?” “他们是上面直接派来后续交接的,咱们无权干涉。” 又是“上面”!“上面”到底是什么机构,做事怎么这么草率! 林容施施然走了过来,正面对着沈末,笑容完美地说:“护梦局是对’上面’的决定有所不满吗?” 沈末愣了,他这明明只是个人行为,怎么被他说的还跟自家局还扯上关系了? 陆凯也赶了过来,紧盯着愉快抱臂、等待后续的林容,低声劝说道:“你别急,咱们晚点再想办法。” 不是感觉不到陆凯和林容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沈末只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邹俊被抬走。 看沈末放弃追赶,林容却好像有些遗憾,笑看了陆凯一眼后,他体态优雅的跟在拔营离开的大队伍后面,离开了。 因为在此之前,章子云他们早已被送下了山。所以这会儿,天傲山这座山头又空荡荡的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局里的人。 陆凯让两家局的人各回各局,等候命令,然后和老田他们仨一起慢慢走下了山。 他抿紧薄唇开着车,沈末则坐在副驾上发呆。 常宁和老田则开着另一辆车,在前面带路。 山路上有大片阳光和大片被山石遮挡住的阴影交错着,像是在看一场老电影。 沈末感受着光线在眼皮上明明灭灭,暖意和微凉感交替,忽然问:“邹俊会被怎么处置?” 陆凯拿出个反干扰信号的微型装置放在车台上,然后才说:“我想,他很可能……会被关掉大脑皮层。” 沈末霍然睁开双眼,眼里满是震惊和不忿。 要知道关闭大脑皮层,几乎就是彻底让这个人无法进行思考、更无法进行交流,甚至会成为白痴,还不如仅仅抹杀想象力! 沈末胸膛剧烈起伏了会,才终于冷冷的问:“‘上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陆凯沉默了会,反问:“你没去过吗?” “我都不知道它在哪儿,当然没去过。” 沈末回忆说:“头儿只会发布任务给我们,但他也说找到梦主之后,处理等后续事件有专人接管,不是我们护梦局的活儿了。” 他又说:“但今天这个林容……给我的感觉挺奇怪的。” 陆凯淡淡的应了声哦,然后问:“哪里奇怪?” 沈末把心里的疑惑串成一条线,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我现在忽然不太懂’上面’设立护梦局的意思了。” “如果按照林容说的那样,更倾向于你们破梦局的做事方法和处理结果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我们护梦局也去介入呢?” “相比较来说,破梦局的效率确实更高些,那……护梦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说着说着,沈末只觉得声音发抖:“难道我们的工作,其实是……不被需要的吗?” 陆凯见他脸色越发苍白了些,就递给他一小瓶酒,强行打断了他的思考:“不要那么想。如果护梦局的存在没有意义,早就被取缔了。” 沈末接过酒,喝了几口。酒的辛辣让他咳嗽不已,也暂时忘了继续想刚刚那些不愉快的话题了。 见他的脸庞终于带上了丝红润,陆凯才软声安抚道:“你不如好好休息下,等会到了我叫你。” 沈末点点头,神色疲惫的闭上眼。 见他神色逐渐缓和,陆凯努力把车开得稳稳当当的,以便他能好好休息。 有一点沈末说的没错,会做噩梦的人,都是心有良知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性本善的人。 因为对于真正的恶魔来说,噩梦这个词是他们带给他人的日常,也是他们自身的代名词。 但恶魔自己是不会做噩梦的,因为他们从来都感受不到恐惧。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邹俊噩梦成真的能力应该是从一次蹦极事件中意外觉醒的。 之所以说是“蹦极事件”,是因为或许是与他同行的人出了意外,也或许是与他同行的人意外伤害到了他,大不了你怎样都与他有关,所以他才会被自己锁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而困住其他人或许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但被困的人在极端情况下是很脆弱的,他们或许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所以才会被他“惩罚”。 从他对潘小龙、武陵那样的人的做法,就能看出这一点。 只是虽然有人受伤,但总算没有人死亡,上面不该对邹俊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才对。 那林容为什么会…… 沈末忽然歪了歪头,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陆凯稳住心神,仔细听了听。 过了会,沈末又小声嘟囔了一遍,这回他听清了。 他喊的是陆凯。 等沈末自然醒了之后,发现陆凯正凝视着窗外,唇角含笑。 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沈末坐直身体,微微咳嗽了下,陆凯立刻回头:“睡好了?” “嗯,还行。”沈末看了下四周,不解的问,“这是哪儿?” 陆凯解释道:“既然接到了新案子,那咱们就顺便过来瞧瞧呗。” 他把手机打开,那条怪异的彩信映入眼帘。 沈末立刻精神了:“是那个秘密酒吧?在这儿?” 陆凯收回手机看了几眼,摇头:“不太确定。” “这话怎么说?” “根据情报,秘密酒吧一般在下午三点到六点才开始营业。出现地方是在这附近,但具体在哪儿还是未知。” 这次是在白天和晚上的交界时间里出现了? 沈末乐观地想,蛮好的。能在白天查案,总会有更多有利条件的吧! 陆凯纳闷的问:“地址未知呢,你还挺高兴的?” “不是,这不是白天嘛。” 看他这高兴的模样,陆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白天会轻松一些。” 看了会时间,距离三点还有个把小时,恰好从进山之后就没怎么正经吃过饭,陆凯就提议二人先在这附近好好饱餐一顿再说。 沈末欣然同意,于是停好车,进了一个餐馆。 两人吃完饭又修整好之后,核对了下对方手里的信息。发现这次二人得到信息的时间和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就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其实在此之前,护梦局和破梦局得到的情报都是有点差异的。 虽然是同一个案件,但因为主旨不同,所以经办人员都会加入些符合自家局风格的见解进去,以便缩短不必要的梳理时间。 但这次居然是完全一样的,那就说明是上面有人直接发给他们的。 沈末忽然想起了那张眉眼精致的脸,犹豫的问:“会不会是那个林容干的啊?” 陆凯脸色很差,显然也是想到了他,就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陆凯又说:“不管怎么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索性光明正大的合作好了。” 沈末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头说好。 犹豫了下,陆凯又低声说:“邹俊的事,我会上心的。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末心里一暖,点点头。 既然陆凯和林容是老相识,那得到点情报应该也挺容易的吧。 沈末没在他们的恩怨这点上想太多,看着老田新发来的、技术科努力处理过的那张模糊照片,越看心里越如惊涛骇浪般惊慌。 这张照片……分明跟陆凯有些相似啊! 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猛地抓住了陆凯的手。 陆凯惊诧的挑眉,顺势反握住他的手,开玩笑道:“小末,你这是要跟我告白吗?在这里?” 不等他说什么,陆凯又说:“在这里不太好吧?不如我们回家去……” 沈末打断他的一厢情愿:“陆凯,那个人是你!” 陆凯高兴地自行脑补起来:“啊?小末你的表白方式还真是浪漫。你是说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是吗?我真是太幸福了——” 沈末无语的叹口气,心想这人的脑回路难道是蚊香做的吗?说正事儿呢,这他妈弯哪儿去了…… 陆凯还在那儿激动地说个不停,却被沈末猛地用手机怼了一脸。 沈末咬牙吼道:“看仔细了!我是说,你,就是那个被悬赏的一千万!”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哦。居然不是小末你跟我告白……好失望啊。 沈末:你就不害怕吗??? 陆凯: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老田:D区。 第42章 两人快步走出餐馆,一起回到车里。 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沈末担忧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之前接触过这个秘密酒吧?” 陆凯木着一张俊脸,摇头:“没有。” 那他到底是惹上什么人了,要被这么针对? 陆凯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也许不一定就是我,或许只是跟我长得像的人。” 他又分析道:“而且这个所谓的’订单’只给了一张模糊的照片,无疑是不合理的。它不还说了,’交易地址会在合适的时间发布,敬请关注’吗?” 沈末点头:“是啊,这算什么线索?合适的时间……难道捕获者捉到你后,得先把你好吃好喝的供上一段时间,然后眼巴巴的等下一步的指示不成?” 陆凯对他话里面的“你”敏感了起来:“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好吧!” “好好好,那我们把这个目标人物叫什么好?”沈末思索了会,有了主意,“暂时叫他’猎物’吧。” “现在不难想象这个’猎物’肯定会成了众人眼里的唐僧肉,那么……” 沈末忽然着急的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两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 他透过车窗四处张望了下,发现他们恰好停在一个荒凉的十字路口处。 他问陆凯:“酒吧大概会在哪条街上出现?” 陆凯翻出手机相册给他看:“不确定会出现在哪条街上,但总会出现在这个十字路口附近。” 沈末翻了几张照片,发现确实每次路牌上的街道名字都不一样,但都围绕在这个十字路口旁边。 沈末去后备箱里翻出一顶假发,还有些其他伪装用的小物件,回到车里递给陆凯。 陆凯表情嫌恶地看着那顶满是小卷儿的假发:“太丑了,我不要。” 沈末没好气地说:“你都马上要成为猎物了,都得忙着逃亡不被抓到了,还在乎什么美丑!” 陆凯坚决地扭过头,强调:“我就是不要那么丑的东——唔——” 沈末已经不由分说的硬把假发套在了他的头上,还认真地给他左脸上贴了个痦子,又在他唇部上方黏了条假胡子。 陆凯只觉得被他这么一打扮,整个头都不好了,刚要伸手转动车前镜,好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丑.逼样儿,却被沈末啪的一声把车前镜给翻了上去。 他还催促道:“快点儿下车,三点到了!” 陆凯只好推开车门,不情不愿的摸了下脸,跟在沈末身后。 在这个十字路口左侧的青园街上,逐渐显示出了一个酒吧的样子来。 这里虽然是条老街,但不知怎么竟然人迹罕至,十分萧索。 “秘密酒吧”的招牌是纯黑色,字体却是描了红边的白字,看起来有些诡异。 除了招牌外,再没有其他装饰了。看起来不太像个酒吧,倒像是那种在夹缝中生存的廉价小宾馆。 酒吧入口很窄,最多能容下两人并肩同行。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招牌上的一圈小灯却一闪一闪的,像是某种无声的暗号。 周围逐渐出现了些散客,低头朝着秘密酒吧走去。 沈末走路很缓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靠近酒吧的人们。 酒吧门口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保安,每个走进去的人都要先给他看眼什么才能进去,不然就会跟……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场一样。 眼前这个男人身形矮瘦,气愤地边蹦跶边叫喊着:“什么通行证,老子从没听说过!” 保安平静地说:“那请你立刻离开。” 矮男人一把把他推开,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知道老子是谁吗,就你这小瘪犊子也敢拦我!” 下一瞬,也没看清那保安是怎么动作的,矮男人就鬼叫着飞到了几米以外。 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刹住车停下来,抱着胳膊“哎哟”个不停。 这一幕被其他一些朝这边赶来的人看到,有的人犹豫了下后悄悄离开了。 沈末心里有些惊讶,他们竟然临时退缩了……或许是听说了秘密酒吧这个奇怪的地方,所以只是想来体验一番、看热闹的? 矮男人抱臂嚎叫了会见压根没人打理他,就自己爬起来,灰溜溜地跑远了。 沈末和陆凯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还要通行证才能进去这一点,情报上也没提到过啊? 可是还有几步路就要走到那保安面前了,怎么办? 陆凯忽然牵起沈末的手,带他一起走了过去。 保安身形高大,肌肉匀称,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他依然挡在入口处,面无表情地说:“通行证。” 陆凯给他看了眼手机,保安竟然就微微弯腰让开了点,恭敬地说:“欢迎您,我的客人们。” 沈末心里很不解,但还是先不发一言的随他走了进去。 别看酒吧外面除了个招牌外,几乎就没什么标志了,看起来很不起眼,但里面却别有洞天。 顺着一个狭窄的甬道走进去,再推开一扇黑色的铁门,一股震耳欲聋的音浪顿时朝他们扑了过来。 沈末立刻松手捂住耳朵,陆凯也一脸不适的歪了歪头。 在门后等候着的两个酒侍殷勤上前,分别把他们拉往一边,带到座位处坐下。 沈末转过头想拉陆凯一起,酒侍却笑着说:“这位先生请不要紧张,每位客人都有专属座位的哦。” 陆凯回头对他微微点了个头,示意他照做,然后顺从地坐到被安排好的座位上。 沈末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前面的酒侍转弯、绕圈、坐下。 他观察了下四周后发现,与其说这里是什么“秘密酒吧”,倒不如说像是古罗马时代的角斗场。 座位呈扇形分布,把那方舞台包围了起来。 每个座位旁的夹缝里都有一张小桌子,拉开后会发现,里面有三层。 最下面的两层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酒,最上面一层是一沓崭新的白纸和一支笔。 在坐的什么打扮都有,有文质彬彬的,有带着贵族气质的,有邋遢的流浪汉,也有圣洁如公主般的女性。 沈末心想,或许他们都像陆凯一样,做了什么伪装吧。 舞台旁分别有两个DJ正面对面的疯狂打碟,舞池中央有几个身材火辣的舞女在跳着钢管舞,上方还时不时地洒下水珠,尽显湿.身.诱.惑,叫男性客人们看得血脉喷张。 奇怪的是,有几位女客人也露出了欣赏的眼神。 沈末忍不住扶额心想道,难道在座的没几个正常人? 他努力找了又找,才在一个角落看到了陆凯。 他本想发短信给他,手机信号却微弱到一格都没有了。 看来要么是酒吧里设置了什么信号干扰器,要么就是这个梦主的能力也很强大,可以屏蔽一切干扰信号。 那么接下来,只能独自一人保持警惕,见机行事了。 左手边的座位忽然有人坐下,跟沈末搭话:“这位朋友看着很面生啊,头次来吧?” 这人头戴圆顶礼帽,穿着一身造价不菲的黑色高订西装,手拄一根黑色拐杖,脸上半截纯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脸,看不清楚长相。 但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一双眼,瞳孔上有抹极淡的蓝色,眼神很锐利。 被他内敛高雅的气质震慑到,沈末愣神片刻后才回答:“是的,我是第一次来。” “那想必你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沈末见他态度挺友好,索性也不绕弯子:“还不知道。” 面具人又说:“那你也是收到了那张一千万的门票,所以才来的了?” 一千万门票……这个词,应该说的就是那条悬赏的彩信吧? 沈末缓缓地点了点头。 面具人嗬嗬笑了两声:“看来都是为那条大鱼来的,那一会前面的小鱼小虾……你可不要跟我争了哦。” 沈末老实的问:“什么小鱼小虾?” 面具人眼神更锐利了,简直像是要在他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沈末坦坦荡荡的任他看,毫不退缩。 面具人看了会,跟他讲解道:“首先来这里的人,必须手持通行证,也就是‘门票’。” “所谓’门票’,也就是至少要知道一笔具体的订单。这算是酒吧的一项不明文的规定,否则万一有便衣卧底什么的混进来了,那可就不好了。” 沈末这才明白为什么门口的保安一定要查“通行证”。 面具人在说到“便衣卧底”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甚至心里还打算,如果沈末脸上露出了哪怕只有一丝的不对劲,他也要立刻通知酒保拿下他。 但沈末恰好在走神,表情依然坦然而迷茫,唯独不见尴尬和心虚。 面具人暗自掂量了会,才又接着说:“一会酒吧经理会出现在舞台上,他会先让大家在白纸上写下一个秘密任务——” 沈末好奇地问:“秘密任务?自己写啊?写什么都行吗?” 面具人笑了:“那当然不行,首先必须是’秘密’,其次一定要是’任务’,要有一定的难度。” 见沈末仍然有些不解,面具人便暗示道:“比如说……你可以请人去杀了你的仇敌。只要你写下愿意付出的价格,或者其他什么代价就可以。” 沈末听得心惊肉跳,但表面上却稳如泰山:“那这个任务会给谁接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副本不太好写,不过作者菌会继续努力哒。 感谢小天使“虎秋嗷”的营养液~! 第43章 面具人说:“看到你旁边柜子里那沓白纸了没?底下有个狭窄的暗道,写完后把纸扔进去就可以了。酒吧会把这些任务罗列出来,筛选出价格或者代价最高的前十项,拿出来竞拍。” “竞拍者如果感兴趣可以适当加价,竞价最高者可得。” 听起来类似于竞拍模式,倒是有点创意。 沈末小心地查看了下柜子,果然看到了条狭窄的暗道,还有个竞价牌。 他想了想,不解的问:“那如果没人接呢?” 站立在旁的酒侍笑着接话:“那酒吧就会自己接下这个任务。” 这无疑是告诉各位来客:你们要是做不到,没关系,我们也可以。所以少在酒吧里耍什么花招! 沈末又问:“来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写下秘密任务吗?” 面具人奇怪的看他一眼:“当然了,不然大家为什么而来?” 沈末斟酌了下,为自己寻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我是来接任务的。” 面具人神秘一笑:“你以为接任务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见沈末睁大眼睛,面具人又得意地说:“买卖双方都必须给酒吧一点’佣金’,或者说叫做代价。卖家发布的任务被完成后,需要给酒吧1/5的佣金;没钱的卖家呢,可以选择无条件地为酒吧做一件事。” “至于买家嘛……必须要写下自己的一个秘密,作为与酒吧签订中间契约的诚意证明。” “但是任何人都可以在这张纸上写下字,酒吧如何判定买家写下的到底是不是秘密?万一是伪造的呢?” 站立在旁的酒侍机械化地笑着说:“酒吧会派人去核实秘密真假的。如果确定为假,买家一定会付出最沉痛的代价。” 沈末好奇地问:“什么代价?” 酒侍轻描淡写地说:“比如失去最爱的人、断手断脚或被.阉.割、深陷牢狱之灾无法解脱等等。” 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却十分可怕。酒吧的经营者到底会是谁,他又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的? 怪不得即使“入场券”满天飞,酒吧也不管了。只要是拿着“入场券”进来的人,都在无形之中被监控起来了。换句话说敢进来的人,几乎都是亡命徒。否则就是自己来找死…… 沈末想起了那张一千万的“门票”,心里一动,又问:“那买家接下任务后,可以跟卖家直接联系吗?” 面具人见酒侍接了话,就不再说话了,弯腰从小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和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酒,惬意的边看表演边品尝起来。 酒侍继续解说道:“当然不能,买卖双方的相关信息对对方都是绝对保密的。” “交易必须通过酒吧进行,这样对买卖双方来说都更安全些。哪怕在后续的补充说明、约定交易地点、确认收货等等流程里,酒吧都会全程参与的。” 沈末完全明白了,这也是为防止接任务的人私下找卖家,狮子大开口或者以此作为威胁;更是为了保证酒吧能得到那20个点的不菲佣金,还有一次无条件用人做事的机会。 比如一千万的任务,1/5的佣金就是两百万,堪称是暴利了。 而且别说这次的一千万只是一张入场券而已,谁知道卖家最后会出到什么价位? 只要在每次发布的十个任务里,安排进去一个穷光蛋写下的秘密任务,就相当于与他签订了契约,也相当于控制了这个人。 如此一来,酒吧也不需要招聘更多人手,只要多控制几个穷光蛋替自己卖命就行了。 而且每次来接任务的人都要写下自己的一个秘密,也相当于酒吧一步步地把买家也掌控起来了。那在以后某些必要时刻,随意派人去威胁一下,就可以无形的驱使买家为酒吧做事了。 看来在黑吃黑这块,酒吧始终占据着金字塔的顶端,拥有着绝对的主导权,简直无法攻破。 酒侍看出了他内心的疑虑和猜忌,就礼貌地补充说明道:“客人请不必担心。酒吧的规则之一是,不能随意拿客人们的秘密来胁迫他们。” “客人们是指?” “当然是买卖双方。所以进入酒吧的人,都是客人。我们既帮客人发布任务,也帮客人接受任务。” 沈末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了,但姑且抛开这一点,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那关于那个一千万,还会公布更多的线索吗?” 酒侍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如果在规定期限内无人完成任务,卖家可以拥有一次补充说明的机会。若是还完不成任务,任务会到此结束,但卖家必须佣金照付。” 沈末咋舌,心想真是霸王条款! 这样一来无论任务完不完得成,这个秘密酒吧都是最大的受益方。 那为什么卖家即使知道要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来到这里发布任务? 他思考了会,又自己回答道,卖家应该是看中了酒吧对于“秘密”的重视度。即使卖家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想法、阴暗思想,发布在这里了就不怕被人知道。 白天在社会里,依然可以做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哪怕背地里在这儿却是个疯狂的变.态、甚至是刽子手…… 因为在这里可以不用顾忌道德与法律,任凭“本心”,甚至是“兽心”做事就好了。 那么在这座城市里,有多少个人面兽心的人? 这么一想,沈末不禁后背发凉。 但他忽然又想到彩信上并没有写“规定的规定期限”,就又问酒侍:“那如果卖家不写明交易期限呢?” 酒侍奇怪的笑了下:“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任务都必须写明确切的交易时限,否则交易会被判定无效。” 沈末不再问了,心里有些发慌。 原来他们得到的情报居然只是个……半成品! 那陆凯的处境也就更加艰难了,肯定也已经有人通过技术手段还原了模糊照片上的真实相貌,他们找到陆凯只是时间问题了。 沈末立刻低头给陆凯发信息,但都提示“无信号,已保存在草稿箱”。 信息发不出去怎么办? 就在这时,场内光线逐渐黯淡下来,有脚步声走动。 面具人低笑了声:“好戏开场了。” “哗”的一声,扇形舞台亮了,有个穿了一身黑色西服的人走了上去。 他头戴恶鬼面具,但举止很斯文,对着话筒说:“欢迎各位新朋友来到秘密酒吧,我是主持人’诡秘’。想必诸位都收到了入场券……今天的任务已经新鲜出炉,请看大屏幕。” 他身后的帷幕被拉开,露出一张宽大的电子屏,上面一行一行的显示出来黑色字体。 一共十行,刚好十个任务。 虽然暂时都用了马赛克遮住了具体内容,但沈末心想,捕获一千万那个任务,肯定排在第一位。 “老规矩,先从最后一个任务开始竞拍。每位买家只能竞拍一场,每场可自行加价竞拍。拍下任务后,请跟酒侍去’任务屋’。” “在此之前,买家请先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一个秘密或者发布秘密任务。写完后,请投入暗格。” 众人照做,场内响起一片沙沙的写字声。沈末想了想,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把纸投了进去。 在旁监督的酒侍们朝主持人打了个手势,主持人满意地点点头:“感谢大家的配合。现在,我们开始竞拍今天的第十项任务。” 电子屏上的前九项逐渐隐去,唯独留下了清晰无比的第十项:“赶走XX街上的恶霸XXX一家。卖家愿意付出一次无条件供人驱使的机会。” 有些客人看了后,毫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对比下前几项任务,后几项任务简直不能称之为是任务,更像是孩童间的玩耍。或者说,是来凑数的。 看来卖家是个愁苦的老实人家,应该是被那个恶霸给逼得走投无路了,哪怕赌上自己的人身自由,也要请人把他给赶走。 不过卖家应该是个心存善良的人,毕竟只要“赶走”他,没写“杀了他”。 这样的任务当然无人竞拍,于是主持人宣布:“任务流拍,由酒吧方接手。下一项是……” 沈末一直在暗中注意身旁那个面具人的举动,他看起来不差钱,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那为什么要里接下任务? “……第五项任务:请于一周后,把女明星小梨涡安全地送至以下地点……任务金额20万元,加价竞拍条件:可根据买家速度,提前交易时间。” 面具人换了个姿势坐着,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眼神。 沈末握紧拳头,这看起来很像是明目张胆的绑架妇女啊! 这他妈是……犯罪啊! 然而居然还真有人举牌竞拍了。 有人不甘示弱的也举牌,加价:“我只要六天!” “五天!” “……” 最后有个说今天晚上就能完成的,拍到了这项任务。 沈末觉得真是大开眼界,他本来还在想卖家发布任务和交易金额后,买家想竞拍的话要怎么“加价”。 原来还可以这样“加价”!无疑提高了买家们的积极性和效率,也使得任务有更高的成功率。 做他旁边的面具男,拍下了第四个任务,那是寻找一个家族遗失的藏宝图。悬赏金额两百万,挺诱人的。 但沈末看到他贪婪的眼神后,直觉他不是冲着两百万去的,而是冲那个藏宝图去的。 毕竟任务只说了要找到藏宝图,没说别的。那么确认收货、交易完成后,买家也可以自己跑去,借机捞一笔油水……这可不在交易协商范围内,酒吧也无权干涉。 但不管怎样,现在最需要关注的,是排名第一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爱你们~mua! 第44章 一阵紧张的音乐过后,主持人走上台说:“现在公布最晚最后一项任务、也是金额最大的任务——赏金一千万。” 马赛克逐渐散去,露出了原本的字迹:“捕捉到此人者,赏金一千万。交易期限:30天内。附加说明:每提前一天完成任务者,交易金额加一百万。” 配图仍然是那张模糊的照片。 全场都沸腾了! 果然,“入场券”仅仅只是个入场券而已,真正的大鱼要等来了之后才知道! 这个任务的意思是,只要30天内抓到这个人,就能拿到保底一千万。如果20天抓到他,那就能拿到两千万; 如果10天抓到他,就是三千万; 那如果今天就抓到他,那就是四千万!!! 沈末心里一凉,陆凯这时候正在场里,如果被人认出来,那岂不是立马就会被收人头了? 但他又立刻告诉自己冷静,毕竟任务里还没有说交易地址。 而根据之前酒侍所说,不公布交易地址的话,则任务视为无效! 显然也有客人想到了这一点,不满的嚷嚷道:“交易地址呢?不说地址我们怎么接活儿?” 被这么一喊,一部分人开始冷静下来,努力把注意力从巨大的交易金额上撇开,跟着问交易地址在哪儿了。 主持人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带着笑意说:“诸位客人不要着急,因为本项任务交易金额巨大,为避免不必要的干扰因素,交易地址只会告知最终拍下本任务的买家。” 他这么说后,场内的骚动声变得小了些。 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因为交易金额太大,而又直接公布交易地址的话,很多非买方都会想来掺和一脚。 如果交易地址刚好是卖家的地盘的话,那这样一来卖家不是自讨苦吃了? 不过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呢,接下来他们只要努力拍下任务就好。 万一任务被别人夺走,那……只要盯紧拍下任务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就得了! 主持人见客人们都平复了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了,就又公式化地笑着说:“那么拍卖现在开始,加价模式么……全凭卖家眼缘。”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加价筹码都不说了?” “就是,看不起谁呢!我们可都是常客了,别想轻易耍我们!” “……” 沈末在心里思索着,那这么说的话,卖家现在也在现场。 “全凭卖家眼缘”?那这次与其说是竞拍,不如说是“指定”。 很简单,卖家在暗中观察,他看谁顺眼,谁就能借下这个任务。只是这样的话……不是太过儿戏了吗? 主持人说:“本次任务解释权归卖家所有,本酒吧不予置评。拍卖开始,请有意向的买家举牌。” 很快的,场内一片唰唰举牌声和叫喊声。 大家都像是面对心上人时疯狂秀肌肉的欧美直男一样,激动地喊着自己的特长,表达接任务的热情和完成任务的信心。 更有甚者,竟然站在软椅上,挥动手臂和竞拍牌。 沈末一时被这个疯狂的场景搞得有些懵了,旁边的面具人凑过来问:“你怎么不举牌?你不是为这条大鱼来的吗?” 沈末心不在焉的四处寻找陆凯的方位,随口说:“是啊。” 面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眼里那抹蓝色徒然深了两分,声音严肃:“这位朋友,友情提示一下你哦。前面九次你都没举牌了,这次如果再不举牌的话,那你以后可就别想再进酒吧了哦。” 沈末心里一惊,问酒侍:“有这项规则的吗?” 酒侍不知道看了哪里一眼,像是在征求意见,然后才答道:“是的呢,尊敬的客人。” 沈末果断举牌。 虽然不知道背后的卖家能不能瞧得上他,但万事皆有可能,即便只是为了陆凯……也值得一试。 主持人见大家情绪都很高涨,便立刻烘托气氛道:“大家真是热情高涨啊,看来我们的这个任务真的很抢手呢。那大家都来猜猜看,谁会是最后的那个幸运儿呢?” 男人们最经不起言语相激,闻言便一个个大吼着说:“我,是我!” 舞台旁边的DJ和舞娘再次出现,疯狂的音乐和香.艳的舞蹈像是要把整个酒吧都燃烧掉。 主持人悄悄地走下台,过了会儿他又回到台上,笑着宣布:“卖家已经选定了任务者,今晚竞拍到此结束。请客人们移步至隔壁场地,好好享受酒水茶点后再离去。” 有人不满地说:“那到底是选了谁?” 主持人说:“应卖家要求,暂且保密。”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舞台,也不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了。 大多人都骂骂咧咧的,很是心有不甘的样子,但场地已经被迅速的清场了,只好无可奈何的跟着酒侍去了另一个场地享乐。 面具人目送着沈末跟在酒侍身后离开,嘴角弯起了一抹笑容。 终于等到你了啊……沈末。 沈末跟在酒侍身后,频频回头,想要找到陆凯。 酒侍忽然笑着说:“恭喜客人。” 沈末愣了下:“什么?” 酒侍提醒他:“恭喜您接下任务,保底一千万哦。” 他带着沈末走的这条狭窄的路上,没有其他人,所以这句话应该也是绝对保密的。 沈末纳闷了一瞬后选择相信他的话,但心里也有些怀疑:“卖家指定了我?” “是的呢,尊敬的客人。请跟我来。” 明明从外面看秘密酒吧只有一点大,但酒侍却带着他走了挺长挺远的路,然后在一扇白色的门前停了下来。 门上有三个醒目的黑色大字,“任务屋”。 沈末镇定地说:“我已经接下了任务,知道该如何去做。不需要进去再看一遍任务是什么。” 酒侍神秘的笑了笑:“不一样哦。’任务屋’不是解说任务,而是’交换’任务。” “什么意思?” “今晚拍得十项任务的买家都会在里面,如果还有想反悔的,或者想交换任务的,可以在这里自由交易。由于您是最后一个任务者,所以在您进去后,只要待满一个小时,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还有这样的操作! 他是最后一个进去的,那别人不就都知道——他是一千万任务的买家了! 他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说不好也会被捕杀的! 沈末似笑非笑的看着酒侍:“你们酒吧还挺会玩儿的。” 酒侍微微弯腰,恭敬又不卑不亢的说:“我们酒吧鼓励自愿、公平、公正。” 这门子鬼话留给鬼说去吧!还公平公正呢,明明就你们酒吧捞的黑钱最多! 沈末在心里吐槽了会,提出异议:“可我是卖家指定的任务者。” 酒侍:“是的呢。但酒吧的规则就是规则,卖家也无法干涉。” 沈末又问:“如果我拒绝进入’任务屋’呢?” 酒侍:“那您会受到酒吧制裁的哦。” 酒侍说完话后,就拉开了门,绅士的伸手相邀。意思是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沈末暂时不想被丢出酒吧,被列入黑名单,于是不再说话,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里是一片白色,白炽灯管哪儿都是,在白墙上拼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图案。墙边放了一排柜子,中间的空地上留着几把椅子。 沈末抬臂遮挡刺眼的光,闭了闭眼。 待在阴暗的环境里略有些久,都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强光了。 等他略为适应以后,发现屋子里只有六个人,包括他自己。 另外五个人都独自站着,不坐在椅子上,相互之间也隔得挺远,面上的神色都很防备。 沈末心想,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不是说一共是十个任务者吗? 空气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沈末心里咯噔了下,仔细看了看。 他发现靠墙边的几个大柜子里有血迹渗出,随着他的视线,柜门忽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有条胳膊耷拉下来,垂在地上。 他愣了一秒后立刻走过去查看,柜子里有一个昏死去的人。 沈末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探了探,发现他还有鼻息,就把他给拖了出来,平放在地上,简单地给他做了下伤口处理。 其他几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动手,也不打算来帮忙。 沈末也没指望他们,就又把其他柜子打开,把里面的人拖出来,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瓶子,给他们的伤口上洒下一些粉末。 没一会儿,他们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 沈末边忙边不悦的瞪着白色地板上的蜿蜒血迹,心想这些人难道是在自相残杀吗? 有个人抱臂嗤鼻道:“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做什么好事?” 沈末利索的剥下一个人的外套,把那外套徒手撕成一条一条的碎布,在给他们包扎的同时,温和地问道:“是你伤的他们吗?” 那人得意洋洋的说:“这不废话吗?我华三哥的名号,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沈末哦了声,下了论断:“不是你干的。” 华三跳脚:“我都说了是我,是我干的!” 沈末不理他,越是虚张声势的人越说明跟他没什么关系。 排除华三的嫌疑后,还剩下四个人。 沈末忙好后就拍拍手站起来,直视着他们。 这几个人他都有点印象,基本都是拍下前五项任务的买家。 沈末轻蔑的笑了:“任务还没开始呢,你们就都开始黑吃黑了?愚蠢!” 有人笑了下:“就是因为任务还没开始,所以才更要淘汰弱者。毕竟适者生存嘛。不然连这个门都走不出的话,还怎么做任务?而且做不好任务呢,也是个死。那不如我们发发善心,提前送他们上路。” 沈末看着发话的那个人,他说的是“他们”,意思是没有把沈末包含在内。 于是他饶有兴趣地问:“那……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前期也会有些慢热,因为要交代的东西有点多…… 要开始钓大鱼啦~ 小天使们耐心点看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45章 那个人打量了沈末片刻,说:“你可以和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 那个人说:“你最后一个进来,说明是卖家指定的那个人吧?但看你这样子……完成任务的难度也挺大的,不如我们帮你一起寻找照片上的人,事后给我们分成怎么样?” 沈末眯了下眼睛,语气冷漠:“不怎么样。” 那人变了脸色:“难道你打算一对五?” “你们一起上也未尝不可。”沈末淡定地说,“伤人者,人必伤之。你们要为他们付出代价。” 他冲着地上那几个表情痛苦的人指了指,把脱掉的外套扔在一把椅子上,俨然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那人脸色变了又变,看了眼墙上的白炽灯管,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三个人都慢慢走到那人身后,等待着他的指示:“翰哥,怎么办?” 翰哥表情阴狠的看了沈末一会,发话:“上!” 四个人一起对着沈末冲上去。 沈末顺势走到了离那些伤员远一些的场地,然后随手拎起一把椅子,瞅准方向后大力甩了过去。 “哎哟!”一声闷哼过后,一个人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滑行了好几米后才停下。 这个白房间很大,跟一个小型室内体育馆差不多了。是他们太大意了,以为沈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应该是没什么武力值的小白脸而已。 但没想到,他看似轻飘飘又潇洒的一扔,居然力道那么重! “啪”的一声,椅子打碎了墙上的一根白炽灯管,里面的灯丝露了出来。 灯管都是串并联在一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灯管的灯光明明灭灭,发出滋滋的声音。 翰哥立刻喊停:“都住手!” 沈末见他们都停了手,便也重新站好:“怎么?认输了?” 那翰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房间里的东西是不能被破坏的,你不知道这一点吗?” 还有这个说法?沈末当然不知道了,毕竟酒侍也没说。 那翰哥瞧他这样,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示好道:“这位小哥你身手不错,这样吧……我们不惦记你的任务,你也别来抢我们的饭碗如何?” 沈末惊讶于他巨大的态度变化,但既然他已经认为自己是个高手,那就顺势而为好了。 于是他假装不耐烦地说:“你们那点儿钱,我看不上!” 翰哥虽然对于他的反应有些不悦,但还是心情放松了些,朝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后,就朝地上那些人走去。 沈末慢悠悠的跟上去,威胁道:“那几个人的任务,谁也不许插手。” “哦,还有你们的任务,也都不许做。” 翰哥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沈末也不管这房间外到底有没有人在偷窥或者偷听了,反正这个秘密酒吧他是管定了:“我说,今晚的所有任务……你们都不需要接手或者介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翰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你说的简单,我们拍了任务又不去完成的话,怎么跟卖家交代?怎么跟酒吧交代?” 沈末笑了下:“很简单,出了这个门后,你们只要说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把接到的任务和秘密任务都给了我,就可以了。” 他这是要独吞!翰哥没想到眼前小白脸的胃口居然这么大,就咬牙道:“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呢?” 沈末像在讨论一会要吃什么饭那样,无比平静地说:“那我保证,你们怎么对待地上那些朋友的,我就会怎么对待你们!” 涵哥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也不信邪,就再次冲了上去。 然而十分钟后……除了沈末,他们都躺在了地上,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很凄惨。 他没给翰哥三人上药,谁让他们不听话呢? 实际上这也是在保护他们。反正走出这个屋子后,沈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不如多加几个筹码,债多不压身嘛。 不想干的人越少参与进这些交易里,就越好些。而且他也不打算去完成那些所谓的涉.黑、涉.黄.赌.毒,甚至军火交易、人口贩卖的肮脏交易。 他就等着酒吧的人,找上门儿来。他求之不得。 只是现在有个新的问题——在场的十个人里面,有些不对劲。 沈末明明记得坐在自己身旁的圆顶礼帽男士也拍下了一项任务,还是一副藏宝图来着。但他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任务屋”里。 那他会在哪里?还是说……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 带沈末来的酒侍恭恭敬敬地说:“尊敬的客人们,由于’任务屋’的完整性被破坏,所以本次交换到此终止。请依然坚持完成任务的买家们跟我走,退出任务的买家们会被列入酒吧黑名单,由酒保从后门带出,且今后无权再次进入酒吧。” 沈末威胁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跟着酒侍走了出去,还拿了把椅子出去顶死了前门。 再次跟着酒侍穿过那条长长的窄道时,沈末忽然一把抓住他摁在墙上,逼问道:“我的同伴呢?” 酒侍立刻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说:“你的同伴会在酒吧外等候您。” 这说明陆凯没事。 沈末略微放下了心,又问:“那坐在我旁边的那位圆顶礼帽先生呢?” 酒侍没有回答,目光闪烁。 沈末手上用了点力道,目光灼灼。 这时候,酒侍身后的墙壁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像是沼泽般逐渐把他给拉了进去。 沈末赶忙抓紧他,但墙壁的吸力太强大,差点也要把他给吸进去。他只好下意识地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酒侍闭上眼睛,还不忘使劲儿推开沈末的手,一点点的消失在墙壁里。 等墙壁逐渐恢复成原状后,沈末才小心的在上面按了按,发现墙壁很坚硬光滑。 刚才的那一幕,像是个诡异的幻觉。 右手边猛地出现一扇门,朝他自动打开。 沈末看了眼,发现陆凯正坐在来时的车里,小心的望着四周,头上还戴着那顶可笑的假发。 他不再犹豫,大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打开车门坐上副驾后,沈末急切地问陆凯:“你刚跑哪儿去了?从哪儿出来的?有没有人跟踪你?” 陆凯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蒙了,握住他的肩膀,努力安抚他的情绪道:“小末别担心,我好好着呢!” 看着他坚定的双眼,沈末逐渐冷静下来,转头看了眼秘密酒吧出现的方向。 酒吧却已经消失了。 天色有些暗,路灯逐一亮起。 沈末低头看了眼时间,刚过六点。 附近有些人零零散散的出现在这个十字路口,警惕的看看别人后各奔东西了。 大多是刚才酒吧里见过的熟脸儿,也有几个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曾经的任务者。 老田的电话来了:“喂,沈末!” 沈末应了声:“有什么情况?” 老田急促地低声说:“我和常宁都核实过了,两家局里只有咱们四个收到了那条彩信。” 陆凯的手机也叮咚一声进了消息,他的神色严肃起来。 沈末凑过去看了眼,是常宁发的,内容跟老田说的一样。 于是,他跟老田说:“我们暂时不回去,你帮我找个借口。记得对外保密,随时保持联络。” 收线后,沈末跟陆凯讲了下在“任务屋”里发生的事情。 陆凯听完后,简单的汇报了下自己的情况:“我也举了竞拍牌,但只举过那么一两次,算是个充数的。其他倒是没什么异常,竞拍结束后,我就被酒保给带出来了。” 他想了下,好奇地问:“那你在白纸上写下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沈末脸上又露出了那个酒窝,狡黠地笑了:“‘保护陆凯’。” 陆凯怔了下,也笑了。他连连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你啊你,真是……” 他笑了会,突然担忧地说:“如果酒吧的人知道你接了任务,又写下了这个任务……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你。” 如果酒吧知道,“捕捉陆凯”的买家和“保护陆凯”的任务者是同一个人的话,会怎么对付沈末? 沈末胸有成竹的笑笑:“不会。我没有违背酒吧规则,写下的即是’秘密’,也是’任务’,没错啊!再说了,接任务和发布任务也不矛盾。即是酒吧知道是我,也拿我无可奈何。” “而且……”他看着酒吧曾出现的地方,眼神复杂。 陆凯知道他的“秘密任务”后心里很是温暖,见他忽然有些踟蹰,就追问道:“而且什么?” 沈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而且我想,我知道卖家到底是谁了。” 陆凯心头一跳:“谁?” 沈末还没回答,忽然有道极其刺耳的车声传了过来。 他往右侧一看,一辆黑色轿车正漂移着接近他们的车,看样子是准备大力撞翻他们的车。 陆凯立刻拉动手刹,加大油门,直冲向马路对面! 黑色轿车没撞成他们的车,便也改道转弯,紧追在他们身后。 陆凯盯紧前面的路况,不忘冷静的交代沈末:“系好安全带。” 沈末没搭理他,爬到车后座翻了会儿,翻出一把枪。但他还没开枪,后面的车就先“砰砰砰”的开枪了。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人来车往,车水马龙的。 陆凯不停地转动着方向盘,赶在一个红灯亮起前一脚油门左转,驶向郊区。 然后后面的黑色轿车居然无视红灯,紧紧咬着他们车尾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小末你真是骚操作。 沈末:论骚,我可比不过你。 第46章 沈末低头躲避了几颗子弹,然后趁着对方换子弹的间歇,快速探头对准黑色轿车的轮胎打了两枪。 黑色轿车的前轮胎立刻被打穿爆破,方向盘失去控制。轿车冲破了防护栏,一头栽进旁边的田地里,冒起了一股黑烟。 有几个人从车里跳出来,手脚并用的快速爬上城际高速,举枪追赶了几步,却被陆凯几脚油门给甩得影子也看不见了。 等一路疾驰到了一个加油站附近,陆凯才慢慢把车靠在边儿上。 车上有不少弹孔,如果就这么去加油的话,肯定会引起加油站里工作人员的注意。 陆凯抱歉地说:“都是我的错,小末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 沈末摇摇头,神色凝重:“他们是冲我来的。” “怎么会?!”陆凯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语气难辨的说,“明明我才是一千万任务里的’猎物’。” 沈末笑了下,竟是很轻松的样子:“你是’猎物’不假,可我作为接任务的人,也是’猎物’啊!” 陆凯转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心里不禁一阵欢喜一阵忧愁的。 可他是为了自己才接的任务啊。 看他那不好受的模样,沈末再次开导道:“你也不用自责,还记得吗?我是卖家亲手指定的任务者,这事儿也太巧了吧。” 陆凯立刻调整好状态,严肃道:“没错。在场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而且你的座位……我记得好像是在边缘吧?” 沈末缓缓点了点头,方才每排座位两侧都站着一个身穿制服、彬彬有礼的酒侍。而且在他回头找陆凯的时候,酒侍还特地跟他说了,“每位客人都有专属座位的哦”。 那酒吧为什么要把他的座位安排在那里? 沈末把心里的疑惑说给他听之后,又纳闷儿道:“即使有光线明亮加成的原因,那……卖家怎么就偏偏找到了坐在最边上的我呢?” “或许也是看上了你的美色。” 在这种被追捕的时刻,陆凯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沈末真是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天色又深了几层,近乎黛蓝色。 城际高速路上,路旁的两排小灯球纷纷亮起,照亮了油柏路。 也照亮了不少来往的夜车。 沈末收拾了下东西,背起背包推开车门:“我们先出去吧,这辆车太扎眼了。” 陆凯依言照做,甚至还把车往玉米地里开进去了点。 玉米杆很高,这样姑且可以掩人耳目一段时间,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争得时间。 沈末又给陆凯重新换了个假发,还给他贴了两条很淡的眉毛,嘴角点了颗痣。 这样一来,光是外貌上的迷惑性就又大了几分。 两人也换了外套,又在腰间别了把□□,然后朝着加油站旁边的超市走去。 陆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卖家告诉了你交易地址吗?” 沈末愣了下,顿住脚步:“还没有。我从’任务屋’直接出来,就看到你了。” “这流程不对啊,难道卖家是故意不告诉你交易地址,然后要交易作废?那他为什么又要发布这个任务?还亲自指定你?” 别说陆凯了,沈末也是一头雾水:“谁知道呢?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陆凯沉吟道:“如果是恶作剧……即使交易失败,佣金也要照付。他会白白给酒吧两百万,图啥呢?” “或许是……故意把火力转移到你我身上!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用的是你的照片,又偏偏指定了我接手?”沈末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难道是跟护、破梦局有仇的人?” “那咱俩也太冤了。”陆凯苦笑着说,“不找咱们头儿,也不找’上面’,找咱们两个虾兵蟹将做什么?搞死咱俩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沈末想得头疼也没想出个结果来,索性说:“不管了,反正咱俩现在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先保住小命,再查它个水落石出呗!” 陆凯赞同道:“好啊,反正我不介意跟小末你……做一对亡命鸳鸯。” 沈末:“……” 这死孔雀又开始了,他好像得了一种“不调.戏沈末就会死”的怪病。 眼看着离加油站超市只有几米距离,沈末心里却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拉住陆凯飞快地往超市旁边的水池那边躲,没几秒后只听“砰”的一声,加油车被打中了。 工作人员和车主先是被惊得缩了下身体,然后都尖叫着跑开了。 工作人员刚跑开一两秒,猛然返回拿起加油表旁的灭火器,拔掉插销开始灭火,同时努力呼救起来。 然而这时候,车子“轰”的一声爆炸了,火焰从车子内部窜了出来。 有两辆车开了过来,在加油站对面的路上停下。 里面走出身穿黑色西装的几个人,摆好阵势后拔枪,瞄准了……沈末和陆凯。 沈末顾不得再去关心工作人员的死活,抢先拔枪对着那些人砰砰砰的打了几枪,使得他们都只能缩在车身后,才趁机拽着陆凯往玉米地跑去。 这些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两人都紧绷着脸没说话,一边拼命奔跑,一边还回头冲后面放子弹。 生死时速。 终于,两人跑到了被丢弃在玉米地旁的车前。 坐上车后,陆凯果断的拧动车钥匙,加大油门,转头就朝人迹罕至的小路驰去。 他们这小半天在社会上引起的动静太大了,明天新闻头条肯定是“本市罕见发生枪击案,嫌疑人未知,逃亡中”云云,说不定还会配上几张照片。 不过事情既然闹大到了这个程度,那局里肯定不会不管,只是…… 就在这时候,沈末的手机响了下。 他透过后视镜监视着后面那两辆紧追不放的车子,一边打开来看。 “尊敬的买家您好,现告知您交易地址:秘密酒吧吧台。交易暗号:蓝眼。随时欢迎您回来,我吧将竭诚为您服务。期待您的好消息和您的到来。——秘密酒吧” 沈末把这条短信的内容念给专心飚车的陆凯听,然后说:“我来说推断,你别思考。专心开车。” 陆凯俏皮地说:“遵命。” “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卖家通过酒吧发给我交易地址。而且交易地点偏偏在酒吧内,那么卖家肯定跟酒吧本身有一定的联系。但是这句’随时欢迎您回来,我吧将竭诚为您服务’是什么意思?” “难道卖家知道了咱们现在的处境,就想着伸把手拉咱们一把?” “酒吧会这么好心,帮助买家完成任务吗?不对,还是有点不对劲……” “砰”的一声,车子剧烈地歪了下,应该是车屁股被打中了。 沈末只好中断思考,瞅准时机用火力反压制着追踪他们的人。 但忽然车猛地停下来了。 沈末心里第一反应是车胎被打爆了? 却听陆凯口吻严肃地说:“车没油了,咱们只能……” 听天由命了是吗? 陆凯把车后座掀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两把□□,塞给他一把:“来吧,好好干他大爷的!” 沈末爽快地接过枪,上好镗:“好。生死看淡,干他大爷的!” 两人相视一笑后也不下车,反而爬到后座去,互相配合着放子弹。 后面的车见他们的车停下,就也慢慢停下,打开车门,人躲在车门后跟他们对战。 黛蓝色的夜幕下,天地间的虫鸣声都被这仿佛无休止的枪击声给淹没了。 橙红色的火光频频闪现,惊得不少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沈末再次伸手去摸弹夹时,发现只剩下一两盒了。 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了机械声。 沈末分心去看,结果发现竟然是一辆直升机朝这边落了下来。 螺旋桨带起的风流十分强大又可怕,吹得人都要站不起身体了。 而且它还于竟然无形之中帮他们压制了敌人的火力,沈末和陆凯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来的人是敌还是友。 直升机在他们附近停下,梯子被放下来后,沈末意外地看见从里面走出了个称不上是熟人的熟人——林容。 陆凯眉棱骨一跳,握紧了枪柄。 他来干什么? 随着他的走近,他的身前也迅速地出现了许多背着枪械的魁梧壮汉。壮汉们人很多,人数约为敌方阵营的1.5倍。 林容仍然眉眼精致,穿着高贵,说话声音不大却很威严:“都住手吧。” 沈末他们和敌人的交锋便同时停了下来,都看着他。 林容嫌弃的用手帕捂住鼻子,道:“硝烟味儿太浓了。” 没人接话。 他又对着那两辆车的人说:“那两个人是我朋友,有事的话……冲我来?” 他话音刚落地,那些魁梧壮汉就抬臂举枪对着他们,摆好阵势。 新一轮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林容拿手帕在面前扇了扇,不悦道:“□□味儿怎么这么重,阿嚏!” 沈末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大哥你真特么矫情and能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都没上过战场呢,可谁能数得清你手里沾过多少血? 能在“上面”身居要职的人,会“干净”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以后…… 林容:呵,这句话老子奉还给你! 陆凯:对领导说话要有礼貌。 沈末:没事,没事。呵呵,特么得被自己打脸真疼啊…… 第47章 或许是看到林容那边人多势众,装备也先进的缘故,那两辆车的人互相对了个眼神之后,竟然就立刻迅速地坐上车离开了。 躲在车里的沈末看着他们远去的车尾,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们居然就这样走了?甚至不考虑反抗一下试试的吗? 陆凯捏了捏他的手,钻回主驾驶想开车离开,却发现打不着火。 他这才想起来,车子没油了。 陆凯阴沉着脸打开车门,迈动长腿绕到车后座,拉着沈末就往跟林容相反的方向走。 说来也怪,林容居然也就没说什么,微笑着目送他们远去了。 他看到沈末好奇的回过头,甚至还好风度的冲他挥了挥手。 陆凯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在路边拦了辆车,甩出一沓红钞票:“我们搭个车,到市区。” 司机喜滋滋地收下钱,说:“那您二位坐好咧!” 他一脚油门踩下后,车就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出去。 他们在回到本市市区,途径之前枪战发生的地方时,果不其然发现那里拉起了警戒线。 虽然已经通过手机告诉了老田和常宁,他和陆凯被追捕的事情,而且他们应该也跟警方打过招呼了,但为了掩人耳目,最好还是小心些好。 因此,沈末也做了些伪装。 到了十字路口附近,陆凯他们就下了车,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朝青园街走去。 没错,他们又回来了。 他们还要再次进入秘密酒吧,而且是一起进入。 沈末有些担心:“可是这秘密酒吧不是下午三点到六点才出现的吗?现在是凌晨,万一酒吧没出现……” 陆凯安慰他:“万一没出现也没关系,咱们在这附近守株待兔便是。” 天色已经亮了点,沈末又问:“林容为什么会那么……骚包的出现?” 他俩离开之后,林容他就又带着那帮壮汉,开着直升机飞走了。 他开着直升机来回一趟,除了出来阻止追杀他们的人,并没有做其他任何事情。 唯独留下空中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在故意提醒他们:嘿,是我救了你们哦。记得感恩! 陆凯一想起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烦,语气硬邦邦地说:“可能因为他有病吧!” 现在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这条偏僻的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 因为之前秘密酒吧出现的时候,是在青园街上,所以他们走向了青园街。 本来以为会扑个空,结果竟然真的看到了秘密酒吧的招牌! 二人赶紧大步走过去,发现门口保安并不在,脚下便有些犹豫。 但附近似乎有人在靠近过来,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沈末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陆凯冲进去:“先进去再说!” 等进入酒吧后,依然是要经过那条狭窄的小路,但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没遇到任何危险。 两人一起推开铁门,却发现场内空空如也,DJ和舞娘什么的都没有。 除此之外,别说客人了,连一个酒侍也没有。 整个酒吧安静得不像话,像是“死”了一样,有些诡秘。 沈末折返回去,想看看酒吧外面是否安全,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们被这个酒吧给困住了! 但即便被困,他们也并不慌张。因为至少在这里,暂时不用去考虑被外面的不知名势力追杀的问题。 沈末想了想,掏出手机,一字一顿的念出那条短信上的内容:“尊敬的买家您好,现告知您交易地址:秘密酒吧吧台。交易暗号:蓝眼。随时欢迎您回来,我吧将竭诚为您服务。期待您的好消息和您的到来。——秘密酒吧” 他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吧内,十分清晰。 说来也怪,他念完这条短信后没多久,整个酒吧忽然瞬间“活”了过来。 酒吧里各个地方都出现了人,震耳欲聋的摇滚歌曲也响了起来。 人声鼎沸,交杯换盏声阵阵。 方才那幕如枯死的树一样的沉默,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这是梦主在回应他吗? 沈末朝吧台走去,敲了敲桌台:“请给我一杯酒。” 调酒师转过身,礼貌地问:“客人您好,请问需要什么酒呢?” 沈末紧紧盯着他:“‘蓝眼’。” 调酒师脸上那客气疏离的笑容立刻变了,惊喜又激动的小声说:“客人请稍等。” 沈末便和陆凯在高脚凳上坐下,借着噪杂的音乐声跟他说:“我一会儿要去会会酒吧老板。你……” 陆凯握了握他的手,给他塞了一枚小小的贴片,然后说:“我争取在外围多打听一些有用的东西,等你……出来。” 沈末握紧那枚贴片,缓缓地点点头。 有个酒侍过来了,热情地对沈末说:“尊敬的客人,您请跟我来。” 沈末跟在他身侧,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东西贴在耳后。 酒侍带着他走来走去的,经过了好几个不同的舞曲和酒场,然后在一个隐蔽的黑色房间外停了下来。 他恭敬地敲了敲门:“老板,我已经把人带来了。” 里面响起一道略微有点耳熟的声音:“进来吧。” 酒侍恭敬地为沈末打开门。 但沈末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站在门口大概看了一圈。 这是一间深蓝色的屋子,墙壁上是金丝绒般顺滑有质感的材质,上面还有不少大颗钻石点缀。 或许是正因如此,吊顶上只有一盏灯,整间屋子却显得异常明亮。 钻石与钻石之间,互相折射着光线,显得屋内更多了几分神秘。 沈末走进去,居然看到林容正静坐在黑皮沙发上,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饶是他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再次被惊到了。 难道他是酒吧老板? 不可能吧! 林容他可是无比风骚的开着直升机离开的。就算他是酒吧主人,枪战现场距离这里也不算远,回来也用不着直升机、更不会听不到空中的任何动静啊? 虽然心里掀起了疑惑的巨浪,但沈末面上还是很淡定,他走进去看了又看后,才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对面。 他还没来得及发话,忽然又有个有点眼熟的人出现了—— 昨夜竞拍任务时,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圆顶礼帽男士。 沈末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按兵不动的也坐了下来。 林容笑了:“沈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从容。” 沈末暗自揣摩着他这话的意思,一边客气地回答说:“不敢当。还要多谢你刚才出手相救。” “客气客气,举手之劳。” 林容甚至端起了桌上的一杯洋酒,细细的品尝起来,完全没有要走或者要解释的意思。 圆顶礼帽男士也沉默的坐着,只是他浑身的气场很冷,似乎很不欢迎林容或者沈末的样子。 沈末等了会,只好试探地开口说:“请问这位朋友是?” 林容笑看了眼那位男士,简洁的介绍道:“这位是卫亦伟,卫先生。” 沈末便走过去冲他伸出手,真诚地说:“卫先生你好,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真是不好意思。” 卫亦伟没有伸出手回握,脸上仍然戴着面具。 帽子的边缘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在暗自打量着沈末。 只见沈末坐在一片光亮之中,眉眼柔和的朝自己伸出手。 即使身处未知险境,他也坦然不惊,待人和善,简直像是光明的代名词。 卫亦伟眼中的那抹蓝色徒然加深了些。 他见林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也慢慢地站起来,握住了他的手:“沈末你好。” 就在他握住沈末手的瞬间,周遭的环境突然发生了扭曲。 沈末看见林容脸色大变,暴躁着冲过来要掰开他们的手。 他又看见卫亦伟轻蔑又憎恨的看了林容一眼,反而双手牢牢抓住了沈末。 接着,他们两人就身处于一个彩色的漩涡场里面,不停地旋转着远离了那间深蓝色的贵气房间。 就像是电影里面演过的那种虫洞穿梭一样,两人就那么手握着手……转瞬到了一个新的房间。 这是个纯白色的房间,没有其他任何颜色。 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除了他和这位奇怪的卫亦伟先生。 沈末等着他松开手后,才笑着问:“卫先生,你千方百计的引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卫亦伟离他远了些,似乎在上下打量着他:“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沈末脑海里忽然闪过陆凯说过的那句玩笑话——“或许他也是为了你的美色。” 他立刻暗自摇摇头,啼笑皆非的心想,跟着陆凯呆一起太久了,他自己都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卫亦伟敏感地问:“你摇头做什么?” 沈末面不改色:“我这是在回答你——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卫亦伟目光闪烁着,不说话。 沈末心平气和地说:“你是秘密酒吧的主人,也就是梦主。你也是发布一千万任务的背后卖家。对吧?” 卫亦伟语气难辨的说:“是又怎么样?” 沈末笑了:“是的话那就好办了。比如即使我完不成任务,你也不会真的找人报复我。因为……你可能还需要我。” 卫亦伟沉默了会,忽然说:“听说你是护梦局的人。” 沈末坦然的答道:“是的。” 卫亦伟又说:“据说你会保护像我这样,’梦境成真’的能力者们。” 沈末眼神一暗,惭愧地说:“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家,但我实在是能力有限……” 卫亦伟打断了他的话,胸有成竹地说:“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沈末有点没反应过来。 卫亦伟一字一顿地说:“帮你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们。” 他见沈末不信,就又苦笑着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相信我的。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为了自保。” “林容这个人,看起来你也认识。那你知道他是负责哪部分的吗?” 沈末心里一惊,摇摇头。 卫亦伟:“你既然知道这是我的梦境,那你不如猜猜……我现在人在哪儿?” 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沈末努力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推断道:“你应该是在哪里睡觉,或者正在哪里接受催眠吧?” 卫亦伟惨笑了声,整个白色房间都被浸染上了层淡淡的血红色。 注意到他的情绪不是很好,沈末悄悄地撒出一些白芝麻那样的东西,试图来帮他稳定情绪。 卫亦伟没有什么感情地说:“那些东西对我无用,不用浪费了。” 一番好意被冷冷拒绝,沈末愣了下,面不改色的收回手:“你对’安抚’免疫?” 没错。这种白芝麻一样的东西,起名简单粗暴直接明了——“安抚”。 之前老田在周明的梦境里就用过,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但他用在这里却没有任何效果,还是卫亦伟自己深呼吸了几次后,房间才恢复成了纯白色的。 卫亦伟笑了下,半真半假地说:“我对这种药物性’安抚’免疫,但对你的’安抚’可能不会免疫。” 沈末:“……” 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耶,大哥! 卫亦伟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糟糕的话,就咳嗽了声,赶忙补救道:“我是说,我对你的能力并不免疫。” 沈末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的能力?” 卫亦伟闭上眼,似乎在纠结什么。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摘下了礼帽:“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会被选入护梦局培养吗?” “因为你对’梦想成真’的人有’安抚’的能力。” 这番话对沈末来说,无异于在他心里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海啸。 他居然有这样奇怪又特殊的能力吗? 卫亦伟又说:“无论你们护梦局、还是破梦局,只有对’梦境成真’能力者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才能进入他们的梦境。” 对于这点,沈末是相信的。 因为虽然他们护梦局里同事很多,但每次进入梦境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这么说的话,老田也是能力者了?还有常宁、陆凯。 那陆凯的能力会是什么? 卫亦伟从面具后注视着他,语气温和了下来:“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你经手过的几件案子。” “你为酿成大祸的能力者们据理力争,一心想保护他们不受制裁?” 沈末想起了周明、陈萌萌和邹俊,神色痛苦地摇头自责道:“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他们都被后续部门直接接手了。” 卫亦伟瞧了会他的痛苦神色,觉得那不像是假装出来的之后,才继续道:“那你没想过其他办法吗?” “什么办法?” 卫亦伟用诱.惑的语气说:“当然是救他们的其他办法。” 沈末盯着他没说话,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告诉自己这些事,又有什么目的或者居心? 卫亦伟看出了他的戒备心,真诚地说:“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他们正饱受痛苦与折磨……就像我一样。” 一想到曾经对自己抱有期望过的周明、陈萌萌和邹俊深陷痛苦与折磨,沈末再也忍不住了,急切地问:“他们在哪儿?!” 卫亦伟有些受伤的说:“唉,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哪儿呢?我就不值得被关心吗?” 沈末立刻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现在——” “你不是来追查秘密酒吧的事的么?” 卫亦伟忽然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我就是制造出秘密酒吧这个罪恶之地的人。你对我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 秘密酒吧里,陆凯突然之间失去了和沈末的联系,心里一沉。 他给沈末那枚小小的贴片虽然没有很大的用处,但至少能让他知道沈末是安全的。 但现在贴片毫无反应,那沈末他难道是出事了? 他急得加快了步伐,到处找寻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间屋子的门被踢开,传出来声怒喝:“快给我去搜,仔细的搜!” 陆凯立刻走了进去,挑衅地说:“林容,真是不巧。咱们又见面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佛系FN、虎秋嗷 mua ~ 今天这章比较肥吧? 吼吼吼~(*≧∪≦) 第48章 林容看见是他,不悦的眯了下眼睛:“陆凯啊陆凯,你那个小男友可真有本事!” 听他无奈又愤怒地这么说后,陆凯忽然一下也不着急了,漂亮的眼睛里甚至还挂上了几丝笑意。 这林容是在小末那儿吃瘪了吧?难得见他这么气急败坏,这么完全不顾形象,这么斯文扫地呀! 于是,陆凯一脸骄傲地说:“他是挺有本事的,至少比你有本事多了。” 林容沉下脸,示意房间里其他人都出去,然后才说:“他现在可是跟一个极度危险分子,单独待在一起呢。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 陆凯没有见过那个圆顶礼帽男士,而且由于时间有限,沈末也忘了告诉他这茬事儿,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这林狗说的“极度危险分子”是谁。 但是沈末他那么善良可爱,肯定能化险为夷,不会有事的。 陆凯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淡定地反唇相讥道:“哦,是吗?那人会比你还’极度危险’吗?” 林容眉心一跳,精致的脸上表情有些奇怪:“陆凯,你——” 陆凯阻止了他后面的话:“林容,这样吧。这里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也别掺和了。就当是还我一个人情,怎么样?” 屋内交织的光线映得林容的脸色也阴晴不定,半晌后他才开口道:“这不是我能说的算的。” 陆凯轻笑了下:“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可会是跟周明、跟邹俊同一个下场的。就算不为别人,你也多少该为你自己的’同类’考虑考虑吧?” 林容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直还没当面跟你说过……谢谢。” “那倒也不必。”陆凯意有所指的说,“如果真想谢我,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外面有人敲门,恭敬地说:“报告,没有发现那人踪迹。” 林容深吸一口气,朝陆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后,打开门走出去,严肃地说:“再去找!” “是!” 为首那人再次从容地把手下分成几队,简单吩咐几句后,众人立刻分散开来,继续去寻找沈末和卫亦伟了。 陆凯慢悠悠的走出来,心里有了推算。 既然沈末是来找酒吧老板的,那就是说他现在正跟梦主在一起。 这群人是傻吗?这可是在梦主的梦境中!如果梦主不想被找到,他们就算捅破了天也没用。 林容看见他笑,还笑得挺得意,就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陆凯拿下巴朝他那些手下点了点:“我笑’上面’居然都是这么一群傻子,居然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 酒吧里的音乐声依然震耳欲聋,林容不得不稍微靠近他一点说话,提醒道:“你最好不要小看’上面’。它远比你想象得可怕。” 陆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抱臂看着他,正色道:“怎么说?” 就在这时,酒吧某处忽然发生了爆炸,火光冲天,烧黑了天花板。 客人们纷纷抱头蹲下,尖叫起来。 *** 卫亦伟说:“我就是制造出秘密酒吧这个罪恶之地的人。你对我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沈末心里当然是好奇的了,只是忽然知道了周明邹俊他们如今过得很不好,心里的内疚和责任心猛地拔起,暂时压倒了其他的一切。 但他冷静下来后又觉得,他说得对。 秘密酒吧这个滋生黑暗与罪恶的地方,也应该被慎重对待。 难得有这么一个与梦主本人进行直接对话的好机会,沈末绝对不想错过。 于是他问:“那你为什么要制造出这个秘密酒吧呢?” 卫亦伟毫无感情的笑了下:“因为有人希望能有这么个酒吧存在。” 沈末心里一惊,他的意思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卫亦伟自嘲的笑笑,“或许你会觉得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但实际上……我是被胁迫的。” “对待像我们这样的能力者,能用就用、无用毁之,是最稳妥的办法。” 沈末摇头,否定了他的说辞:“我不这么觉得。” 听了他的话后,卫亦伟竟然笑了,很真诚地笑了:“我相信你,你确实不会那么觉得。不然也不会……” 纯白房间里,出现了纯白色的桌椅。 桌子上有热茶和精致的西式点心。 卫亦伟亲自给他倒了杯英国红茶,斟酌着说:“你记不记得——” 外面隐约有爆炸声响起,甚至这里也有了一丝丝震感。 卫亦伟刚倒好的红茶被震得晃了晃,差点洒了出来。 沈末脸色一凝,站起来:“卫先生,是谁在攻击你的梦境吗?” 卫亦伟神色坦然的放下玻璃水壶,又从胸前西服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才说:“是的。” 沈末比他还急:“那你快反击啊!” 卫亦伟笑看着他,虽然眼里毫无笑意:“这样的攻击都算轻的。在关押我们的地方,我们每天都得承受比这激烈、比这残酷许多倍的攻击。” 爆炸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了,纯白房间甚至开始出了一丝血红色的裂痕。 卫亦伟仍然淡定如斯:“沈末,现在你知道了有多危险……那你还决定要去救他们吗?” “轰——” 好像有人在拿炮筒轰炸着房间的外壁,这里已经岌岌可危。 沈末斩钉截铁地说:“我会的!我一定会把他们都救出来!” 卫亦伟笑了下,又听沈末接着说:“我也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卫亦伟止住了假笑,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急促的呼吸着:“你……你是认真的吗?” 沈末无比认真的点头,道:“我愿意向你承诺。” 或许是因为沈末本身就有“安抚”的能力,也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坚定的原因,见他郑重的重复了一遍。卫亦伟忽然就觉得,相信他这个人,好像也不是很坏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候,房间内的一角终于被炸破,血红色的缺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看起来很令人触目惊心。 有一小队全副武装的人冲了进来,枪口齐齐对准了卫亦伟,准备对他实施控制和麻醉。 卫亦伟立马握住沈末的手,用最后残存的神识,再次带着他进入那股彩色漩涡,和他一起回到酒吧。 沈末头晕眼花的从空中跌落,落在了那个有深蓝色天鹅绒和钻石的房间里。 他顾不得查看自己的状况,先忙着到处寻找卫亦伟的下落。 还好他也回到了这里,正在一个角落里处于昏迷状态。 沈末立刻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卫先生,卫先生!” 卫亦伟没有任何回应,嘴角慢慢渗出了些血,甚至他的鼻子眼睛和耳朵里,也隐隐的有血丝冒了出来。 沈末见状,脸色唰的一下变了:七窍都在流血……他这是受了重伤! 沈末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拼命地往外掏,想要找到适合他的良药。 陆凯一直等在这个房间里,甚至找借口支开了林容。 所以当沈末他俩一回到房间里,陆凯就知道了。 他见他俩这幅惨样,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走过去扶住沈末的肩膀,一遍遍地说:“小末,你要冷静点,镇静点。” 他说了几遍之后,沈末果然冷静下来,准确地找到了专门用于给梦境成真能力者们疗伤的药品,给他上了些。 上完药后,沈末又握着昏迷不醒的卫亦伟的手,郑重地说:“如果我真有’安抚’的能力,那我希望你能慢慢好起来,稍微耐心一点等着我。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或许是在昏迷中的卫亦伟听到了他的话,神色居然真的好转了些,七窍也不再继续流血,像是有了好转起来的趋势。 沈末这才虚弱地坐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陆凯一直默默的给他以支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房间外脚步声杂乱,人们还在四处逃窜,杂音很大。 沈末忽然转头抓住陆凯,坚定地说:“我要偷偷潜入’上面’!” 陆凯拍拍他的胳膊,表示安抚:“潜入后,你准备做什么呢?” “我要去救人。” “你知道吗?周明、邹俊、陈萌萌,还有这位秘密酒吧的老板卫先生……都被’上面’给拘禁起来了!” 陆凯默默地看着他,点点头。 沈末愤恨地说:“怪不得每次一到最后阶段,该去提审和查明原因的时候,都不让我们插手。原来’上面’是为了把他们控制在手心里,为他们服务!” “这个秘密酒吧就是’上面’的杰作,梦主们本身是根本不想这么干的!他们到底对梦主们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压迫和摧残?” 陆凯说:“听说在‘上面’看来,这都是必要的科学实验。是能帮助人类完成进化的关键之一……” 沈末停下愤怒的思绪,不解的问:“人类进化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梦境成真这个事情,对人类来说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如果有人能借此改变人类的基因,甚至是大规模的克隆人,或者想象出我们暂时还达不到的、但能理论自洽的高科技武器,亦或是星际飞船的话……” 陆凯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因为沈末已经明白了,他的脸色也已经从愤怒变成了向往、震惊。 于是陆凯又补充了句:“所以就需要能力者们的牺牲,这其实跟生物学上的小白鼠……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末跟看怪物似的看他:“这么说,你们破梦局也是这么认为的了?” 陆凯回答道:“破梦局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沈末霍然站起来,厌恶地看着他。 陆凯赶忙也站起来,说:“可我不是的!小末,相信你的直觉。” 不顾外面的慌乱,沈末深吸一口气,问道:“这里现在没有任何监听的人,我们大可畅所欲言。卫先生说我的能力是‘安抚’,那你能告诉我,你的能力是什么吗?” 陆凯犹豫地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卫亦伟,没有回答。 沈末把遮断帘拉好,以确保卫亦伟暂时不会被人发现,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才在穿过彩色漩涡回来的路上,沈末曾恳求卫亦伟关闭这个黑暗的秘密酒吧。 他承诺说,自己出了酒吧后,会立刻寻找线索闯进“上面”去救他们,让他一定坚持住一两天。 一定要等他。 卫亦伟听了他的话后,摘下了面具。等他看清自己的容貌后,才又把面具给戴上了。 沈末记得他那种渴望重获自由的眼神,也记得他眼里的希冀。 他不愿意辜负这份信任,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为了避开注意,沈末把外套脱下来反过来穿,又把伪装用的东西拿出来贴在脸上,趁着一个空档,扭动门把手出去了。 陆凯看了卫亦伟那个方向一眼,紧随在他身后,也做了许多夸张的假动作,有惊无险的瞒过了那些全副武装的人。 沈末一路疾跑,远离了青园街。 然后他回身看到,秘密酒吧的招牌逐渐被雾化,原本酒吧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 原来两栋楼之间是一条被废弃的狭窄小道。 原来这才是秘密酒吧出现前,这条街真实的面貌。 卫亦伟做到了对他的承诺,尽力关闭了酒吧。 现在,该换沈末履行承诺了。 他要冷静的思考,不能着急。 陆凯跑了过来,拉着他躲进停车场:“先开车离开这里。” 沈末本不愿意搭理他,但是眼下他没有车,也不能在空中飞,只能跟着他到了一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车前。 接着,他就看到陆凯掏出一把车钥匙遥控解了锁,然后驾轻就熟的上了主驾。 见他还呆立着不懂,陆凯便降下车窗招呼道:“小末,快上车啊!” 沈末如梦初醒,赶紧上了副驾。 陆凯立刻启动车子。 这会儿太阳出来了,已经到了晌午。 街上的行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们也没闲着,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人生皆苦。 在普通人看来,有特殊能力的人应该过得很轻松,应该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 但事实上呢? 他们被关在某个秘密基地里、被研究,甚至可能连这样日常能见到的阳光都见不着…… 沈末努力把思绪拉回来,心想还好暂时不用再担心秘密酒吧的问题了。只是不知道卫亦伟的神识能在那些残酷手段下,支撑多久。 陆凯瞥见沈末的表情很焦急,就说:“要冷静。你这样沉不住气的话,还怎么闯进’上面’去救人?” “那也不关你的事!”沈末硬邦邦的怼了他一句。 陆凯包容的笑了下:“缺了我这么个强有力的后援的话,那你不是太亏了吗?” 沈末愣了下:“你也准备去?” 陆凯坏笑着说:“只要你给我亲一下,我就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他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 沈末有些脸红,白了他一眼:“你爱去不去!” 陆凯伸手按了下某个按钮,车内忽然有了一股类似静电的感觉,麻酥酥的。 沈末看着这辆豪华车,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多车?” “这是林容借给我的车,我哪儿那么腐败。” 沈末:“……”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用了人家东西还不说好话。 不过林容那样的人,居然肯借给他这么豪华的车? “先不说这些题外话,”陆凯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能力吗?” “我知道你是’安抚’。我跟你类似,又有点不同。我是’镇定’。” 沈末觉得有点迷惑:“‘安抚’和’镇定’好像也没太大的不同啊?” “当然很不一样了。你的’安抚’是时伴随着亲和力,很容易获得能力者们的信任;而我的’镇定’……相对来说,比较适合破梦局的工作方式。” 沈末思考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镇定”有时候可以等同于“半催眠”,甚至也可以达成“麻.痹”的效果,让能力者们乖乖地束手就擒。 他这能力简直是个Bug! 陆凯正在跟常宁打电话:“对……没错……嗯,你在那儿等我们。” 他收了线后笑了:“小末,我就这么令你心动吗?你的眼睛似乎都舍不得从我脸上挪开呢。” 沈末立刻移开视线,死孔雀! 路边的风景逐渐陌生起来,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街:“这是往哪儿去的?” “你现在最想去的地方。” 陆凯又按下一个按钮,音响里便传来了一阵陌生的对话: “找到了吗?” “没有,不知道他们躲哪儿去了。” “‘蓝眼’现在怎么样?” “他对我们封闭了意识,无法进行对话。但我们已经在用手段强制打开他的意识了,只是这样副作用很大。我们担心这样下去的话,’蓝眼’会承受不了……” “不必考虑太多,继续进行便是!实在不行,就舍弃其他,只保留他的大脑。” “……是。” 这短短的几句对话,听得沈末心惊肉跳的,心里一阵冰冷。 “蓝眼”应该是卫亦伟的代号,听起来他是要被舍弃了! 陆凯握住他的手,再次用了“镇定”:“小末,冷静。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上面’是不会轻易舍弃任何能被利用的能力者的。”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气急败坏,或许只是因为卫亦伟以一人之力把你和我同时落下了水,搞得护破梦局都差点被曝光在大众视野里。” “而且他这一举动无疑是顺便警告了’上面’,纵然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一枚棋子,只是一块’大脑’……但他也会盯着他们,努力反抗到最后一刻。” “最让’上面’恐惧的是,在那么残酷的非人道科学实验下,他居然还能保存有自己的理智和思维。如果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呢?” 沈末想了下那个场景,如果周明也反抗了,那他光用镜子就能干倒一大片了。 还有邹俊和其他有其他梦境成真能力的人。 如果他们这些人联手起来,干掉“上面”的话——突然觉得好热血! 作者有话要说:呼,今天也是粗长的一天呐~ 逐渐接近核心ing…… 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爱你们~mua! (*╯3╰) 第49章 老田打来电话:“我们刚接到一个新案子,头儿让立刻去办,我们可能暂时帮不了你们了。” 沈末好奇地问:“我们?你的新搭档是谁?” 老田沉默了一下,别别扭扭的说:“常宁。” 二局联手? 难道是为了抓他和陆凯,才把老田和常宁调走的吗? 老田快速地说:“我长话短说。出现了个神秘的隧道,往里面扔任何东西都没有回音。” “久而久之,很多恶势力和罪犯都把犯罪证据和被害人的尸.体给抛在那里面了。这还是通过一次审讯才得知的情报。” “这个隧道在别的城市,我和常宁必须立刻启程过去协助。” “而且我有点怀疑,里面可能有针对能力者们的改造机械……” 沈末:“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 老田:“因为那个被审讯的人,很仇视能力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确实刻不容缓,必须立刻开展调查。 沈末:“那你们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们。” 或许是怕耽误时间太久,会被反向追踪到沈末他们身上,老田简单的应了声就切断了电话。 通话时间不到三分钟,刚好无法被追踪。 沈末把手机卡取出,折断后扔在窗外。 他跟陆凯说:“老田和常宁去办别的事了,咱们没有帮手了。” 陆凯哦了下:“没事,我们靠自己也可以。再说了——谁跟你说咱们没帮手的?” 沈末愣了下:“那还能有谁?” 陆凯没做回答,他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到城郊某处荒郊野外。 “不是去’上面’吗?” 沈末跟着他下了车,满心疑惑:这里很明显是一处被荒废了的大型工厂,视野之内可以说是苍凉无比,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基地? 陆凯从后车厢里拿出两副眼镜给他,示意他戴上。 沈末戴上眼镜后,被惊呆了:眼前这是什么?!一座城市吗?! 眼前是一座城市,而他们身后……却是一面巨大无比的湖泊! 他再次取下眼镜,对面还是只有一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大型废弃工厂,身后还是一片荒芜。 这是……障眼法?还是别的什么? 陆凯挑起唇角,言语讽刺地说:“这是’上面’特意用了像卫亦伟那样的能力者,造出来的基地。” 沈末有些不解:“意思是那个能力者只是帮忙打掩护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只需要让平常人看到这里是废弃工厂,然后在不相干的人靠近的时候,对他们进行意识干扰,告诉他们这里是一片荒芜就可以了。” 沈末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那个能力者,让他自由,那这个基地就能被大白于天下了?” 陆凯透过眼镜看了他一眼:“是这么个道理,但我不赞同这么做。” 沈末点头:“公开后,对能力者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可能会被攻击。” 这就是“上面”的大本营。 里面高楼林立,建筑多为黑、白二色。有的大楼顶端,还有些奇怪的图案,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看起来简单利落、颇具科技感,轻薄而毫无瑕疵的建筑材料更是清楚地告诉人们:这是一座堪称是铜墙铁壁般、绝对无法被攻破的基地。 大本营很大很宽阔,竟然好似望不到头一样。 沈末看了会就觉得很惊悸,科学研究区是必不可少的,那关押着能力者们的地方,又占据了多少栋楼呢? 陆凯又从后车厢拿了些东西,装在背包里,然后把车自动挡打开、启动,看着整辆车往前开,沉入湖中不见了。 沈末惊讶地看着他:“这不是问林容借的车吗?你就这么把它给扔进湖里面了?” “放在这里太扎眼,”陆凯沉着地说,“再说就一辆车而已,林容最不缺的就是装备,不用替他操心。” 他一脸轻松地跟沈末说:“我们进去吧。” 沈末无语的看了他一会,默默地在心里为林容点了根蜡烛,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怎么进去?” “我自有办法。不过小末,这可是场硬仗。你……”陆凯脸上有些迟疑的神色,一闪而过。 “我做好准备了,哪怕为此牺牲,我也要救出他们!” 沈末坚定地说完这句话后,又有些疑惑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很记挂着他们。总觉得,一切都原本不该是这样子的。” 是啊,原本不该是这样子的。 陆凯默默地在心里应了句,然后看向他:“有我在,不会让你牺牲的。既然已经被追捕了——” 他狂傲的笑了笑,隐含杀气地说:“那就跟他们正面刚好了!” 沈末听他这么说,觉得热血沸腾,真想立刻冲上去大干一番。 但他又立刻想到了,基地的安保措施肯定很严格,就算费尽二牛一虎之力进去了,也找不到能力者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陆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咬牙道:“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进去。而且——我可是在这里,待过很多年呢。”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是科研人员?还是在这里任职过? 陆凯没有解释更多,往前走去。 沈末立刻跟上。 靠近基地大门时,恰好碰上一队人迎面走来,似乎是在巡逻。 他们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背着枪支,表情严肃。 二人立刻背墙站好,屏住呼吸。 等脚步声远去后,陆凯带他走到某处,掏出个笔一样的东西,在墙上画了个圈。 随着他的笔尖下落,墙上出现了一圈火焰。 那圈火焰很奇怪,是往圈内燃烧着的,而且很快就把圈内烧得一干二净,露出个缺口来。 警戒声响起,有脚步声和呵斥声传来。 陆凯立刻小声说:“你先跳过去,躲在树后等我。” 沈末对他完全信任,没说一句废话,轻盈的跳了过去。 陆凯随之跟上,然后又用笔的另一头,再次把之前那个圈描了一遍。 墙壁慢慢被修补成了原本的模样,就像没有被烧过似的。 匆忙赶来的巡逻队不解的看着一片光洁的墙壁,抱怨道:“最近安全部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老是搞出假情报,多浪费人力不知道吗?!” “好啦头儿,谁让人家讨’上面’欢心呢?咱们快回去吧,万一被说是擅离职守,那就惨了。” 听到巡逻队骂骂咧咧的走远,沈末这才悄悄呼出了口气。 他又是羡慕又是好奇地问:“你这装备是什么?好神奇!” 陆凯笑笑:“这样的装备还有很多,如果一一解释给你听的话,可能要说到明天早上了。” 沈末只好说:“那还是先别解释了,你知道能力者们大概都被关在什么方位吗?” 陆凯:“他们被关在不同的地方。因为他们能力不同,所以需要进行试验的类型和场地也不同。而且这样一来,也能避免他们梦境重合。” 沈末懂了。 陆凯说:“你先想清楚,周明、陈萌萌姐妹、邹俊、卫亦伟,到底准备先救哪个?” 沈末实在是憋不住了,索性问出来:“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在哪儿?” 陆凯得意地笑笑:“因为我有内应啊!” 沈末不敢相信的说:“难道是林容?” “你猜的没错,不过林容只是我的内应之一。”陆凯催促道,“边走边说吧,咱们时间有限。” 沈末赶紧跟上,两人索性通过微型耳机,用气音小声交流起来。 “关押着能力者们的’监狱’,是按照A到G的顺序划分的。” “其中A、B区是迷惑型,比如造出障眼法的能力者就多在这些区域;C、D区的大多是武力或暴力型,比如周明这样的,可以用梦境杀人。” “E、F区是智谋性,多是比如卫亦伟那样能创造出复杂情景的人。” 沈末问:“那G区呢?” 陆凯脚步一顿,但又很快恢复自如,声音变得干巴起来:“G区是重点研究区,多数能力者都具有不止一种的能力。” 沈末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兀自感慨道:“G区的能力者们都好厉害啊。” 陆凯意外的看他一眼,微微笑了笑。 两人再次躲在一个角落,等巡逻队走开之后,沈末才又说:“那这么说,邹俊应该也属于迷惑型了?” “没错。” 沈末想了又想,也无法对陈萌萌进行归类,就问了下。 陆凯叹了口气:“未成年能力者被集中关押在一起,但是至于他们到底被关在哪里,我们暂时都没获得任何情报。” 沈末有些愤怒也有些难过,但不待他说什么,陆凯就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前方。 陆凯说:“周明在C区2栋的黑色大楼里。” 而前面那栋大楼,正是C区。 他们已经有惊无险的到C区了! 按理说,先救出能做出障眼法的卫亦伟,再去救其他人更好些。但是障眼法毕竟是维持基地存在的最基础、也是最主要的能力之一,所以肯定会被严防看管。 而且既然已经来到了C区,那就不如先救出周明,再借助他的能力——即武力的话,去救出卫亦伟的概率会大很多。 沈末认真思考了良久后,决定了:“先救周明!” 陆凯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两张薄薄的面膜一样的东西,把它们在二人脸上贴好。 沈末神奇地看到陆凯像是换了张脸似的,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心想,这应该是易容术用的□□? 陆凯又递给他一双质感细腻的手套,触感跟脸上的面具一样。 除此之外,他还给二人都戴上了隐形眼镜。 陆凯小声解释说:“进入大楼的人都需要验证登记时的容貌、指纹、瞳孔。” 沈末点头,接过工作卡牌,别在胸前。 二人一起走向大楼,通过扫描过后,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问:“通行口令?” 陆凯镇定地回答:“‘刽子手’。” 工作人员做了个欢迎的手势:“请进,祝您工作愉快。” 沈末跟那个工作人员擦身而过的时候,只觉得手心里出了层密密麻麻的汗。 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大多行色匆匆,甚至还有一路小跑着的。 沈末看了下楼层分布图,发现这栋楼竟然有30层高! 明明外观上看来也就只有10层左右而已,难道每栋楼都配备了一个会障眼法的能力者吗? 陆凯回头看他一眼,沈末立刻快走几步跟上。 二人沉默的等在电梯前,盯着电子屏上不停跳动的黑色数字。 周明会在关在哪一层呢?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陆凯和沈末走进去,陆凯摁下18。 18楼吗? 沈末莫名想到了18层地狱,不过周明梦境里的镜子上,也确实出现过18层地狱。 那研究者会怎么对他进行研究呢? 又是“叮”的一声,18层到了。 走出电梯后,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士急急地迎面走来,拧着眉头对着陆凯说:“葛老,1881号现在情绪很暴躁,实验被迫中断了。” 1881号? 沈末下意识地露出了些厌恶的神色,这是不把能力者当人,直接用编号称呼了? 陆凯颔首,简单地说:“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风衣女怀疑地看了眼沈末:“他好像还不够资格去——” 陆凯不高兴的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时候我带人去观摩,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 风衣女立刻态度恭敬地说:“葛老您别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 陆凯高傲地冷哼了声后,才问:“1881号这次被送到哪里去了?” 风衣女回答道:“3号观察室。” 陆凯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快去忙你的吧!一群废物,连这都搞不定!” 他盛气凌人的手插衣兜大步往前走了几步,不悦的回头唤道:“小白,发什么愣呢!快过来!” 风衣女嫉妒又不屑的看着沈末。 沈末立刻反应过来,唯唯诺诺的应了声,小跑过去。 在走向3号观察室的路上,迎面看到的任何人都会恭恭敬敬的对着陆凯称呼一声“葛老”,然后等着他走后才会离开。 沈末不禁暗自咋舌,他找的这个身份也太大了吧…… 3号观察室门口,早已有几个带着红色卡牌的人等待了。 陆凯说过,红色卡牌意味着是核心研究人员。 难道连这些核心研究人员都搞不定周明了吗? “葛老,1881号他……” “知道了,别啰嗦。”陆凯没耐心的啧了声,“我进去看看。” “好的,小王开门。” 陆凯又回头道:“小白你跟我一起进。” 沈末正要往前走,却被他们含有敌意的目光拦住了。 一个穿着黑皮衣的男人说:“葛老,他只是个蓝牌子!” 陆凯毫不客气地转身骂道:“蓝牌子怎么了?你还是个红牌子呢,不一样搞不定?!” “小白可是我新找到的得力助手,他可比你们这些废物强多了!再谁要敢废话,我就把他送去’看守所’,再也别想搞研究!” “看守所”,是临时关押无法驯服的能力者们的地方,不仅非常危险,而且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研究他们所热爱研究的东西。 所以陆凯这句威胁的话一出,再也没人敢反对了。 陆凯冷冷的哼了声,拽着沈末的胳膊就大步走进3号观察室,然后把门给反锁上。 左边是一套套电子仪器和任务台,右边是间透明的屋子。 周明就在那件透明的屋子里暴躁的走动着,眼球发红。 沈末还是看了好久才认出来这是周明的,当时认识的时候他明明衣冠整洁、斯文有礼且谈吐诚恳。现在的周明却……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有很多划痕,裸露在外的躯.体上甚至有很多新旧伤痕。 看起来,很像一头绝望又愤怒的困兽。 周明桀桀大笑着,一挥手,在他周围就出现了一面面镜子。 他握紧双手,恶毒的大喊着:“来啊,有本事来近距离研究老子啊!” “等老子出去后,要把你们都杀光!把你们都关在镜子里,折磨死你们!” 沈末心里又急又痛,想过去打碎那透明的墙,却听见陆凯轻咳了一声。 他只好顿住脚步,努力冷静下来。 不知道周明现在还有多少理智,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沈末。 如果贸然的救出他,却又不能规范他的言语行动,那就无法去救其他人,甚至可能会先行被暴露身份。 沈末看向陆凯,他会意的拿出几个小小的□□,四下一抛。 房间里很快弥漫着一股白色的烟雾,干扰了屋内的监控摄像头。 事不宜迟! 陆凯立刻拉着沈末,把二人脸上的面具揭下,然后按照刚闯入基地时那样如法炮制,用笔在透明墙上快速地画出一个门。 沈末大步跨进去,趁周末不注意,把手按在他肩膀上,尽量努力的发挥自己的“安抚”。 与此同时,他温和地说:“周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沈末,我来救你了。” 周明一开始被他触碰的时候很是抵触,反手就要把他塞进镜子里去。 还好陆凯一个箭步冲过去,用“镇定”强行麻痹了他的行动,迫使他不得不同时接受“镇定”和“安抚”。 沈末继续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害怕。我们来带你离开这里,不会再让谁伤害你!” “沈末,沈末……”周明涣散的瞳孔再次聚焦,肯定地说,“沈末!” “对,你想起来了吗?” 外面已经传来了一阵骚乱:“葛老在搞什么?怎么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了?” “撞门!葛老有危险!” 沈末心里着急,但也只能先唤醒周明的理智:“‘你知恩图报、有天分又踏实能干、有情有义,是个本性很好的人。’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这些话吗?” “周明,千万不要忘了你是谁。” 周明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挣脱了那些所谓科学家们的掌控,明明好不容易不再被抓去做研究了。 但眼前这个年轻的英俊男人抓住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条件反射性的反抗了一下,就不再想反抗了。 一股熟悉感和安心感涌上心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值得去相信的。 而且随着他这句“本性很好的人”,周明忽然想起了一些美好的记忆碎片。 因为能力者们大多是“噩梦成真”,所以对他们进行观察研究的时候,必须向他们展示最邪恶、最恐怖、最毛骨悚然的东西来刺激他们去做噩梦。 周明自从被带走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在这个透明的屋子里,墙壁上随时可能会出现令人恶心犯呕、令人恐惧害怕的图像或者视频。更可怕的是,那些图像或视频都不只是二维的,十分立体,给感官的冲击力特别强大。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中度过,终日噩梦不断。 他甚至几乎觉得自己身处无边的地狱里,永远不得解脱。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忽然就意外地看到了透明墙上出现了那么一两个美好的片段。 虽然那两个片段如昙花般一闪而过,但对他的心灵来说无异于震撼巨大,如旱地逢甘露。 被折磨了这么久,他几乎要忘了“美好”这个词到底该怎么写。 他甚至还觉得,是否因为他其实真的是个罪不可赦的人,所以才会被如此对待? 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男人无比坚定的告诉他:“你知恩图报、有天分又踏实能干、有情有义,是个本性很好的人。” 被“上面”刻意重组给他的罪恶世界的假象,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 周明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道稻草那样,抓住沈末的胳膊小心求证道:“我……我真的是个本性很好的人吗?” 沈末看着惶惶不可终日、判若两人的他差点流下眼泪,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是,的。相信我,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你只是被恶人给关在这里了而已。因为他们想利用你,所以要先击溃你。周明,坚信你自己的心!” 周明那如无边黑色地狱的心里,终于燃起了一丝明亮的、金红色的火焰。 他无意识地把沈末的手臂抓出一道道指痕,自言自语地说:“我相信我自己,我是个好人!” 悬浮在他周围的黑色镜子们恍然褪去了些黑色,有一丝丝白雾爬上了镜子。 因为用了太多精力去“安抚”他,沈末不免有些脱力。差点往后倒在地上,幸好陆凯一直守在他身,把他半抱在怀里,予以坚实的支撑。 陆凯果断道:“周明,我们接下来要去救像你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人,你来吗?” 周明眼神灼灼,渴望自由的心、强烈的报复心、悲悯的同理心交织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光光彩逼人:“当然!我加入!” 然而就在这时,观察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开战! (~ ̄▽ ̄)~╰( ̄▽ ̄)╭ 第50章 陆凯大喝道:“快走!” 周明大步冲出去,无比憎恨地看着那些研究员们,整个屋子里的白雾居然都被染上了淡淡的血红色。 研究员们被这个貌若野兽、眼睛通红的人给吓了一大跳,后退两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编号1881! 有人立刻拿着通讯器说:“全体请注意——” 他话未说完,就被陆凯投出的小型炸弹给炸得倒飞了起来,顺着墙慢慢滑倒在地。 陆凯威胁道:“谁敢通风报信,就让他死在编号1881的镜子里,让他的亲人连尸体都找不到!” 周明配合的放出一圈圈闪耀着黑暗冷光的镜子,镜子上显出他们一个个惊恐的脸。 这个威胁实在是太有震慑力,所以几乎所有研究员都不禁两股战战,没再做些多余的动作了。 “现在,我命令你们都把外衣脱掉,然后背靠着墙双手抱头蹲下!” 在镜子们的监视下,研究员们一个个的照做起来。 陆凯趁机跟沈末和周明耳语道:“我担心这里的骚动异常会被往上通报,咱们没多少时间了,现在只能兵分两路。你们现在去F区2栋救卫亦伟,我去B区3栋找邹俊。至于最终汇合地点,到时候再说。” 沈末一把抓住他,心里一阵无措一阵担忧:“你一个人?还是跟我们一起救出卫亦伟,再去救邹俊吧!” 陆凯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再次用了“镇定”,笑着说:“虽然小末你这么担心我,我很高兴。但是……我对这里远比你想象的要熟悉得多,如果一直在一起行动的话肯定会打草惊蛇,万一被加强了警戒措施,两个人就会都很难救了。” “而且别忘了那两个小女孩……基地对于未成年能力者的看中度超出你我的想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很可能要用他们大规模的制造杀人机器。” 周明恶狠狠地骂了声,空中的镜子们大了一圈,吓得抱头缩在角落的研究员们又是一阵惊叫。 沈末心里一凛,立刻道:“好!我相信你,我……等你!” 简短的几个字,却透露出了一股热烈的情意。 紧张感被冲淡了些,陆凯哈哈大笑起来,索性搂过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等我!” 周明惊讶地看着他俩,心想或许这是……兄弟间表达患难之情的另类方式? 沈末也被惊了下,但很快就回归正题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冲出去,还不引起其他楼里的人的注意。” 陆凯:“这个问题其实不难。” 他把那两张□□递给沈末和周明:“葛怀国的名号很好用,他这个人虽然很难伺候但却很有威望,你记得把姿态摆得更高傲些。下楼后交代前台,即刻派车送你们去F区。” 有了之前的经验,沈末很快就戴好了面具,又问:“那……如果被识破了呢?” 周明阴森森的说:“那就让他们待在我的镜子里吧!” 陆凯点头笑了:“就是这么个道理。” 沈末深深地看了陆凯一眼后,带着换好衣服的周明走了出去,陆凯则留下来处理研究员们和他们脱下来的衣服。 “葛老好。” “葛老好。” 经过的研究员们依旧对葛怀国这张脸充满敬畏,沈末和周明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电梯口。 此时,变故突然发生。 刚进入这层时候遇到的风衣女再次出现,怀疑地说:“葛老,你不是葛老!” 沈末心里一惊,但还是摆出了副不耐烦的姿态:“你在瞎说什么?竟敢质疑我!你是不是想去’看守所’?” 风衣女下意识地要弯腰道歉,但很快就又肯定地说:“不对,你确实不是葛老!快来人啊!” 沈末立刻上前,想要一个手刀打在她后颈处,但风衣女居然看穿了他的行动轨迹,抬臂一挡。 风衣女又一个扫盘腿直踢向他的双腿,腿风凌厉。 看不出这个风衣女还是个练家子,沈末也正视起来,不再手下留情,狠狠地打了她肚子一拳。 风衣女吃痛,表情痛苦地捂着腹部,但还在高声大喊:“快来人啊,有敌人——” 周明立刻让镜子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吞进镜子里,但她的回声依然在楼道里回响着。 电梯门开了,沈末果断地说:“快走!” 周明收起镜子,跟他一起坐电梯到一楼。 然而大楼内已经响起了警报声:“各部门请注意,各部门请注意,有异常,有异常,请立刻关闭门窗,不要放任何人出入……” 沈末和周明对视一眼,心里做了预设后才走去跟前台说:“派车送我们去F区。” 前台接待毫不客气地说:“现在在封锁大楼——” “蠢货,抬头看看我是谁!” 接待听这样狂傲的口气,带着反感抬头看,然后立刻变得恭敬有礼了:“葛老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废话少说,快打电话叫车!” 大厅里的警告广播还在循环播放,这让接待有些左右为难:“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就算有敌人入侵,他也不敢现在跑下来受死。要是耽误了我的时间,我要你好看!” 接待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赶紧打电话通知司机:“……对,请快点过来。嗯嗯,是葛老和他的助理。谢谢!” 等她打完电话后,沈末一个手刀打晕了她,把她拖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去,然后关闭了警告广播,切断了所有通讯。 沈末还顺带着找到了电力室,把里面的电源切掉了大部分,然后带着周明走了出去。 他问周明:“你控制镜子的能力,到了什么程度?” 周明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想让我干什么就说吧,我看我行不行。” 在破坏电力室前,沈末已经通过耳机确认了陆凯安全离开了,所以他想要试着…… 他没什么把握的问:“封锁大楼出入口,你能做到吗?” 周明挠了挠头发,也没什么把握的回答:“估计有点难……可能做得到,但这肯定会分散我的精力。” 沈末大喜道:“没事,你只管放手大胆去做!一会我来保护你!” 周明不好意思的笑笑,闭上眼睛开始想象。 “上面”对他做过那么多惨无人道的实验,可不是没有成效的。 这让周明对于镜子的控制,可谓是越来越纯熟了。 他现在不仅仅能“噩梦成真”,而且还能“恶象成真”了。 这意思是说,把他只有在做噩梦时才能具象化的东西,扩展到了只要给予一定的刺激,他能立刻把想象中恶象的东西也给展现出来。 空中出现一面散发着黑色雾气的镜子,里面是一个……身高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有着幽蓝色的皮肤,长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头,浑身流着可怖脓血,深凹进去的眼眶里是白色瞳孔。它拿着一对锁链一样的东西,背后那纯黑色的世界里有一个正在喷涌着的火山。 周明交代怪物:“如果有人靠近你,就把他拉进去,放在你身边等我回来。” 怪物低低的嘶吼了几声,表示知道了。 沈末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明羞愧的撇了他一眼,微微弯腰低下头,整个人的气态很颓废:“它是很丑陋可怕,但不是我……” 沈末立刻止住了他的话,安抚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现在可是帮了咱们大忙,我就没有这么厉害的法子。” 他说得无比真诚,周明这才稍微站直了些身体。 沈末想了下,又说:“如果在出口也放一个镜子的话……你能保持与它们的感应吗?” 虽然知道他是担心万一去了F区,这里的镜子就不太能用了的缘故,但周明也只能实话实说道:“如果在F区需要我用镜子的话,那这里的镜子就肯定只能消失了。” 沈末默默地心想,如此看来,找到卫亦伟的时候,应该就是要暴露的时候了。 但这也很不错了,能为他们赢得很多时间! 在出口也布置一番后,走到前门时发现,车恰好开到了门口。 沈末态度倨傲的上了车,周明也跟了上去。 司机恭敬地问:“葛老,您要到F区哪栋楼呢?” 沈末说:“2栋。” 司机诧异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不悦的目光,吓得赶紧正视前方,专心开起车来。 司机觉得有些不对劲,葛老一向不是只在C区和D区活动的吗? 怎么突然就要去F区了?看他旁边那个年轻人也不正常,一副目光凶狠,青筋毕露的样子……难道葛老被他挟持了? 最近后勤部里总有些风言风语,说安全部出了内鬼,故意放松了外禁,放进来了些奇怪的人。 还有人说,这是有人在跟“上面”对着干的缘故。 马上啊,整个基地都要变天了。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人,但对于那些被关押在各个楼里面的能力者们,还是有些同情心的。 他觉得,大家都是人,为什么非要残害自己的同类呢?完全可以挑选愿意被做实验的实验者啊,为什么非要武力胁迫呢? 但是如果葛老身边那个人就是暴力型的能力者的话,那葛老不是危险了吗? 司机心里各种情绪冲击在一起,最终为了自己同类——身为普通人的葛老,他决定了:向巡逻队呼救。 然而他救命的“救”字还没喊出来,后脑处就被抵上了个冰凉的硬物。 司机的心立刻凉透了,心想,完了。 沈末早注意到他眼神游移不定,知道他心里起了怀疑。 恰好越往F区走,外面巡逻队的巡逻频率就越高。 在司机下定决心准备呼救前,他立刻拿出一把枪顶着他的后脑勺,冷冷地说:“送我们到了F区2栋之后,就放你离开。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比我们先死。” 司机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应道:“知,知道了!葛老您别冲动!” 他立刻加快油门往前冲,想要尽快到目的地,然而这不寻常的举动却更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 有人抬枪拦车,大声问:“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 沈末低声在司机耳旁说一句,司机重复一句:“C区的葛老,现在要去F区观摩。” “原来是葛老。” 巡逻员立刻退让到一边,恭敬地说:“冒犯葛老了,您请。” 司机再次缓缓启动车子。 沈末交代:“按照你平时的速度开,不要再惹什么岔子!” 司机赶紧点头,简直要哭出声来。他真是太难了。 好不容易到了F区2栋,司机出了一口长气。 沈末却说:“你跟我们一起进去。” 司机求饶道:“葛老,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求您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少废话,帮我们做几件事就放你走!” 周明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捏,司机就疼得叫出声来。 要知道,C、D区不仅是训练能力者们的暴虐思维。因为研究者们认为,只有身行合一,才能让能力者们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所以周明也被迫受到了很多殴打和暴力对待,为了生存下来,他必须反击、强化自己的躯体。 因此,他只是用了一点力气,身为普通人的司机就承受不住了。 司机只好乖乖就范,跟着他俩一起走进大楼。 F区的安保级别仅次于G区,是整个基地内安保警戒很严格的地方之一。 要想安全进入这里,只靠指纹、瞳孔扫描什么的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沈末早就决定了,要么靠司机来混淆视线,要么靠暴力来强攻。 司机去试了试,果然被打了回来。 沈末便把陆凯给他留下的设备拿出几样,分了几个给周明,简单给他讲了下如何使用。 然后,他学陆凯那样在大厅里扔了几个□□和几个□□。 本来只想混淆视线溜进去,但没想到意外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刺耳的报警声立刻响起:“有异常,有异常,橙色戒备,橙色戒备……” 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身穿黑白色相间制服的守卫者冲了过来,举起枪械对准他们。 沈末交代司机自己找地方躲好,然后按下遥控按钮。 “砰砰砰——” 那几个□□立刻爆炸开来,把光洁的地板炸得粉碎。 碎石块和粉尘在空中扬起,更混淆了众人的视线。 周明率先开枪,压制对方只能先找地方躲避,然后才开始反击。 大厅里瞬间一片火光飞溅,枪声阵阵。 在这片激烈的枪火激战中,沈末冲过去问前台接待:“‘蓝眼’在哪儿?” 接待视死如归般的看着他,然后突然就要大叫出声。 沈末立刻把他打晕过去,快速翻看着手头资料,心里有些慌乱。 这时候,耳机里传来了陆凯的声音:“小末,你们到F区了?” “对!正在强攻,但还不知道’蓝眼’在哪儿。” 听出了他的懊恼口气,陆凯说:“别急。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我觉得或许……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末立刻想出了办法:“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陆凯夸赞道:“小末真聪明!” 沈末关心的问:“你那边进行的顺利吗?” “易如反掌。”陆凯快速说,“不用担心我,晚点就能回合了,你一切小心。” 沈末拿过对讲器,大声地对整栋楼宣布道:“交出’蓝眼’,我就饶你们不死!只给你们三分钟时间。倒计时现在开始。” 他从界面调出一个倒计时按钮,设置好三分钟。 冰冷的机械女声立刻开始播报:“179,178,177……” 沈末再次举枪,打下了天花板上那几盏造型繁华、吊坠诸多的大灯。 吊顶大灯轰然坠地,恰好砸中了几个守卫。 沈末趁机再次飞奔过去,拉着周明跑向安全通道,然后折转到电梯口,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数字。 根据陆凯获得的情报,卫亦伟是这栋楼最为重点研究的对象。那么如果要对他进行转移,他们肯定只会用那唯一的一部直达电梯! 直达电梯电子屏幕上,最初显示的是33,后来又变成了28。 他被转移去了28层! 刚才从安全通道跑过来的时候,就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慌乱的四处逃窜,安全通道肯定是不能走了。 但是电梯里也都挤满了惊恐的人,这让沈末觉得很是难办。 怎么办? 周明看出了他的苦恼,主动提议说:“我来吧。” 沈末疑惑地看着他。 周明说:“等电梯门一开,我就先把里面的人转移进镜子里去。” …… 这倒也是个办法,但是一电梯的人也很多啊,他能应付的过来吗? 对此,周明严肃地说:“我会尽我的最大努力!” 于是几秒后电梯门一被打开,里面的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转移进了一个黑色的世界里。 这还不算什么,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周明甚至想让他们都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噩梦。 在电梯往上升的时候,不免会被一心想安全离开这里的人们所截获。 周明已经用掉了不少镜子,也消耗了很大的精力。 沈末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灵机一动:“到了下一层,你先把第一个镜子对准他们,放出去几个人。” 周明立刻懂了,也笑了。 相当于把他的镜子做成了储存武器,先把人塞进去,再把人推出去。 借力打力! 果然如此做之后,不仅腾出了许多干净无负担的镜子,因为不用艰难维持镜子世界里的平衡,他的精力也得到了相当大的缓解。 “叮”的一声,28层终于到了。 人们争先恐后的挤进电梯,却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和未知的恐惧。但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迷失在这片仿佛无尽的黑色里。 只有一个被挤在最后、落了单的女孩,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埋头冲进去之后,却放佛走进了一幅平面画里,逐渐远去了。 她看着看着,觉得心里有些慌,就停下了脚步。 也正是这一犹豫,让她和从镜子后走出的沈末、周明狭路相逢。 真是巧了,还没去抓呢,就有个活情报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末步步紧逼,走向她:“你知道’蓝眼’被关在哪儿吗?” 女孩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 沈末恶狠狠地吓她:“别管我是谁,告诉我’蓝眼’被关在哪儿!否则,就把你也扔进镜子里去!” 镜子? 女孩心里一动,激动地说:“你是周明?” 这反应可不像是害怕啊。 沈末和周明对视一眼,说:“我是,那又怎么样?” 女孩激动地说:“太好了,走,快跟我去救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着,她拉着沈末就要走。 沈末有些不太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看这反应肯定是友军无疑,就问:“你是谁?” 女孩赶忙自我介绍说:“我叫凌灵,是’蓝眼’——也就是卫先生的专门观察员。” 她感到沈末身体一僵,就赶忙解释说:“不过我是卫先生的朋友!我一直在设法帮他往外透露消息!” 沈末忽然想起,在秘密酒吧那间白色屋子里,卫亦伟曾多次提到“听说”这个词。 看来,他“听说”的事应该都是这个凌灵告诉的了。 但沈末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就问:“你为什么要帮他?” 凌灵抿紧嘴唇:“说来话长。周明,我们先去救他吧。他要被处决了!” 一听这话,沈末不禁跑得更快了:“在哪里!” “他刚被推进1号观察室了。” “一般来说,无法再被利用的’试验品’,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要被销毁。卫先生他强行关闭了秘密酒吧,导致许多情报中断、金额无法回收,损失巨大,’上面’暴怒不已——” “他……会怎么被销毁?”沈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对于研究院来说,最理想的方式是取出他的大脑进行冻结,日后再采取模拟场景模糊其大脑意识,继续……进行研究和利用。” “那最坏的情况是?” “最坏的情况,”凌灵不禁呜咽起来,“他会被付之一炬,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沉重的心情反而压得他们跑得更快了。 三人拼命奔跑,终于到了1号观察室。 门很厚重,材料结实,完全不同于关押周明的C区那间观察室。 怎么办? 凌灵果断刷了自己的员工卡,对着对讲机说话:“我是‘蓝眼’的专门观察员凌灵,求各位领导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让卫先生立刻开启秘密酒吧!” 沈末早已对走廊里的摄像头进行了全息式干扰,现在在整个28层的监视器上,都没有他和周明的影子。 而在这时候,所有的研究员都跑了,逃生去了,只有凌灵去而复返,一心为基地服务。 再说了,卫亦伟的大脑还很有用,如果真的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能够维持秘密酒吧那样一个大型的、有规则的、智慧的黑暗交易场地,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恐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适合的能力者了。 里面的领导想了数秒后,终于开了金口:“那你进来吧。” 当沈末他们走进观察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卫亦伟被固定在一张竖起来的床上,浑身上下被接满了贴片和导管。旁边是各种仪器,电子屏幕上显示着各种指数。 他紧闭双眼,那张俊逸的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像个死人。 他的头发已经被剃掉了,有个类似医生那样的人正拿着手术刀,对准他的额头,看样子是正要一刀切下去。 凌灵立马眼泪汪汪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几个两鬓白发的领导站在透明玻璃前,用那种像是在研究珍稀动物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有个领导说:“先不切了,等下吧。” 那个医生模样的人便恭敬地应了声是,收起手术刀退了出来。 看样子这玻璃只是单向透明,里面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的。 沈末红着眼睛举起枪,对准了那几个领导—— 但他还没有开枪,周明就抢先召唤出了镜子,里面出现了几个恶鬼模样的怪物,伸着舌头,迫不及待地要抓他们进镜子里去。 领导们总算感到了有些不对劲,转过身后立刻被吓得步步后退,贴在透明玻璃上:“你,你们……你们怎么!” 沈末沉声说:“凌灵,去把卫先生放下来,这里交给我们。” 凌灵立刻抹去眼泪,毫不犹豫地跑向那间屋子。 “我原本以为王善义那样的人就已经够’恶’了,但没想到人心的下限居然深不可测。” 周明大笑了几声,看到领导们被吓得屁滚尿流,声音里却依然满是愤恨:“你们怎么能下得了这个狠心,如此残害自己的同类?” “你们才不是我们的同类,你们是怪物!” “冯鹏,别说了!你想激怒他们吗?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危险吗?” 冯鹏头发已经半白,脾气却也不小:“你看看,这里的人哪个不觉得你们危险?谁再看看你这个镜子……你是叫那个周明吧?你们这么可怕,谁会把你们这样的怪物当成同类?!” 周明怒极反笑:“我可怕?我这还不是被你们被逼出来的可怕?!我之前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努力还掉所谓的恩情,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吗?我只是想努力活下去!” 冯鹏往地上吐了一口:“要不是你,怎么会死那么几个人!” 周明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追踪者计划’吗?” 冯鹏惊疑地看着他,他这个试验品……怎么会知道“追踪者计划”? 沈末看到凌灵已经把卫亦伟解救了下来,还给他注入了一种无色药剂,想来应该是能尽快唤醒他的药物,就分心问道:“什么追踪者计划?” 周明惨笑着说:“要不是我那次在被迫观看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可怕视频后,还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我又怎么能恰好知道,我周明从小就被打上了’试验品’的标记!” “我人生的所有不幸,都源自你们的设计。是你们把我逼成了今天这个鬼样子,你怎么好意思说是我害死了别人?” “不过你们倒是有一点说对了,我确实不是你们的同类。因为你们不配当我的同类!” 周明的挖苦讽刺毫不留情,直击重点:“你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你们怎么配当人?” 一丝狞笑爬上他俊秀的脸庞,显得格外恐怖。 随着他的走近,镜子们也逐渐合拢起来,把那几个领导围得严严实实的。 镜子里的恶鬼怪物像是在看美味佳肴一样看着他们,伸出舌头舔舔嘴巴……承受力差些的领导已经昏死过去了。 周明展开双臂,无比快乐地说:“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的研究成果,满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瑟瑟发抖的领导们:惊恐.jpg 第51章 那些人不禁缩成了一团,发出了恐惧的嘶吼声。 周明尽情欣赏着他们的丑态,笑着问:“身为’科学家’,以身论证应该是最好的吧?” 冯鹏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音问:“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一家猜出来了吗,亲爱的冯教授?” 周明瞧了眼还在昏迷中的卫亦伟,表情愈发狠毒了:“既然你们对’噩梦成真’这么好奇,那不如就让你们好好体验一把’噩梦成真’的感受咯?” “你,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冯鹏尖叫着,“你这个肮脏的、下流的试验品!” 在他旁边的其他研究者恨不得亲手把他塞进镜子里去,他怎么这么蠢? 他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非要激怒周明,把他们都关进镜子里才肯罢休? 周明看着单独待着的冯鹏,和其他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的、往另一边挤去的研究者们,冷冷一笑:“好啊,我可以不这么对你们。” 冯鹏脸上立刻露出有了希望的神色。 “但是——”周明又说,“我有个条件。” “我的镜子们既然打开了,就没有做无用功的道理。这样吧……要么他们把你推进镜子里,要么你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推进镜子里,我就饶其他人一命,怎么样?” 冯鹏拍地反对道:“这不公平!” 周明对他的抗议视若无睹,眼看着沈末先是手脚麻利地把那医生绑成粽子,然后快速冲进去,把卫亦伟给背了出来后,才说:“那既然如此,你们都还是进镜子里去吧!” 冯鹏急了,他可不想被镜子给一口吞了。 在生死面前,尤其是在如此具有视觉冲击力和震慑力的最恐怖的画面前,其他什么都是浮云。 不就是扔个人进去吗?只要能活下来,能活下来就好。 他扭头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就要把他塞进镜子里,却被其他看不惯他的人一起,给反扔进了镜子。 镜子里的怪物开心的把他倒着拎起来,跟拎个小鸡崽儿似的,逐渐远去了。 冯鹏惊恐地叫喊着,叫声凄厉。他甚至在向刚才要坑害的同事求救,但是当然没人理他了。 其他镜子里的怪物羡慕又不满的发出了吼声,吓得其他人赶紧说:“我们已经把他送进去了,你要……说话算话的!” 还以为这些能想出这样恶毒主意的领导们,都会是些临危不惧的英雄好汉呢。 周明不屑地嘁了声:“好,你们互相把对方绑起来后,我就放了你们。” 一捆绳子和一卷胶布被扔到他们面前。 他们面面相觑后发现别无选择,只好拿起来,磨磨蹭蹭的动起手。 厚重的门外忽然传来大力被爆破的声音,外面的人喊话道:“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的挣扎是没用的,现在束手就擒才是正策!你们大势已去……” “呸,你们才大势已去呢!” 周明啐了口后,笑得越来越狰狞了:“我的小怪物们还都嗷嗷待哺着呢,不如——” 沈末立刻打断了他:“周明,冷静,不要变成像他们那样的人。” 凌灵一边照顾着卫亦伟,一边着急地说:“这下怎么办,咱们还逃的出去吗?” “当然可以。” 卫亦伟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向沈末:“不过,需要你来给我点力量。” 沈末马上明白了他的打算,他是要借助自己的“安抚”,恢复点力量,然后做出类似秘密酒吧那样的迷阵,来助他们逃脱这里! “卫先生,你醒啦!”凌灵先是激动得眼泛泪花,然后又努力阻止道,“不行,你的精神已经被伤害得太严重了,如果再次冒险动用的话——” “先逃离这里再说。”卫亦伟一脸坚持的看着沈末,“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周明把已经互相绑好对方的研究者们狠狠打昏过去,然后才说:“还是我来吧。”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先把你们藏在我的镜子里,然后带你们冲出去。” 卫亦伟看到空中那些镜子里面的怪物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纯黑色,思考了下说:“还是不行。” 周明愤怒了:“为什么不行?你是瞧不起我的能力吗!” 卫亦伟冷静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对基地并不熟。而且你拿什么去跟外面那些全副武装的人战斗?用你的镜子们当然可以,但你不需要体力消耗吗?你能撑到走出大楼、甚至是走出基地吗?” “卫先生说得对,”凌灵郑重地说,“基地的复杂程度很高,我至今也只拿到了三四成的情报,而且有的能力者已经被他们改造完毕,万一跟他们正面迎上了——” “像我们这样的’半成品’,肯定不会是’完成品’的对手。”卫亦伟苦笑着说,“除了用障眼法迷惑他们,或者困住他们,否则我们今天都得交待在这里。” 周明的脸色阴晴不定的,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们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但是卫先生你的身体和大脑……”沈末一脸担忧。 外面的爆炸声越来越厉害,天花板上都被震得掉下了碎屑。 卫亦伟决绝地说:“沈末,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听到他这么喊,凌灵立马抬头惊喜地说:“沈末?原来你就是沈末啊!” 因为他一直带着葛老的□□,所以凌灵并没有认出他。这时候突然听到卫亦伟叫出了他的名字,心里十分激动:“久仰大名,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啊!”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重,搞得沈末一时不知道该先问什么好了。 卫亦伟警告的看了眼凌灵,催促沈末道:“快,他们要开始爆破炸墙了。” 沈末立刻用双手扶起他,用尽全力对他进行“安抚”。 周明则让镜子们面朝着门一字排开,做出了两道防护,力求能为他们赢得更多的时间。 等那些人终于炸开了墙,势在必得般的冲进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团黑色迷雾里。 这团黑色迷雾浓重得伸手不见五指,浓稠得叫他们举步维艰。 没走多少步,就已经让他们快要喘不过来气了。与其说这是迷雾,倒不如说是可以令人窒息的毒气。 “大家别慌!这都是那个卫亦伟搞出来的!大家只要——” 指挥长当机立断,出声想安抚属下们,却发现无人回应。这团迷雾里像是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这里让人感到奇怪的永恒感,夹杂着荒凉。 他又呼喊了几个手下的名字,却依然得不到任何回音。他这才惊恐地发现,他很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 他被困在了,他一直都警惕着的、也敌视着的“试验品”的手里。 如此讽刺。 * 卫亦伟和沈末的配合十分默契,一个完全信任、全力托付,一个不遗余力拼命输出。 两个人的能力叠加在一起后,效果惊人: 卫亦伟造出了比秘密酒吧更为复杂的障眼法,他把所有守卫者分别关进了不同的场地,且部分场地的情景远比其他人的要可怕些。 他和沈末的思想是一致的:他们没必要去杀人,去成为自己唾弃的人,但他们可以教训他们,让他们亲身感受下他们曾强行加给别人过的痛苦。 杀人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施以惩戒、慢慢转变源头行为人的思想,则能从根本上去缓解问题,甚至日后还可以解决掉问题。 等他们四人一起出了这个房间之后,沈末就和周明一起把整个28层的安全通道给封死,沈末拿出陆凯交给他的一种蛛状装备。 这种装备小而轻巧,外形酷似蜘蛛,但杀伤力巨大,故而得名“毒蛛。” 沈末在这个房间及与其相邻的几个房间的墙壁上都安装上了“毒蛛”,然后按下它们身上的按钮。 “毒蛛”们贴在墙壁上,身下逐渐出现了一张张网状的红色图案。这些图案互相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红色的激光长廊。 等他们离开后,卫亦伟的障眼法就会消失。 那时清醒过来的守卫者们,第一时间肯定是想要离开来追捕他们的。但有了“毒蛛”们的存在,哪怕是一只苍蝇误撞上去,也会被瞬间击碎成靡的,更别说人了。 除非他们从这28楼高层上跳下去。 设置好障碍后,四人才一同赶往电梯口。 然而电梯也已经被敌方给封锁上了,就在这时,陆凯突然通过耳机指导他们说:“跑向东边走廊的窗户,要快!” 因为这栋大楼实在是太大了,沈末和卫亦伟刚才又消耗了很多能量,而也正是多亏了他俩,周明的精力才得以保存,没有用到镜子们。 此时为了节省时间,在征求了他们的同意后,沈末和卫亦伟暂时藏身于周明的镜子里。周明和凌灵则大步飞奔起来,朝着东边的全景落地式窗户而去。 陆凯早已等在窗边,看到一男一女飞奔过来后,就很帅气的笑了:“周明,好久不见。” “陆医生……”周明喃喃地说,“你……也是来救我们的?” “是的,此地不宜久留,有问题稍后再问。现在,你们稍微退后一点。” 陆凯再次拿出那只闯入基地时用到的笔,在玻璃上迅速地画出了个够两人并行的门来。 然后他看了眼旁处,笑着说:“请跳吧。” 周明甚至能望见远处的高楼和虎视眈眈围在楼下的守卫者们,忍不住咋舌道:“这可是28楼啊……你怎么能安全站在楼外的?我们就这么跳下去的话……不会摔死吗?不会刚好被抓走吗?” 陆凯笑了:“我有装备。你们快跳吧,不会有事的。你可以像相信沈末那样,相信我的。” 周明悄悄地问了问镜子里的沈末,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闭着眼睛伸出手,说:“凌灵,一起跳吗?” 凌灵鄙弃的白了他一眼后,不由分说拽住他就往下跳。 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做起事来居然这么果断! 周明被她一拉,瞬间体会到了高空跳楼的感受,赶紧闭上眼。但意外的是竟然真的没事,身下反而还软软的,像是有草在垫着似的。 有个长得不错的年轻男人半蹲在他们身旁,温和地笑着自我介绍道:“嗨,你就是周明吧?我是邹俊。听说咱俩的能力有点像哦。” 周明看了看四周,别的不说,光这一片黑漆漆……倒是真挺像的。 他把沈末和卫亦伟从镜子里放出来,问道:“沈末……这个邹俊是?” “跟你类似的能力者,你完全可以信任他。你能操控镜子,他能造出万丈深渊。”沈末简单的为他俩互相介绍了下。 两人刚好年纪也相仿,瞬间心里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邹俊又仰慕的说:“那这位就是卫亦伟卫先生吧?凯哥跟我说了下你的事儿,我真是……你真太让我崇拜了!” 卫亦伟正搭着凌灵的手站起来,闻言有些不自在和微微的尴尬。但看眼前的年轻人确实也没什么恶意之后,思索一瞬后也准备客套几句。 然而附近传来了一阵骚乱声,紧接着有火光闪现,邹俊眉头一紧:“快跟我走,我知道有条近路!” 沈末跟在他身后边跑边解释:“这里是邹俊的主场,是他做出的深渊。” “为了把咱们安全的从28层高楼接下来,顺便迷惑住那些守卫……” 凌灵嘟起嘴,小声说:“现在好啦,守卫们和我们都在一块儿,倒是方便自投罗网了?哼,这个能力可比卫先生差多了。” 卫亦伟低声训斥道:“凌灵不要瞎说,我们要感谢邹先生的救命之恩!” 邹俊在前头跑,没注意到凌灵和卫亦伟的交头接耳,反倒是对沈末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沈末别说了,我这其实不算什么很厉害的能力,不给大家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了。再说了——” 那些守卫追了上来,子弹打在渊壁上,石块扑簌簌的往下掉。 沈末抱头跑边上躲避,喊了声:“邹俊!” 邹俊应了声,旁边的河水立刻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朝着那些守卫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邹俊在前方突然出现的几个宽大石阶处停下,挥手说:“快,站在这些石阶上!” 每个石阶都很宽,足以站上两个人。 众人纷纷照做,然后感到脚下的石阶缓缓升起,飞向了上头! 底下那些与火龙缠斗着的守卫看到了他们,大叫道:“不能让他们抛下我们离开!” 火光再次朝他们袭来。此外,还有些护破二局才有的也装备出现了。 二局果然跟基地有关系! 是因为有内奸吗? 还是这一切都早有预谋,只是把不知情的沈末当枪使了? 沈末心情沉重起来,不停地自问道:难道我做了他们的帮凶吗?现在的这一切,我竟然无意间都参与了一脚? 有几个飞碟一样的装备朝他们飞来,沈末惊喝道:“邹俊,速度加快些。如果被那东西打中,就完了!” 邹俊闭上眼睛死劲儿想象,终于在那几个飞碟打到石阶之前,飞速冲出了深渊!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陆凯立刻接住沈末,又好心的拉了把邹俊。 一行人回合完毕,回头看着整个C区2栋自28层以下全部被埋在黑色深渊里面。 越来越多的装甲车、巡逻队赶来,与他们对峙着。 有道威严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响了起来:“陆凯和沈末,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你们私自放走危害性巨大的’试验品’,这是在与全人类为敌!不过念在你们有功的份儿上,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陆凯反手朝身后甩出去几个装备,正中几个暗地里接近他们、来抓他们的人。 他吊儿郎当的笑着说:“这就是’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卫亦伟微微咳嗽了下,看向陆凯和沈末。他俩瞬间都懂了他的意思。 沈末再次把手放在卫亦伟的肩膀上,集中力量给他以“安抚”,陆凯则给周明以“镇定”。 周明把一圈镜子背对着他们围成一个圆,里面的怪物们恶狠狠地对着所有来者不善的人。 这里面的大多人都是头次见到周明和他的镜子们,以及镜子中的怪物和燃烧着火焰或结了冰的世界画面。 他们甚至开始恐惧的说:“那……那不会是地狱吧!” 明明大敌当前,敌人却军心溃败。这可是好事,相当于他们不战而胜了。 然而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发话道:“都别慌,那些都不足为惧!开火,把他的镜子打穿!” 周明桀桀笑起来:“好哇,我倒想看看你们谁要来送死!我的镜子们喝过血之后,可是会威力大增的呢!” 这话说的那些人又是一阵犹豫和退缩。 先不说这个疯子一般的男人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倒也罢了,但万一是真的呢?而且他们还做出了那么可怕的一个深渊…… 见他们迟迟不动,犹豫地左顾右盼着,威严的声音急了:“不去就是逃兵,按照军法处置!” 陆凯嘲讽道:“什么军法?你们这也能算是军队?军队不是保护人民的吗,你们怎么反而残害别人、屈打成招呢?” “区区一个助人为虐的刽子手、自卫队而已,让你们说得多高尚似的!看看这几个人,都是被你们的所谓实验给搞成这个样子的!在此之前,他们也是跟你们一样的普通人,这笔账他们要跟谁算?你们自己说说!” 被他这么一骂,那些原本就有良知的人手里的枪就歪了些,不愿再对准他们了。 其实在那些流言蜚语流传开来之前,他们也以为自己关押的是人群里的异类、怪物,早晚会伤害到广大市民,这里只是类似于那种精神病院,在对他们进行治疗而已。 但不知道那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开来的,说里面被关押的其实是跟他们一样的、活生生的人类,只是被迫给打上了编号,成为了“试验品”、“牺牲品”。 现在看着那些镜子和镜子的主人周明不但没有主动攻击,反而是以一种自卫的形态…… 如此一来,那些流言蜚语简直就像是真相。 真正的真相! 陆凯见状,立刻趁热打铁,高声问道:“还有那些被关起来的未成年人们!有良知的就告诉我们他们在哪个区!想想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的父母妻儿吧,就当是为自己积点阴德!” 威严的声音气急败坏:“不许说,谁说就杀了谁!不要听他胡说,这都是为了我们全人类……” 有人淡淡的问了句:“哦,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暴躁老田:全人类?老子啥时候被代表了?握草生气!!! 第52章 问这话的是沈末。 威严的声音顿了下:“我知道你是谁,但是……叫’狼牙’来!” 卫亦伟的表情严肃起来:“都要小心了,他叫的可是代号!” “代号又怎么了?”周明还在状况外,一脸不解。 凌灵快速解释道:“基地对于成年能力者的分类,一共有三种。分别是字母、代号、编号。” “以字母A开始命名的,都是同时拥有双重或者多重能力的能力者,最重点监控;以代号命名的,都是复杂度强且可利用度很高的能力者,可重点强化;以编号命名的则多是辅助或进攻类型,一般强化即可。” 周明和邹俊都看了眼卫亦伟,一时都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该同情他。 沈末问:“那你对这个’狼牙’了解多吗?” 凌灵微微摇头,皱紧眉头分析道:“听起来,应该同卫先生有些类似——” 前方那些守卫者往两边散开,有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那人看着其貌不扬,面无表情,走起路来姿势有些怪异,有点……过于机械化。 卫亦伟皱紧眉头观察了他片刻,凝重的摇头否定道:“不,他跟我不同。我只是个’半成品’,而他却是个’完成品’!他这一个人就能抵得上我们三个……大家一定要小心配合!” 之前卫先生已经说过“半成品”和“完成品”的区别:半成品还保留着自己的意志,还在“人”的范畴内,而完成品则由于个人意志已经完全被抹杀,变成了真正的杀人机器! 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居然这么可怕的吗? 那代号“狼牙”的他……会有什么能力? 威严的声音发出指令:“‘狼牙’,把你眼前那几个逃犯都抓起来,带回来!” “狼牙”僵硬的点头应了声是,然后死死地盯着沈末他们看了几眼后,闭上眼睛。 这边,沈末、卫亦伟他们已经加强了防备。 这一场,他们必须赢! 陆凯侧着身体,趁众人不备时,举枪对着“狼牙”射了一枪。他用的子弹是麻醉剂,是能立刻醉倒一头大象那种强效麻醉剂。 然而没想到,“狼牙”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居然没有被麻醉倒! 而且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像狼那样、闪着森然冷光的眼睛! 他周围的场地变成了一大片草原,那些守卫者的头也都变成了狼头。他们仰天嚎叫的时候,露出了一口像钢锯一样的狼牙…… 眼看着眼前的正常人们变成了莫名其妙的狼头军,周明硬生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问道:“这是个什么怪物?” 凌灵解说道:“这就是’狼牙’的能力。据说在他还是’试验品’、对他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他能给普通人换头……也就是狼头。普通人就会浑浑噩噩的,像暴戾的动物一样可能会伤害到人人。” “他是主动来寻求帮助的,他本来并不想制造这样的狼头军。但他不会想到,一入基地就……” “狼牙”像个狼王一样,说了句什么语言,于是他的狼头军们立刻听话的跑起来,一个个眼睛里冒着绿光,直冲沈末而来。 威严的声音得意道:“你们不是自诩是来解救他们的吗?那这些狼头军可是普通人,你们准备怎么办,杀了他们?只为了能力者们?” “或者让他们把你们给撕碎?” 周明表情阴狠的说:“让我的怪物们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那恐怕你的小怪物们反倒要被敲打了。”威严的声音又说,“知道他们的杀伤力在哪儿吗?知道他们的牙齿和爪子多锋利吗?嗬嗬嗬……等他们把你们抓回来,我一定要——” 坏人总是死于话多。 沈末立刻敏锐地从他的句子里听出了重点:“他们的牙齿和爪子都锋利,那周明镜子里的怪物们很可能会被咬碎;换言之,邹俊的深渊也困不住他们,他们完全可以手脚并用的快速爬上来……注意看他们的脚,已经把鞋子都顶穿了,简直跟金刚狼有一拼——” “卫先生的能力倒是可以一用,只是……” 卫亦伟知道他的担忧,无非是怕他承受不住,但目前来说确实只有他这么一个有用的战斗力了,于是就咬牙道:“没关系,我可以坚持到最后一秒!” 陆凯也坚定地说:“我会帮你’镇定’,沈末也会给你’安抚’,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的!” 周明也思考了下:“虽然我的怪物们看着凶,实际上肉搏威力却确实也不是很大。但我的十八个小地狱里面有几个,倒是可以困住他们片刻……放心,我不会杀他们的,不过他们不得不吃点苦头。” 沈末点了点头。 邹俊也说:“我会尽全力试着把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拖延片刻的。不过……我只能在基地内对他们进行转移。” 对此,凌灵补充解释说:“因为基地内限制了能力者们的能力范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配好战术后,立刻各就各位。 好在对面的狼头军大约是突然被换了头的缘故,脑子和身体匹配得不怎么协调,跑得也东倒西歪的,但“狼牙”很快就控制好了他们,让他们都朝着同一方向冲了过去。 因为要活捉沈末六人,所以机械装备什么的大多不能用攻击类,而是多用的障碍类。这样也帮助了陆凯和凌灵反向用火力压制他们。 但奇怪的是,那些狼头军自从被换了头之后,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了似的,尽管身上在流血,他们的脚步却并不慌乱。 而根据凌灵所掌握的情报,“狼牙”只能维持狼头军部分时间,时间一过后,那些人的头还是会恢复原样的,只是身上所受到的伤害却无法去除。 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只是被无意间卷进来的、普通的不知情人们罢了。 所以陆凯和凌灵用火力压制他们不成之后,也不忍心伤害他们,就放弃了攻击。 威严的声音得意地笑了:“就知道你们会这样,真是……难成大事!” 陆凯几乎双眼喷火,冷着脸就要拔枪对准那威严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设计,但他心里也清楚,那个方向只是个音响罢了,真正的幕后人还不知道躲在哪儿观看着他们的“殊死一搏”。 等着吧,我一定要把你们都给挖出来!陆凯暗暗地在心里发誓道。 周明的镜子连在一起,画面相连,呈现出了一个个不同的小地狱。 狼头军们没有了作为“人”的思维,自顾自地埋头冲进了镜子里去。结果有的被寒冰冻成了雕塑,有的被火焰烧得到处飞奔,有的被吊在高空,有的被大石头反复碾压…… 虽然周明已经尽力克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但那些被强化过的非人类躯体上还是出现了些伤痕。 第一层阻击,有效! 但他们没高兴太久,“狼牙”在上面的指挥下,意识到了更直接的攻克办法。 他让狼头军们去旁边抱起巨大的雕塑,把它们狠狠地朝镜子们的边缘上砸去。 周明脸色顿时变了:这确实是最大的弱点。而且他们竟是丝毫不顾镜子里同伴们的死活了! 镜子们被打出了一道道裂痕,为了不让已经冲进镜子里的狼头军死去,周明只好铁青着脸把他们都推了出来,然后收起镜子。 “哼,居然还是这么心慈手软。真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威严的声音很不满。 周明却发狠大骂道:“我可去你爹的吧!你特么的就是个大傻逼,实验你爷爷去吧!” 这顿骂骂的实在是太爽,六人不禁一同笑了起来。 但第一道防护已经失效,接着只能看邹俊的了。 然而他的万丈深渊确实也如沈末所说,困不住那些手脚如兽般机敏的狼头军们,最后,卫亦伟用尽全力,把整个F区都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中。又把区域切块分成好几个区域,好让那些狼头军们自相残杀。 “狼牙”单独被困在一间。 在卫亦伟的绝对意识里,他可以对外自我封闭,也可以对外封锁所有,因此“狼牙”失去了与上面的联络,呆呆的站在原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一般。 狼头军们也因此失去了视觉和指示,兽性占了上风,变得焦躁起来,甚至不分敌友的互相撕咬起来。 周明和他们一起共享视野,站在上帝视角看了会,叹道:“不愧是智谋型,我周明甘拜下风。” 但慢慢的,这片浓稠的黑色被逐渐拨开。卫亦伟喉头一甜,吐出几口血来:“他们也派了智谋型的能力者。我感到这人能力在我之上,我可能……很难抵抗得了了。” 沈末心里一沉,这么强大的卫亦伟都快扛不住了吗?那他们怎么办,只能束手就擒了? 卫亦伟仍然在努力靠自己的意志和来人对抗着,但意志与意志之间的对抗往往更耗精力,也更危险。 他毕竟刚从观察室里逃出来,即使有沈末和陆凯的双重辅助,他又多次作战和奔跑,现在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 沈末见他口鼻都开始流血,表情十分痛苦,就果断的说:“卫先生,到此结束了,不要再抵抗了!” 他又跟陆凯说:“快用’镇定’,强制让他休息!” 陆凯伸手拨弄了耳机,听了几句什么后,果断点点头。他加大了“镇定”,卫亦伟便暂时抽身而退,被他们扶到后面去修整了。 陆凯又悄声对邹俊和周明说:“帮忙打个掩护。” 在卫亦伟的黑色空间彻底褪去前,一道万丈深渊立刻横亘在两个阵营的人之间。而在那深渊入口处,则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一圈画面可怖的镜子。 明明是如此强大的配合,却依然没坚持多久,就被对方给击溃了。 沈末咬咬牙,站出来说:“我来!” “你还是算了吧,别忘了你可是’安抚’。难道你准备靠嘴炮击退他们吗?” 这话是周明说的,他可不是在嘲笑沈末,只是出于关心才一时有些口不择言。 沈末想说除此之外,他还有超准的直觉,他觉得他一走过去,一切就能立刻结束了。但陆凯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允许。” “小末,再稍微等一等,我们的援军就会来了!相信我!” “我们还有什么援军?” * 深渊也退去后,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容。 “他不是……?!” 想到陆凯曾说,林容是他的外援之一来着啊?沈末立刻震惊的看向陆凯,陆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是林容,他只是凑巧和林容长了同一张脸而已。”陆凯简单的小声跟他解释说,“这说来话长,总之我们用他给林容洗脱了能力者的嫌疑。而且他作恶多端,即使被抓来顶包也没什么不妥的。” 虽然他语焉不详,但沈末直觉他说的是实话。但这个人有什么能力? “他的特点是很自负。在他的噩梦里,人人都怕他,不敢靠近他,而且什么攻击谩骂,对他都是无效的。” 我靠,这特么确定不是个行走的bug吗?! 陆凯压低了声音,接着说:“而且很不巧的是,他后来被发现是双重能力者。另一个能力是’暴虐’,特点是物理攻击加倍。” 艹! 沈末恶狠狠地骂了句后,又问:“我们的援军呢?” 假林容已经开始攻击,他身上背着两串弹夹,提枪就扫射过来,六人只好慌忙躲避。 周明不幸被击穿了小腿,鲜血直流。但他只是黑着脸撕下裤脚,简单的包扎了下。沈末立刻对他进行“安抚”治疗,止住了血。 他们一退再退,贴着大楼的墙壁,已经去处可退了。 炮火声阵阵,压得他们不敢抬起头,更别说反击了。 而且假林容好像尤其憎恨把他送进来的陆凯,大半火力几乎都是瞄准着他的。 就在他们栖身用的大块墙壁被炸开时,一道幽长的隧道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隧道里一片漆黑,还有不知名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那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一只魔鬼的手,在引人前去。 正对着洞口的假林容果断开火,然而子弹和火光射进去之后就像是掉入大海的一滴水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假林容震惊得眯起眼睛,这是出现了个什么新的能力者,居然能压制住他的双重能力? 在隧道旁,老田、常宁连带着一个女子跳了过来,跟沈末他们汇合。 沈末激动地跟他们一一拥抱后,郑重地问:“感谢这位姑娘相救。” 那女子总是微蹙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但礼数做得很周全,自我介绍道:“你们也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同类们,谢谢……诸位好,我叫伍月。” 沈末感激地点头表示欢迎之后,纳闷的问:“老田,你们不是说去的地方很远吗?” 老田嘿嘿一笑:“说来也巧,本来确实应该在路上耗时间的,但是有人给小伍留了口信,让她来找我们。我们就在半路上碰上了。” 伍月接着说:“不知道是谁提醒我说,我被一个组织盯上了,要把我送去切片研究,又给了我一个信息,说让我去找田……老田和常宁,我就跟着他们过来了。” 同为女性的凌灵忍不住插嘴道:“你也真是心大……不怕被骗啊?” “我能怕什么,大不了把他们扔进隧道啊!”伍月眼神威胁的看着假林容,“呵,帮着敌人残害同类,该死!” 假林容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那么把子弹都给打没了之后,居然不信邪的往前走去。 但他刚走到离隧道不远的地方,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立刻惊恐地怪叫起来,然而眨眼间他就被吸进隧道里去了。 周明、邹俊震撼地看着她,不约而同的搓搓手臂。心想,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比卫先生要可怕得多! 不过确实说起来,只是让隧道把他给吞进去,这也不算是攻击,最多算是……囚禁,但卫先生的能力也是同一个原理啊?没道理伍月就能压制,卫先生就失败了啊? 难道是因为性别差异? 不过能力者之间的水平高低和气场磁场本就不同,虽然不知是什么原理,只要能解决掉眼前的棘手问题,一切就可以靠后。 一行人借助了隧道的视觉干扰和巨大吸力来迷惑对方,趁机偷偷溜向了G区。 陆凯表情寒冷的仰头看着眼前的纯白色大楼,嘴角呈现出一个冷笑。 他在心里说,多年不见,我……又回来了。 之所以来G区,是陆凯的提议。 他说:“G区不仅仅关押着多重能力者,还有维持整个基地的核心机密。如果我们能破解掉那个机密,就能毁了整个基地,拯救所有的能力者,包括陈萌萌她们。” 既然G区如此重要,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牙上了。 伍月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所以她才一直没有被抓住过,所以她的隧道相对能支持他们一段时间。 到了大楼之后,一看到紧闭的防弹玻璃门,陆凯二话不说就扔了几个“毒蛛”上去,然后一按遥控器,“轰”的一声,无数道红色激光把那玻璃门给切成了玻璃渣。 他把背包里的武器分发给众人,然后带头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启新副本:噩字迷宫~ 吼吼吼~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爱你们mua! 第53章 整栋楼里,不见活人也不见活物,安安静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十分诡异。 一直萦绕在沈末心头的那种怪异感愈发浓厚了。 他说:“你们觉不觉得,咱们这一路走来,似乎太过顺利了?” 周明夸张道:“你开玩笑呢吧?咱们这一路还叫顺利吗?你看看我都伤成啥样了,还有邹俊、卫先生——当然了伍姑娘不一样,她实力够强,又刚来……” 卫亦伟摇摇头:“沈末说得对,本不该这么顺利才对。这里可是G区,哪怕随便派几个能力者出来,咱们也能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老田和常宁对视一眼后,分别看向沈末和陆凯。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沈末忧心忡忡地看着陆凯,含蓄的问,“会不会跟你……” 陆凯轻轻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然后陆凯掏出了几个中型炸弹,分别扔往几个方向。 炸弹爆炸后,烟雾散去,原地却完好无损,一点也没有被炸过的痕迹。 见状,一行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太不正常了,就算再坚硬的墙壁也应该敌不过他手里的炸弹吧?即使墙壁和地板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那多少也应该有些被炸过的痕迹才对。 那么如此看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果然,那个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欢迎诸位进入’噩字迷宫’。” 几个人的心一起咯噔了下,噩字迷宫是什么鬼? “噩字迷宫,顾名思义是一个像’噩’字形的迷宫,分属四个区域。只有四个区域都被击破后,才能找到你们一直想要的答案。”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退出,不过外面有数以百计的’完成品’在等待着你们。去留随意,迷宫将在30秒后打开。倒计时现在开始。” 呵呵,话说得到挺好听,实际上就是告诉大家,不管进退你们都是个死。给你30秒时间,自己选个死法吧, 周明进来的挺早,被折磨的时间也久,脾气也被改变的最大。 他骂了好几串恶毒的话,然后喘着粗气说:“反正都是死,我跟大家一起!” 其他人也都说要跟大家共进退,并看着沈末和陆凯。 “15,14,13……” 倒计时还在进行,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沈末果断地说:“往前冲,进迷宫!” “好!”其他人纷纷响应。 恰好此时,倒计时结束,眼前亮如白昼的楼内骤然变黑,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1”。 “第一个区域,主题为’唯杀戮者永生’。” 居然还有一句解说,不过光是听起来就很不怀好意。 “唯杀戮者永生”,意思是只能杀戮才能活吗? 白色的阿拉伯数字“1”逐渐散成一团雾气,融入这片黑暗里。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东西涌动过来的声音,又像是万物生长的声音。 老田早就翻出了几个类似古代火折子那样的东西,分发给了众人。 但当他们举火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后,还是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眼前这都是什么玩意?各种各样的虫子和各种各样的……食人花? 虫子和食人花们都在不停地膨胀,都想吃掉对方。 然而随着它们的体积增大,避不可免的就要挤到他们9个人身边来。 而且最可怕的是,当虫子们之间互相碰撞的时候,竟然发出了钢铁碰撞时的声音。这不禁让几个人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它们被强化了? 此外,食人花身上流出来的花蜜滴下来的时候,竟然把虫子身上的外壳给灼烧出了一个个小圆洞。 周明忍不住心想,腐蚀性这么强大,这……这特么确定不是硫酸吗?! 而沈末却在想的是“唯杀戮者永生”这六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意思是说,要和这些令人犯呕的虫子和食人花们战斗吗? 眼看着一朵朵食人花已经长至半人高,那一只只花纹艳丽的虫子也如硕鼠一般大,一个个拍着翅膀飞起来朝着食人花的茎干攻击起来。 食人花们也不甘落后,不停地朝着虫子们吐出腐蚀性强大的汁液,有的虫子翅膀被喷到,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地,很快就被又一朵食人花给吞食了。 而无论是咬断食人花的虫子,还是吞掉虫子的食人花,体格都迅速地膨胀了半倍多。在下一轮的捕猎中,自然就很有优势了。 留给他们的空间越来越窄,邹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我们怎么办?” 周明说:“我的怪物们可能应付不了它们。这些玩意儿就特么不是动植物,这是变种生物啊我日!” 伍月也皱着眉头说:“我的隧道倒是或许可以把它们吸进去,但是入口太小无法强制扩大,一次性肯定不行。”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的、眼巴巴的看着卫亦伟。 但卫亦伟还没说话呢,凌灵就很凶的拦在他身前说:“卫先生已经连番作战了几次,需要休息,不然他会被累死的!” 沈末迅速接口说:“凌灵说得对。邹俊,这次要靠你了!” 邹俊没什么自信的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水是很多生物都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但火并不是。可以说一切生物都是怕火的,哪怕是变种生物!所以我想让你把它们都扔进深渊,用你的那条河水……把它们给烧死!” 伍月好奇地问:“用河水把它们烧死?水怎么烧死?” 邹俊朝沈末点点头,按照他的指示进行操作。 在他们和那群虫花之间出现了一道万丈深渊,深远的入口一直往那边延伸过去,花虫们都没了着力点,只好掉了下去。 老田兴冲冲地凑过去,跟她解说道:“你看到底下有条长长的河了没有?那其实是一条可以变的……嚯,你看那火烧得多旺啊!当初我和沈末就差点被那条火海给烧到屁股了——” 常宁凉凉的说了句:“人家沈末才不跟你似的狼哭鬼嚎。” 老田怒了,冲到他身边指着他鼻子说:“你当时还不是差点被吓尿了!” “我哪儿有,你可别乱说话。”常宁又开始了和老田的斗嘴日常。 邹俊还在努力控制火势,努力地想要把快要飞出来的虫子给烧下去。 然而以一人之力终归是不够的,沈末和陆凯端起冲.锋.枪,接着橙色的火光,冲着那些可怕的虫子,一枪一个弹无虚发,专打眼睛。 努力往上飞的虫子们失去了眼睛,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互相残杀起来。 就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而且至少食人花们没有腿,也没翅膀,只能被困在渊底。不然情况更糟糕了。 其余几个还有体力的人也随之加入了战况,情况逐渐变好了些。 就在这时,邹俊崩溃的喊:“我……我快撑不住啦!” 陆凯立刻走到他身边,把手按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 沈末也立马走过去,说:“我来吧,我来’安抚’。你还是别——” “不,我可以。”陆凯示意他凑近一点,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可以’共享’其他能力者的能力。” 沈末一脸震撼的看着他,这应该是他另外一个能力,这个能力可以说是很无敌了。比如说,可以复制周明的镜子去攻击周明,也做出一个深渊去困住外面的守卫者,亦或者再搞出一个卫亦伟那样的秘密酒吧来混淆视听,以此来获得许多内部情报—— 那他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个能力,去借力打力呢? 是怕被基地发现,还是说……他保留实力就是为了这一刻? 陆凯集中意识,帮助邹俊扩大了深渊范围,还帮他加高了火焰高度和威力,战况愈发好了起来。 这时,一只带着凉意的、干燥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沈末担忧又不忍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曾在这里待过?” 陆凯反手握住他的手,默认了。 沈末心里一下子十分难过,像有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上。 在此之前,他曾经想过很多可能性,为什么陆凯会对人忽冷忽热、忽近忽远?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糟糕。 他曾被关在G区里某处,被当做小白鼠一样研究。也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他到底过了多久,又是怎么逃出去、还混了个新身份加入破梦局的。 那陆凯他……执意回到这里,执意回到这个令他痛苦多年的地方,又到底是为什么?又到底是在寻找着什么呢? 沈末心情激荡,无意间加大了“安抚”的作用,陆凯和邹俊都被影响到了。在他们的三重能力加持下,底下的火势猛地被加高数丈,一下子吞没了所有的飞虫和食人花。 整个深渊真的变成了一座地下火山,甚至把整个区域都烧得隐隐透出了橙红色的火光。 就在这时,沈末忽然回头说:“卫先生和凌灵,你们也过来杀几只虫子和食人花。” 见凌灵面色不悦,他便耐心解释道:“这个区域的主题是唯杀戮者永生,那言外之意应该是不杀戮就得死。很明显,这个区域的重点就是优胜劣汰这个自然法则,只要动手了就有活下来的资格。现在只有你们二人还没动过手了。” 卫亦伟感激地看着他,跟凌灵耳语了几句,二人一起或拿枪或用暗器杀死了几只飞虫和食人花。 这样一来,全员就都是“杀戮者”了。 当再没有了虫子的惨叫声和食人花们的吞噬声之后,火山的火势逐渐减小,邹俊这才白着一张脸收起了深渊。 眼前再次恢复一片明亮,出现了个数字“2”。 威严的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赞赏:“竟然都活下来了啊,不错不错……第二个区域,主题为’乱花渐欲迷人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前几天稍微短了些,望见谅。 吼吼吼,感谢大家的陪伴!接下来每天依然会努力多码的~爱你们哟! -------------------------------------------------- -------------------------------------------------- --不看现言甜文的小天使请止步-- -------------------------------------------------- -------------------------------------------------- -------------------------------------------------- PS:弱弱的问下也看现言甜文的小天使,可否能移步看下隔壁连载(书名《青梅烈如酒》)呢…不爱看的话,请自动忽略这句话就好。 万分诚恳地感恩鞠躬.jpg 第54章 他们是都活下来了,但是体力也都消耗了很多。尤其是邹俊,面如金纸,累得走路都在摇晃,看起来虚弱的跟被女妖吸尽精气了似的。 周明索性把他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搭,强势的架着他往前走去。 他们径直穿过数字“2”后,眼前一晃,转而踏进了一个新的空间。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对于被关押了许久的周明、邹俊和卫亦伟来说,简直美得让他们心醉。因为这样的景色,他们可是有很久都没见到过了。 尤其是卫亦伟,他的眼里甚至还慢慢的泛起了泪花。 而陆凯从踏入这里起,就在专心寻找着异常的地方,沈末则一直在思考所谓的“乱花渐欲迷人眼”,到底又暗示了什么。 陆凯突然说:“这里的花怎么……怎么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话说的其他几人都是一愣。 刚刚才见识过流着汁液的丑陋食人花和色泽鲜艳一看就是剧毒的飞虫,好不容易来到这样一个堪称是世外桃源的地方,他们迫不及待地身心放松,外加洗洗眼睛,甚至都不愿意再思考了。 但听到陆凯的声音这么严肃,他们也就打起精神来四处看。 草是绿色的草,而花竟然全部都是白色的花。 而且——竟然真的是……这些花都是一模一样的! 伍月不信邪的走过去蹲下,仔细观察两朵距离相近的花。却发现无论是形状还是大小、无论是花纹还是颜色晕染,真的是一模一样,就跟复制粘贴似的! 而且身为女性,就没几个不喜欢花草的。 她看得久了,越看越喜欢,就忍不住伸手摘下两朵把手玩了起来,还时不时地把花放在鼻子下轻嗅几下。 这花的香味十分好闻,清新沁人又神秘悠远,竟比她用过的任何香水都好闻N倍。 伍月情不自禁的感叹道:“真是好香啊!” 随着她这句话,花香逐渐从各朵花里开始往外散发,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几乎所有人都沉醉于这股强烈而又不浓烈的花香之中,失神了。这香味好像能治愈人似的,而且……太香了。 团队里的另一位女性——凌灵也被花香所吸引,跟丢了魂儿似的直直的朝那些花走去。 常宁奇怪的问:“你们都怎么了?” 老田一边抽动鼻子闻着花香,一边说:“好香啊……你不觉得这花儿很好闻吗?” 常宁冷漠地说:“没闻到,不觉得。” “不可能吧常宁!这么好闻的味道你居然没闻到?那你也太亏了!” 老田特别特意又不屑地跟常宁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丫肯定在装逼! 常宁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真的闻不到。在别人的梦境里,我嗅觉和味觉都会失灵。” 老田:“……” 常宁见他一脸“你瞎几把扯淡呢吧”的表情,就强调道:“我要是骗你就是狗。” “哼,你本来也就挺狗的。”老田说完这句话后,见常宁微抿嘴唇,脸色很差,就又说了句,“好吧,我勉强信你一回。” 伍月忽然尖叫一声,花容失色的把手里的两朵花给远远扔开了。 “怎么了?”沈末被她这声尖叫引得看过去。 伍月用胳膊挡住眼睛,颤抖着声音说:“这花……有毒,都快离它远些!” 众人慌忙从花香中惊醒,后退了几步。但遍地都是花草,又能往哪里退呢? 而那被伍月摘下、又扔掉的两朵花忽然像是触发了什么似的,开始复制起来。 那两朵花的旁边很快就出现了好几朵一模一样的花,空中的香味也愈发浓烈起来。 陆凯立刻说:“捂住口鼻,不要闻那花香!” 所有人立刻用衣袖捂住口鼻,但行动就不方便了。 好在有常宁这个在别人梦境中、没有嗅觉和味觉的人。他迅速地拿出一件干净柔软的备用衣服,把它撕成了几个宽布条,然后当作口罩去帮大家系上。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都跟蒙面大盗似的。 沈末的声音穿透了棉布,发问道:“这是什么花?谁知道吗?” 凌灵惊奇地说:“这是马蹄莲啊,你不认识吗?” 我一个大男人,认识这花做什么……沈末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后,开始静静的思考起来。 白色的马蹄莲越来越多,越堆越高,有的马蹄莲从顶端滚落下来以后,直接分成了两三个完整的、新的马蹄莲。 这个复制速度有些可怕。 沈末忽然走上前去,弯下腰想伸手拿起一朵来查看,却被常宁阻止道:“我来。” 常宁见其他人都一脸不解与惊奇,就又解释道:“其实我也感受不到痛觉,如果有对人体什么伤害的话,我来做试验品再好不过。” 这话明明听起来很悲哀,却被他说的太平淡,就像是他不是去拿一个危险品,而是真的只是去摘一朵花一样。 老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眼神有些内疚。他决定以后少跟他斗两句嘴,常宁也太不容易了。怪不得在别人梦境里的时候,他总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本来老田一直看不惯他,觉得他是破梦局的人,就也很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自愿当个试验品…… 常宁走上前,用双手抓起几朵花,然后站在一边静静等待着。 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注意着他手里的那几朵花。 几秒后,常宁微微皱了下眉头,平静地叙述说:“这花会咬人,它们咬了我所有的手指头,好像还给我注入了一点什么东西。” 老田忍不住问:“然后呢?” 常宁默默忍受了一会,回答道:“好像没有特别的感受。” “这样下去不行,万一这花对人的作用刚好是痛觉呢?这样,我也来当试验品吧!” 老田勇敢地走向常宁,也直接揽起几朵新被复制出来的花,与他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常宁眼角一跳,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也耐心等待起来。 老田“嘶”了好几声,开始同步播报自己的感受,跟发布买家测评似的:“嗷嗷嗷,这花咬的我好疼啊艹!” “它们往我伤口上吐口水了……口水钻进我手指了……呃——” “我眼前这个人是谁?怎么这么好看?天啊,我好喜欢这张脸!” 说着说着,老田扔掉手里的花朵,向常宁扑过去,一把捧住他的脸,一脸迷醉的表情。 其他几人:“……” 常宁黑着脸扔掉花,把突然对着他发疯的老田拉下去,把他的手擒在他身后,求助的看向陆凯:“凯子,这……他是怎么回事??” 马蹄莲们还在疯狂复制者,已经滚到了他俩脚边。 沈末立刻说:“你先把老田带回来,大家都注意不要靠近那些花。” 陆凯突然重复了一遍这个区域的主题:“‘乱花渐欲迷人眼’,为什么主题是这句诗呢?” 邹俊已经恢复过来了点,虚弱的接口说:“或许只是因为比较应景?刚好这些花都挺’乱’七八糟的。” “这句诗的重点字是什么?” 其他人瞬间崩溃了,妈的只是来闯个关而已好吗,怎么突然要来做古诗词鉴赏了艹! 沈末见大家一脸苦相,立马解释说:“这可能是我们揭开谜底的关键,请大家尽快畅所欲言。如果我们被花包围、咬到了,那就很可能像老田一样——” 他指了指被常宁死死压制在怀里的老田。 老田正微红着脸,一个劲儿往常宁脸上凑,而常宁一边努力控制着尽量不伤到他,一边脸色却已经黑得堪比包青天了。 真特么丢人现眼,好可怕。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赶紧热烈地讨论起来: “乱、花这这个字太表象了,排除。” “渐这个字倒有点意思……” “我觉得’欲’这个字不错……” “……” 沈末发话了:“欲、迷两个字。看看老田的反应就知道,’乱花’只是表象,’迷人眼’是外在体现,’渐欲’则是人内心真正的感受。” 他说一句,常宁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但陆凯却表示了赞同:“没错,但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把下一句也一起联系起来。” 沈末微微一怔:“下一句?” 卫亦伟若有所思地接话道:“浅草才能没马蹄。” “没错!刚好这里都是马蹄莲,对应上了!”周明激动地说,“‘浅草才能没马蹄’,那这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可以拿地上的草去破接这些一直复制个不停的马蹄莲?” 经他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注意到,马蹄莲虽然一直在不停歇的复制着,但被压在最下面的、滚到草丛上的马蹄莲们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萎了。 伍月捂着鼻子说:“或许可以这样试一试。” 沈末瞥了眼还抱着常宁发花痴的老田,果断地拔起一株草,扔在花堆上。 那一株小草瞬间被淹没在花海之中,但马蹄莲的复制速度却明显被干扰到了,慢了许多下来。 有效! 大家都惊喜的互相看了几眼,笑意透过没被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 但就在他们准备弯腰拔草的时候,陆凯阻止道:“先别动手。” “为什么?” “这里花多草少,如果我们把所有平衡都破坏掉,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生态失衡呗?但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里不本来就是梦境吗啊!” “乱花、人眼、浅草、马蹄。”陆凯示意大家站成一圈手拉着手后,努力地把“镇定”传给所有人,“刚才那株小草已经不见了,用草来克制花未尝不可,但不能靠这么一点草就把所有花给消灭掉。” “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复制出更多的草,如此一来就能让它们相互制衡。然后,找出最初的、也是真正的那朵马蹄莲。” “复制品永远只能是复制品,否则基地也不至于明明存在了这么多年,还只有这么点规模,否则他们早就搞出来很多克隆出来的能力者了。我猜这一关的背后深意应该就在于此。” 邹俊在心里无声的呐喊道,不就是一个解密难关而已吗?!居然这么复杂的吗?! 沈末心里一动,看向周明:“说到克隆,周明的镜子虽然只是’呈现’,但跟克隆有点相似诶。” “问题是找出最初的、也是真正的马蹄莲是吗?”周明点点头,召唤出了镜子们。 镜子们在他们身侧排成扇形,镜面上映出那些在复制出万子千孙的马蹄莲们。 周明拔了一株草扔进一面空镜子里,沈末对他施加援手,努力试图在那面镜子里复制出更多的草。 陆凯就很奇怪,他找了块空地,坐下去躺平后,闭上了眼睛。 凌灵有些气恼地说:“别人都在忙,他却要睡大觉吗?” “不是的,”沈末替他解释道,“我猜他是在努力对制造出这个梦境的梦主实行’镇定’。” 其实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在“麻醉”梦主,以求减缓马蹄莲的复制速度。 沈末心里很担忧,这样的话他一定会神识受损很多,而且风险很大。 但那些马蹄莲的复制速度越来越快了,感觉梦主在被谁拿着枪逼着一样,战战兢兢地拼命复制花朵,要把他们都淹没在花海里,要让他们都为此乱了心神,陷入欲望的深海中,无法解脱。 但沈末很想不通的是,把他们这些人困在这迷宫里,外面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呢?还不如干脆派出那些数以百计的“完成品”,直接把他们全灭了不是更省事吗? 为什么要如此多余? “诶,周明你成功了!”邹俊高兴地说,“你做到了,你真的在镜子里复制出了草!” 周明看起来却并没有放松的样子:“可是速度太慢了,跟那些花对抗不了。” “不如我们放火烧了它们吧!刚才在第一区域我们不就是用火烧了食人花的吗?”凌灵激动地说。 卫亦伟摇头道:“这些花香能迷人神智,你看老田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一旦烧毁,花香只会弥漫得更快。那咱们这些人里除了常宁,其他人都会陷入自己可望不可得的欲望里的。” 凌灵只好悻悻的点头,不再言语了。 陆凯已经很努力地去“镇定”梦主了,马蹄莲们的复制速度也确实慢了些,但相对来说,效果甚微。 沈末忽然问:“周明,你的镜子能放大吗?” “可以。” “我记得你的镜子可以吞噬外来物种。” “是的。你是想让我把那些花都推进镜子里?” “没错!把你的冰山、火海那两个小地狱也都放出来,如果是复制品肯定没什么,但真正的那朵’花’肯定不愿意被烧死或者被冻死。” 周明听懂了,镜子们也瞬间长高变宽,强势的朝着那花海推移过去,许多花都被镜子里的火海或者冰雪给消灭了。 复制速度不好阻碍,但他们可以加快吞噬速度啊! 这么一来,周明的干劲儿更大了,陆凯也索性从地上坐起来,保存体力,站在一侧旁观起来。 镜子们很给力,一直把那些花都给推到了区域的边缘。 仅剩的那些花朵们无处可退,一起倒向了另一边,想要逃出镜子们的包围。 常宁把手里的老田交给邹俊看管,然后一脸冷肃的大步走进去,无比嫌弃的用手拎起几朵花就毫不留情的扔进了镜子里。 看到他的动作如此简单粗暴,邹俊忍不住心想道,在他的字典里,应该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吧。 有了他的助力,清扫活动更快更容易了。没一会后,就只剩下了几朵可怜兮兮的马蹄莲。 常宁的十根手指上全是细细的伤痕,但他毫不在意的撸起两只袖子,满脸杀气的朝那几朵花走去。 他跟陆凯对了个眼神后,并没把它们扔进镜子里,而是拔起几片草,狠狠地把它们压在那几朵马蹄莲上。 怪事在此时发生了,有一朵马蹄莲哆嗦着,发出了活人一般的尖叫声! 陆凯冷静地说:“就是它了,真正的那朵欲望之花!” 眼前的美景顿时消失,重归一片黑暗。 过了一会后,才又亮起了一个白色的数字“3”。 威严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心情复杂:“那个小朋友,你放开那朵可怜的花吧。” 常宁看了眼陆凯,把它放掉了。花朵被他攥在手里,变得蔫儿蔫儿的,逐渐消失在数字中了。 那个声音顿了顿,接着说:“第三个区域,主题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辣手摧花看哪家?常宁当仁不让勇夺第一啊! 常宁:你还记得自己被那些花坑成啥样了吗? 老田:有这回事? 第55章 见他们一直不动,那个白色的数字“3”甚至上下跳动起来,像是在招呼他们快往前走。 周明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他妈是让咱们修佛吗?” 邹俊弱弱的说:“不大可能吧……” 伍月冷酷道:“就这基地这尿性,难说。” 这时候,老田的声音纳闷的响起:“刚发生什么了?怎么就突然到了第三个区域了?” 其他几个人都或同情或怜悯的看他一眼,然后礼貌的移开了视线,往前走去。 “沈末?” 老田向沈末的背影伸出尔康手,却被无情的忽视了,他只好转向常宁求助:“刚才你们怎么通关的?” 常宁脚步一顿,在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瞥了一眼,然后言简意赅的总结说:“大家齐心协力一起过的。” 他回头见老田傻愣在原地,就又催促道:“快走吧。” 老田这才赶紧跟上,与他一起穿过那个白色数字“3”,然后—— 进入到了一片白色空间。 沈末立刻想到了卫亦伟曾带他穿过一片彩色漩涡、也进入过类似这样的白色空间。 但这里与卫亦伟那白色空间不同的是,这里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而且无边无际。 周明甚至骂骂咧咧的跑了一大圈,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于是他又跑回来跟大家说:“不如咱们以这里为圆心往外发散,一起往外跑,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门啊之类的。” 邹俊有些无语:“大哥,你别瞎跑了,保存体力不好吗?” 周明不高兴了:“你是说我没脑子?” 邹俊赶快为自己辩解:“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末突然席地而坐,闭上眼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田忍着笑跑到他身边:“沈末,你这是准备出家念佛了啊?” 常宁见陆凯也坐到他身边了,就大步走过来,拎着老田的衣领,把他拎到一边去:“别去添乱。” “你他妈有病吗,拎老子衣领干什么!”老田挣脱开了一蹦三尺高,朝着常宁发火。但常宁不跟他一般见识,一副冷淡的神情。 前两个区域,卫亦伟都没有消耗什么精力,这会已经恢复了许多,就也开始思索起来:“难道说又要跟上一个区域一样,靠后面的句子来破关吗?” “不对,这里本就’本来无一物’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尘埃’。” 伍月接着说:“或许就从字面上理解就可以。” “那’菩提’呢?”凌灵跟她较真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意象都没有啊?” 她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一株大树。 凌灵:“……” 但那株大树只出现了一会就消失了,还是没有任何通关了的迹象。 沈末沮丧地睁开眼睛,看向陆凯。 陆凯坦诚直言道:“这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我也没有细细研究过这几句话。” 一行人中最为年长的卫亦伟忽然若有所思道:“我想起来了,其实这四句偈是从另外四句中延伸出来的。” “卫先生,求指点。” “主题这四句是唐代慧能大师引申出来的,而在此之前,神秀大师曾以身和心作类比,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据说佛祖释迦牟尼当年就是在菩提树下觉悟的,故而第一句是比照着这个细节来说的,而后三句其实都是在讲要修身养性,洁身自好。注意不要被尘埃污秽给污染了。” “然后慧能才与他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意思是如果本身就光明清洁的话,哪里又会招惹上尘埃污秽呢?” 沈末点头:“原来如此……但我觉得神秀大师说得更好些。” 陆凯挑眉笑了:“我还以为小末你更欣赏慧能大师的四句呢。” 沈末摇头,不赞同的说:“世间万物都是相对应的,有黑就有白,有好就有坏。即使你再好再优秀,也难逃被人注意到、甚至是怨恨到进而被打压欺辱什么的。如果太过于相信自己的’清明坦然’,不去’时时勤拂拭’尘埃的话,那恐怕早晚要被尘埃给淹没。” “唐代尚佛,那时候的僧佛地位很高,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慧能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但如果他恰好不幸生于三武灭佛的时代的话,这样的话就流传不下来了。” “修佛是这样,其实世界上其他任何学说也是一样的道理。虽然引人深思的、好的东西能流传千年,但时代在变,情景也在变,延伸出来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一切只会越来越复杂,不能考虑得太简单。所以我觉得神秀大师未雨绸缪,更胜一筹。”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白色空间内就开始鸦雀无声了。 沈末这才从思考中抽离出来,忐忑的问:“我……我说的太浅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其他人都慌忙咳嗽了几声,表示没有没有,你说的很有道理。 只有跟他很熟的老田怀疑地说:“你还是我认识的沈末吗?怎么突然思想这么深刻了???” “卫先生不是说了前因后果的吗?再随便想想发散发散思维就好了啊。”沈末一脸不解。 周明暗下决心,等离开基地回家后,一定要先把计算机什么的扔在一边,要多看文科性的书,不然听别人听话都听不懂。比如刚才他说的“三武灭佛”是个什么鬼,他压根儿不知道啊! 但也不敢问,他可不想让被人觉得他跟个文盲一样…… 卫亦伟欣赏的看着他,又说:“沈末提出了一个不错的思路。我也觉得,这一次的主题看似是慧能大师引申出来的、流传较广的四句,实际上应该是说最初神秀大师所说的那四句。” 其他人当然只能连声附和,说沈末和卫先生说得对,说的真是太对啦! 但沈末又拧着眉头说:“不过基地怎么好意思拿慧能的四句作为第三个区域的主题。不觉得讽刺吗?” “难道他们本身就代表着光明了?难道他们就洁身自好了?他们不是双手都沾满了血吗?!” 沈末厌恶的冷哼道:“我倒觉得这个破基地一点也不适合佛道,反倒更适合修罗道!” 陆凯突然很用力地说:“你说得对,我觉得这就是破解这一区域的办法!” “什么?” 众人连同沈末一起,发出了一声疑问。 陆凯微笑着解释说:“首先这里一片虚无,象征着’心如明镜台’,但我们进来了,就是’菩提本无树’,然后你们在看看地上有什么。” 周明莫名其妙的接话说:“有我的脚印?” “对。如果这个梦主真的修佛修的有功效了,那不至于连我们的脚印都留下来了。这么容易受到干扰,那他就修不了佛道,不如改修修罗道吧!” 他话音刚落,整个空间就猛地发生了转换。 眼前有青山有碧水有灼灼桃花,村子里的人们粗衣淡饭,看上去却红光满面笑脸盈盈。 邹俊如痴如醉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感叹道:“这也太美了吧?这就是自古以来人们所追求的世外桃花源了吧。” 说着,他就往前走。 周明看陆凯和沈末的脸色比较郑重,立刻把邹俊拉了回来,凶了他一句:“别轻举妄动!” 陆凯轻笑了声:“真的不经激呀,果然是修修罗道的人。” 伍月好奇的问:“请问下修罗道是什么意思?” 卫亦伟解释道:“佛家六道轮回之一,修罗本来本性善良,但是比较好斗,所以本来是很好的底子,能享天人之福,却因为没有天人的德性,一点也不豁达,所以逐渐被归为恶道里面去了。” “这样啊,这真的是……”伍月努力地想出一个词,“自作孽,不可活?” “算是吧。” 眼前的桃花源瞬间变成了地狱模式。 一片黑色,到处都是喷涌的小火山,还有被巨石反复碾压的小鬼在发出惨痛的叫声。 众人:“……” 这梦主的脾气也忒大了,一说就急,一说就急! 那这样的要怎么对付? 陆凯看了眼卫亦伟,沈末则看了眼伍月。 两人都是聪明人,立刻懂了。 于是他俩在这空间里做出许多个秘密酒吧和隧道,跟这个沉不住气的梦主相抗衡。 而且他俩还有陆凯和沈末这两个强有力的后援,竟然真的把梦主的小地狱给压制住了。 卫亦伟做出的许多空间把那些出现的人鬼佛神全面包抄了,而伍月则把剩下的巨石什么的全都吸进了隧道。 很快的,这里就变得光秃秃的了,只剩下一片斑驳不平的黑色土地,就连小火山都干了,看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不仅如此,伍月还自己痛痛快快地发挥了一次——她把隧道里的一部分东西给放了出来,比如第一关里面的食人花和彩色飞虫。 食人花照着地上就是张嘴一咬,飞虫则趴在熄灭的小火山上头朝里面吐口水筑巢。 整个梦境都哆嗦了一下子,然后崩溃了,坍塌成了一小团黑色光球。 眼前再次重归一片黑暗,黑色光球跟逃也是的立刻隐匿在其中消失不见。 眼前出现了个白色数字“4”。 周明啧啧几声,以示感叹:“陆凯,你怎么知道有我们的脚印了,他就修不了佛道了?” 陆凯笑了笑:“那是诈他的,本来哪儿有什么脚印?只是这个梦主太容易被我们所影响了,一开始小末只念了一遍那四句,他就立刻搞出一颗菩提树出来。虽然立马又把它给弄没了,但还是露了点马脚。” “加上卫先生和小末那一番高谈阔论,引起了他的争胜心,那我就随口一诳咯。谁知道他真的修不了佛,就去修修罗了?” “而且鬼知道修罗道到底是怎么修的?我们就是吓他一吓,谁知道他会这么不经吓,最后还临阵脱逃了?” “话说基地是怎么想的,让这样的……”陆凯努力吞下了那个不太礼貌的词汇,接着说,“让这样的梦主来把手第三个区域,大概是来凑数的?” 众人内心:你真是什么办法都敢想,什么屁话都敢说啊!骚还是你的操作骚,牛逼还是你牛逼! 威严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显然没想到陆凯这小子的解释居然这么不着调。 被打脸了,真特么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呢个声音才继续说:“第四个区域,请问——’谁人不做亏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老田:哟呵,这么快就最后一关啦?好开森~ 第56章 “哟呵,这次不说’主题’,反而直接发问了?” 周明毫不留情的嘲讽道:“这是干什么?挑拨离间?” 邹俊赞同地点头:“听起来就不怀好意。” 白色的数字“4”猛烈地跳动起来,似乎是在抗议他们的说法,又像在招呼他们赶快进去。 陆凯没理那个数字,反而扫了一圈,尤其是除了护破二局以外的那几个人,淡淡的问:“你们都做过亏心事吧?” 周明说:“有啊!像我,这一路上总觉得不搞死那些一直搞我的人吧,就觉得特别亏心!” 其他人:“……” 你特娘的真坦荡,真敢说! 邹俊的声音有些飘忽:“我,我确实有。” 他感受到几束探照灯似的目光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但是考虑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跟“亏心事”有关,如果不事先坦诚一些的话,难保真的被利用。 于是他坦诚说:“我曾经在参加户外蹦极的时候,太过急切又不听劝,害得同伴意外跌落山崖。” 沈末和陆凯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心中了然。 在接触会定时消失的深渊那个案子里,他们对于邹俊梦里最后的那个场景印象深刻,虽然后来因为老田和常宁的干预,还有林容的直接介入,而导致没能深究背后的真正缘由,但是邹俊所说的这个真相跟他们猜测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因无心之过害了别人,故而在潜意识里想要把自己关在深渊里,关闭自我,这是不难理解的。 不过其实要认真算起来的话,这还不算是真正的亏心事。 毕竟意外和人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沈末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表达了对他的支持。 卫亦伟眼光闪烁了下,没有说话。陆凯没有忽略他这个眼神,暗自留心记下了。 接下来,轮到伍月了。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木着一张脸穿过了白色数字“4”。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后,也一起穿了过去。 陆凯特意留了个心眼儿,穿过去的时候特意拉着沈末的衣袖。 老田则是死皮赖脸的跟常宁勾肩搭背,虽然屡被拒绝,但他依然坚持不放。常宁深深折服于他的厚脸皮,就随他去了。 结果,穿过数字“4”后,其他人就都不见了。 陆凯和沈末一起站在一个类似私家电影院的地方。 敞亮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巨大的曲面电子屏,根据人体力学设计出来的舒适度极高的两把黑色软椅,椅子旁边小桌子上的白瓷花瓶里还插着几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 沈末心想,这特么怎看起来像是情人影院,这么骚气真的好吗? “唷,考虑得真是周到。完全符合我的心意。”陆凯顺势拿出一支红玫瑰,递给沈末后,深情款款地说,“小末,总算有时间和你单独相处一会了。我对你——”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啪嗒”一声,电子屏上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太阳变成月亮、月牙、最后又消失不见了。 沈末把红玫瑰放回瓶子里,拉着他过去坐下,开始观赏电影。 这个区域只有一句话:“请问’谁人不做亏心事’?” 还把所有人都给分开了,那盲猜下不难想象,这是准备各个击破的节奏。那么播放出来的画面肯定跟各个人的成长史有关。 而沈末对于自己进入护梦局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陆凯低声说:“这里不像是谁的梦境,倒像是——” “是一个真实的房间。”沈末也低声跟他说,“这里应该很靠近核心了。” 陆凯握紧他的手,坚定地说:“我们一定可以的!” 或许是他的“镇定”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到了临终一脚,反而心态平和了些,沈末心里居然并没有太多慌乱。 正片开始。 第一幕画面是一条脏乱差的小巷子里,狭窄的蔚蓝色天空上依稀飘过几点火光,随之而起的是爆炸声和枪击声。 镜头切换到几个仓皇逃跑的小娃娃身上。 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脚上的鞋子也东一只西一只的,小脸儿上都是恐慌。地上有不少小水洼,看起来刚下过雨。 有个小女孩忽然跌倒了,恰好跌进一个脏兮兮的小水洼里。 她被脏水呛得连连咳嗽,为首的大男孩赶紧跑回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凶她:“别出声,你想把他们都引过来吗?” 小女孩被捂住口鼻,快要喘不过来气,就挣扎着咬了他一口。 大男孩吃痛松开手,生气的瞪她一眼,丢下一句“不管你了”就带着其他小孩儿继续跑掉了。 小女孩喘了会气后,带着哭腔大喊:“呜呜呜,亦哥哥,不要抛下我呀……亦哥哥……” “好哇,小崽子们在这儿呢,快来快来!”有几个壮汉和一个戴眼镜的人跑了过来,拎起小女孩就问,“你的小伙伴们呢?” 小女孩哇哇大哭,根本不回答问题,戴眼镜的人就继续慈祥的问:“你的小伙伴们呢?” 小女孩抽抽噎噎道:“他们都跑了,不管,我了。” 在前面拐角,有个眉眼清秀的小男孩趴着墙看着他们犹豫,但见到小女孩就要被带走了,就准备大喊出声,却被一只手给捂住,又把他往后拖,跟他一起躲进了一个废弃的杂物筐里。 那些壮汉顺着这条小巷子一直往前追,嘴里还一直骂。 直到小女孩和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小男孩嘴上的手也放开了。 小男孩气恼的骂:“小耳朵你干什么!没看到月儿都被带走了吗?!” 救他的男孩原来叫做小耳朵。 小耳朵冷静地说:“小尾巴你冷静点。你忘了她刚刚故意推你的时候了?再说她已经被带走了,咱们现在谁也救不了。只能等以后有本事了再——” 小尾巴呸了声:“现在救不了,以后就有本事救啦?你知道月儿会被带到哪儿去吗?” “我,我早晚会知道的。而且月儿很机灵的,说不定她自己就逃掉了。”小耳朵努力劝说道,“咱们快去找亦哥哥他们吧,人多力量大——” “要去你自己去,亦哥哥都不管月儿了,去找他又有什么用?难道他就不会再抛弃我们吗?” 小尾巴从垃圾筐里爬出来,拼命跑到前面的十字巷口后,却愣住了。 这个巷子口有些奇怪,四条巷子却有四种颜色。他刚跑出来的那条巷子是红色的,其他三条巷子分别是黑、白、蓝。 这是代表着什么含义吗? 该怎么选? 小耳朵气喘吁吁地跟过来,喊道:“快跑!他们追过来啦!” 但他看到这个奇景后,也愣住了。 * 此时,有两个看不清楚面孔的人,分别站在黑色长墙和白色长墙的尽头。 他们通过微型耳机对话: “这两个小孩都是不错的苗子,我要了。” “那可不行,不然凭本事硬抢吧?” 就在这时候,两个孩子一起面朝着黑白墙前的分叉口处,后面是追击的大人们。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俩忽然异口同声的说:“咱们分开跑吧!” 白色墙后面的人笑了:“这两个小孩有意思,都想引开追兵,保护小伙伴。” 黑色墙后面的人嗤笑一声:“那又能如何。他们身后是追兵,身前是你我,境遇能好到哪儿去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跟着我的孩子可比跟着你的孩子要幸福得多。” 黑色墙后的人怒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色墙那边的人说,“你们破梦局在干什么勾当,当我护梦局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瞎子吗?你好意思说你是个好人?” “那你呢?你们护梦局就干干净净、用圣洁的光芒普照万物了?” “我们正在努力。”白色墙后的人提议说,“这样吧,看他俩怎么跑,跑向谁就归谁,怎么样?” “行!” 黑色墙后的人得意地想,黑色给人以安全感,而白色太容易暴露。他就不信这俩小傻子难道还都奔着白墙去吗? “小兔崽子们……你们要是再跑我可就开枪了!”身后的追兵示威性的朝天鸣了一枪,一下子把两个发呆的小娃娃给惊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小耳朵率先跑向了黑墙,小尾巴则跑向了白墙。 画面一分为二,背景墙壁一黑一白,他们两个人在拼命往前奔跑,只留下两个小小的、瘦弱的背影。 画面逐渐定格,淡化,最后显示“谢谢观赏”。 沈末和陆凯都想看对方的眼睛,却都没有立刻扭头看。 这个片段与其说是一部小电影,不如说是一段记忆——被沈末封锁起来的幼时记忆。 他姓沈名末,末尾的末,所以被叫做小尾巴;陆凯的陆是耳字旁,所以被叫做小耳朵。 原来他们小时候就认识,还一起逃亡过。 刚才那一群小孩里面,甚至还看到了幼时的周明和邹俊,那么不难想象“月儿”就是伍月,“亦哥哥”则肯定是卫亦伟了。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那句话:“请问’谁人不做亏心事’?” 沈末冷笑一声:“果然是来挑拨离间的。” 陆凯与他视线对上,随即平静的移开了:“看起来,那个’亦哥哥’有点亏心。” “哦,我怎么觉得那个月儿也挺故意的呢,本来跑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跌倒了?平地摔倒?” 沈末瞟了他一眼,继续说:“还有那个小耳朵也有很大嫌疑啊,看着挺无私的,实际上可不好说啊!” 陆凯低低的笑了几声,“那这么说,那个小尾巴也很有嫌疑咯?看起来装作去救人,实际上说不准肚子里是什么坏墨水儿呢。而且他为什么偏偏朝白墙那边跑,而不是去黑墙那边?” “那还不是因为小耳朵先跑去黑墙——” 沈末忽然就停了下来,心里犹疑不定。他希望自己猜对了,又希望自己猜错了。 难道那时候陆凯已经预料到了黑墙那边很可能是条不归路,所以才把象征着希望的白墙留给自己的?而且根据那两个人的对话来说,很可能陆凯被带回去后,就被破梦局给移交基地做研究了。 那陆凯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逃出来后又是怎么再次进的破梦局呢? 他又为什么再次进入破梦局? * “从话语和画面里面,我们可以得出以下信息:月儿推了小尾巴,亦哥哥放弃了月儿,那么至少他俩都有点亏心了。其他几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那现在只剩下小尾巴和小耳朵了。陆凯,你怎么看?” “我觉得小耳朵更亏心,”陆凯缓慢又认真地说,“他没有保护好同伴。” “没保护好同伴是因为人太幼小,这怎么就叫亏心了?而且黑墙尽头的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不难想象小耳朵也吃了不少苦头,也该还完了。” 沈末继续说:“我倒是觉得小尾巴更亏心,如果不是他多事,就不会连累小耳朵跟他一起被抓。” 他俩都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无非都是想要保护对方罢了。 这个区域虽然看起来只是在问谁做了亏心事,但实际上问出之后,肯定要惩罚“做了亏心事的人”的。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回答的,至少如此不安好心又不怀好意的基地……肯定是能做坏事就绝不做好事,那么先保一个出去,其他人就都能有一线生机。 陆凯忽然灵机一动:“不对,我觉得这里面所有人都做了亏心事!” “都有罪!” “包括黑白墙后面那两个人,各有私心,当然肯定都也很亏心了!” 画面忽然暗了一下。 被说中了吧,多此一举的基地到底在想什么? 陆凯看了眼沈末后,果然抓起桌子上喝水用的瓷杯,冲着巨幕电子屏就狠狠地砸了过去:“都是无耻之徒!” 没想到正好电子屏跟一扇门似的自动打开来,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十分眼熟。 而他扔出去的那个瓷杯恰好被领头那个人抓在手里,语气不明的说:“陆凯,你能耐了啊,都敢以下欺上了?!” 沈末立刻护犊子似的站到陆凯身前,警惕的看着走进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陆凯:小末你是真的爱我。 沈末:……滚。 第57章 “说不出个一二三的话,你那几个朋友可就生死难料了。” 陆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蒋局。” 沈末这才知道,领头那个人居然是破梦局的局长蒋默生。 他身材壮实,一身黑色越野装,长相很有攻击型,眼神很锐利。总是压着唇角,看上去很不友好,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而在他身后走进来的那个人,让沈末沉默了好几秒后,才打了个招呼:“薛局。” 薛局,正是护梦局的局长薛一清。 薛一清的长相就明显令人舒服得多,厚厚的耳垂更是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慈眉善目。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 沈末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这护破二局的局长同时出现在基地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两位领导,这是什么意思?”陆凯率先发问道。 “这基地是怎么回事?噩字迷宫又跟咱们两个局有什么关系?” “引我们到这里,又是有什么打算?您不妨一次性说清楚。” “还是说后面还有无数个试炼或者类似迷宫那样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蒋默生瞧了他们几眼后,伸手在巨幕电子屏上敲了敲,上面便出现了好几个小画面。 他的语气毫无感情:“看看你们的伙伴们吧。” 周明周围有一圈镜子,地上一堆碎片,他抱着头缩在地上,痛苦的嘶嚎着; 邹俊再次躲进了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深情木楞,整个人跟没了魂儿似的; 卫亦伟再次戴上了面具,把所有的酒都洒在地上,把所有酒器都摔碎,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看样子是想一把火烧了秘密酒吧,跟黑暗同归于尽;凌灵躲在一个角落里,慌乱地朝他喊话,似乎在劝说他; 至于伍月,则不停地在隧道口前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看一眼隧道,似乎想要孤注一掷的冲进去…… 沈末忽然说:“老田和常宁呢?” 蒋默生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他俩没事,毕竟都是我们自己的人。” “二位局长到底有什么想让我们做的?”陆凯淡淡地说,“您只管发话就是了,何必还要这样多此一举。” “因我们需要你们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做事,但你们都无父无母又无愧于心,实在是没有能掣肘的,只能这样了。” 蒋默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们要你们两个同时坐上那个位置,供我们研究。” 陆凯和沈末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房间里的光线突然变得异常明亮。 在屋内一角,从地上升起来了一片半圆形的透明区域。 里面是两张白色的躺椅,还带着头盔、脚镣和枷锁,躺椅旁连着各种导管和仪器。 此外,已经有了一些穿戴好隔离服装的科研人员在等候。 最主要的是,那两张白色躺椅是连在一起的,间距不超过半个人。 沈末心里有些诧异,就问:“我们两个有什么好被研究的?” 陆凯目光阴森地看着蒋默生,脑门上青筋暴起。 “陆凯知道为什么,不是吗?”蒋默生毫不在意他的威胁目光,继续说,“你们两个的可研究价值,可是远远大于其他几个区里所有试验品的研究价值。” 这么夸张?那经受的痛苦肯定也比周明和卫亦伟他们所受到的痛苦,多上好多倍了? 但是再一看巨幕电子屏上,那些正身处痛苦的伙伴们…… 沈末冷静的问道:“那如果我同意了,你们能保证放了其他人吗?” 他的神态很像是为了苦难众生而去从容赴死的神明,蒋默生忍不住揶揄道:“薛一清,真不愧是你护梦局里的人啊!他的圣母心简直要泛滥到极致了!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活的下来呢,居然还有空操心别人的事?” 他又嘲讽地问:“沈末,这样吧。如果你能从研究里活下来,那我就放了其他人;但如果你被研究死了,那我放不放其他人,对你来说也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这话听着很无耻,很不要脸,很不划算。 但沈末思索了几秒后,果断地答应下来:“成交!” 不等蒋默生继续嘲讽,他又坚定地说:“因为我一定要活下来,亲眼看着你兑现你说的这句话,所以我一定会活下来!”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在燃烧,要燃烧掉所有罪恶与污垢。 蒋默生被他这幅样子惊得愣了下,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冷哼了声:“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那陆凯你……你怎么说?” 陆凯很平静的说:“我当然不会同意被研究,因为你不配。” 蒋默生暴躁的拔出枪对准他:“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我的话了,我说你,不,配。”陆凯径直走到他眼前,额头抵着他的枪口,狠狠地说,“而且我敢打赌,你绝对不敢开枪!” 蒋默生狠毒地眯起眼睛,咬着牙说:“你说我不敢?我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够了,都冷静点。” 薛一清似乎有些疲惫,伸手捏了捏眼窝:“默生,你怎么又跟后辈杠上了?” “你确实不能开枪,把枪放下。” 蒋默生恶狠狠地盯了陆凯一会,才不情愿地把枪撤走。 陆凯不屑地嘁了声,走回沈末身旁,继续强调说:“我和沈末,都不会再被研究。而且这个基地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一点,你们比谁都清楚。” 薛一清笑了笑:“是吗?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陆凯的神色很坚定,挑了挑眉。似乎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沈末也帮腔道:“不顾能力者们的自身意愿,强行拘禁他们不说,还对他们进行身心上的伤害,确实很不人道。难道基地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抹杀能力者们的人性和自我意识,去达成什么所谓的人类进化么?” 蒋默生忍不住插话训斥道:“你们小兔崽子懂个屁!” “我们是年轻,懂得又少,那就请二位领导为我们答疑解惑吧。”沈末不去计较他的出言张狂,反而依旧很谦逊,这倒弄得蒋默生也不好再那么骂人了。 他俩对视一眼后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他们看电子屏幕上周明他们的行为动作。 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看得出来,他们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沈末不忍再看,失声问道:“这么残忍的折磨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一清凝视着屏幕,并不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屏幕上终于有人打破了困境! 只见周明把地上的镜子碎片捡起来,猛地扎进自己胸膛里! 他双眼猩红,满手鲜血,状若癫狂。 这明显就是……暴走失控了!!! “他们已经在崩溃边缘,如果你们现在答应坐到那两张椅子上去,我就放他们一马。” 薛一清看上去依旧慈眉善目,只是说的话却很冰冷:“否则他们就会在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境中,杀死自己。” 沈末忽然有些不明白:“薛局,如果只是需要我和陆凯来做研究,那直接把我俩叫来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费周折,还要把他们几个也牵扯进来呢?” “毕竟作为你们的下属,我们本来就该服从命令的。而且我们跟他们几个其实也并不熟,拿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们,既没必要也没意义啊。” 薛一清摇头笑了:“沈末,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你也不用骗我,他们对你当然很重要。” “刚才那个小短片你们也看过了,那肯定知道我们也都知道里面的孩子们都是谁。沈末你可是个明明一无所有但又很念旧的人,曾经的小伙伴对你来说就像亲人一样。用他们来让你下定最后的决心,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你问为什么不直接叫你们过来,这一点我倒是会跟你们仔细说一说。” 蒋默生不耐烦地说:“老薛,别卖关子了。告诉他们有必要吗?他们这一路不都看了挺多的了吗,还解释个毛!快没时间了,赶紧的叫人来把他俩给我绑到那椅子上去,强行开始实验算了!” 薛一清不理他,继续解释道:“在接触周明的案子之前,沈末你们之前所经手的案子都不能称之为案子,只能说是一个……小小的开胃菜而已。那些都是噩梦成真能力者萌芽状态下,所做出的不寻常的事情。” “但是像周明邹俊他们,从小就被监测监视成长着的人来说,是比较成熟的实验品。正所谓重压之下必有反弹,周明就反弹的挺不错。而且他本性也是好的,并没有把自己的不幸强加给不相干的人,至于那些为此不幸死去的人……比如小天,只能说很遗憾。” “但是世间最不少的,也是遗憾。人的一生里面,真正能够无疾而终的人能有多少?还不都是死于一场意外?为科学献身,也算是不亏了。” “再来说说基地里面进行的研究,因为脱离了正常的社交和生活模式,所以进展很慢,或者说……研究结果不尽如人意。” “我们本想让能力者们脱离人性、舍弃自我,看看人类的承受极限到底有多大。但是我们失败了。” 沈末接口道:“因为能力者们并不愿意脱离人性,更不愿意舍弃自我。” “没错,”薛一清凝视着电子屏幕上的几个小画面,“明明只要放弃了作为’人’的念头,就能忘掉一切烦恼和悔恨内疚了,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放弃呢?” 沈末说:“很简单,正所谓自我、本我、超我。本我代表纯粹的欲望,本我是正常人,超我是超脱世俗的、最道德的。而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里面,达到超我的人是最少的,但也是最受人崇敬的。” “同样的,谁都不想只做欲望的奴隶,那不是枉为人了吗?” 听到他的话,薛一清回过头,走近沈末直视着他:“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是失败的实验品,除了你。” 陆凯一把把沈末拉到自己身边,敌对的看着他。 “陆凯你不用紧张,”薛一清笑了下,“我们不会对沈末怎么样的,因为他现在是把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关键。” “而且他也像你一样,有着多重能力。” 陆凯脸色没有太大变化,因为他早猜到了这一点。 小末那么特殊,那么特别,怎么可能只有“安抚”的能力? 但沈末却懵了,就连他也有多重能力吗?那他还能干什么?帮别人回血? 薛一清继续对沈末说:“之所以只有你才能’安抚’别人,是因为你心怀善良,性格悲悯。但同样的,你也有另外一种能力。虽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是什么能力,但我刚刚已经跟你们说了,你是把一切恢复成原来模样的关键。” “只是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那么去做。” 电子屏幕上忽然放出了声音,周明的怒吼声、卫亦伟的痛苦挣扎声异常清晰。 沈末立刻说:“我要怎么做?恢复到什么样子?” “躺到那边的躺椅上去,让我们的科研人员来激发你的潜能,然后你只要努力想象,想象到一个你认为比较合适的、完美的时间点,就可以了。” 沈末思考了会,自嘲的笑了:“怎么听起来跟我是个时光机器似的?我有那么厉害吗?” “也可以这么说。你的能力……堪比时光机器。” 薛一清慈爱的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大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得到,我也很高兴能把你教导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凯硬邦邦的插话说:“不是你教导的,小末原本就是这样。” 薛一清愣了下,笑着点头附和道:“没错,沈末从小就很善良。是我托大了。” “我同意去那边配合研究,但陆凯就不需要去了吧?”沈末说。 蒋默生大手一挥,厉声道:“不行,他也必须去!” “为什么?不是说我是个时光机器吗?那只要我过去不就够了?” 薛一清来回看了看沈末和陆凯,最后说:“之所以要求陆凯也一起过去,是对沈末的保护。” 他看着陆凯:“你也知道你的能力都是什么,如果沈末中途承受不住——” 陆凯立刻懂了,咬牙道:“我会保护他。你不用多说了,我去!” 两人一起走到透明的半圆区域前,沈末回头说:“把他们都放了吧。” 蒋默生正要反对,薛一清却点点头,屏幕上那几个画面里立刻恢复成了一片空白,分别出现了一道门。 周明他们缓了会才缓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那扇门跑了出去。 沈末和陆凯握紧双手,忽然同时拔出了身上的武器,同时掷出炸弹、拔.枪.射.击! 蒋默生和薛一清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他们瞬间就化成了一道烟雾,消失不见了。 打开的半圆区域里的人也都瞬间消失,整间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陆凯低声说:“这里不是梦境。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却只是全息投影技术而已。” “是的,两位局长也不是真的局长,而是3D投影。” 沈末用拳头怼了下他的胸膛:“你还挺冷静的,怎么发现的?” “蒋默生虽然是个蠢货,但也没那么蠢。”陆凯又说,“这背后的人怕是把咱们当傻子来耍了,以为剪辑一些片段拼凑在一起,再搬出两个曾经的领导,就能唬住咱们了。” “没错。但是现在怎么出去?”沈末有些担忧,“如果我们出不去,周明他们又要怎么办?” 两人都很清楚,看似屏幕上已经放了周明几人一条生路,但打开的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却还很难说。 按照基地一贯的尿性,恐怕门后又是另一个实验室,那他们就……凶多吉少了。 陆凯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擦亮,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别担心。刚才那个假货说得有一点是对的。” “什么?” “小末,你也有第二种、甚至是第三种能力。如果你能在这里激发它……咱们就能出去了。” 沈末不禁苦笑起来:“可我并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本事啊?” 他忽然问:“你是怎么发现你有第二种能力的?又是怎么激发的?” 陆凯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因为你。” “啊?跟我有关系?”沈末惊讶极了。 “在周明那个案子里,他失控了,差点就要波及到咱们。我下意识地扑倒你,是想保护你。但在碰到你的那一瞬间,忽然就意外感受到了你的’安抚’。后来在其他案子里,只要有你在,我就能’共享’其他能力者的能力。” 这听起来太过不可思议,而且这个说法搞得沈末像是他另一个能力的触发开关似的。莫名有些……暧昧。 沈末有些脸红,好在橙色的温暖火光闪烁着,也映照不出来他的脸红。 陆凯继续说:“所以在邹俊那个案子里,我能很快就知道那条暗河可以利用。包括卫亦伟那个案子……那时候我的’共享’已经强化些了,即使你不在场,我也能够很好很小心的利用酒吧规则来探取情报了。” 原来是这样。 沈末想了想,激动地说:“我想到怎么破解了!” 陆凯静静地看着他,静等下文。 沈末说:“你来’共享’我的第二种能力,并和我一起努力激发它!” 陆凯一口回绝:“不行,我做不到。” “怎么不行了?”沈末努力举证说明,“无论是邹俊还是卫亦伟,你在此之前也都不知道他们的能力是什么啊,我觉得完全可行!” “可我的思维会干扰能力者的判断和事情走向,”陆凯解释道,“当时如果不是我觉得可以利用那条暗河……” “那咱们说不准至今还待在那个深渊里。” “如果不是我故意搞乱了酒吧……” “那我们怎么知道基地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沈末一再抢断他的话,坚决地说:“来吧!我愿意与你共享我的意识,我的能力,甚至与我的……一切。” 这话听起来很像是热烈的表白,但此时的陆凯心里有些烦乱,竟没有注意到。 他努力劝说道:“小末,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即使不用我干扰你也完全可——” “可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而且……你也会帮我的,不是吗?” 陆凯呼吸一紧,火光随之左右摇曳了下,映亮了两个人的脸庞。 都是无比坚定,完全信任与托付的神情。 陆凯终于下定决心,与他的手十字相扣:“好!” 火光熄灭,一切归于黑暗之中。 陆凯慢慢引导道:“闭上眼睛,怎么舒服就怎么来。然后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借着这片黑暗,沈末闭上眼睛,遵循本能吻住了他。 陆凯大脑一片空白,想好的说词和要走的程序完全记不住了,他紧紧地抱住沈末热烈的回应着他,仿佛这是一个生死之吻一样。 在“共享”的催化作用下,“镇定”和“安抚”相交融在一起,产生了巨大的化学反应。 沈末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忽然想到了幼年时期的一些瞬间。 小时候的能力者们总在被追捕,无处可去,只好一起东躲西藏,过不过几天安稳日子。 小陆凯就总是对他照顾有加,虽然他总是很沉默,但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担当,也很镇定了。 那一天,两个人分别跑向黑白两道墙壁的时候,小陆凯曾经给他留下一句话:“往前跑,别回头!” 想来那时候,聪慧的他已经明白了路的前面有什么,也自行替他们二人作出了选择了吧。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背负了许多。 陆凯不满地掐住他的下巴,低声提醒道:“多想想快乐的事情。如果让你回到过去,你会回到哪一个瞬间?” “不,我不想回到过去。” 沈末叹了口气:“回到过去后,他们都把我忘了怎么办?你也把我忘了怎么办?” 陆凯轻笑几声:“他们忘了你倒是有可能,不过我们可以去唤醒他们,但我肯定是不会忘记你的。” “基地的存在时间比你我的岁数都大,即使我想回到以前,也办不到。那……” “那就回到咱们刚认识那时候?” 陆凯怪叫一声:“小末,你这也太狠心了吧!” 纵使身处一片黑暗,陆凯也成功地用夸张的行为逗笑了沈末。 良久后,陆凯附在他耳边说:“没事,你想回到哪个瞬间都可以。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噩梦里,我都会永远追随着你。你只管大胆的去做,我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沈末徒然感到一阵温暖,从心底里散发出来,那是希望和信任带来的热度。 眼前的黑暗被驱散,亮如白昼。 然后周围那层看不见的空间墙壁逐渐出现裂纹,一点点扩大,哗啦哗啦的碎成渣在地上。 坍塌之势轰轰烈烈的,一面墙接着一面墙的倒塌碎成靡粉。最后,整个噩字迷宫都消失了。 头上是蔚蓝的天空,眼前是数以百计的、被剥夺了人性的“完成品”们,旁边是几个还没从当下情况中缓过神来的伙伴们——周明、邹俊他们。 周明最先弄清现下的状况,骂了声:“我操,难道说好不容易出了迷宫,还得跟他们再打一场?” “死老头,你他妈说话不算话是吧!” 那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没搭理周明,倒是对沈末颇为赞赏的样子:“沈末,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安抚’升级成’治愈’。” 陆凯和沈末都是一惊,居然不是唤醒了新能力,而是升级了原来的能力? 但是这话的意思是……沈末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完成品”们,难道说,他可以“治愈”这些人吗? “没错,你可以帮他们逐渐恢复成一个’人’。” 威严的声音说:“但你也可以继续使用他们。” “什么意思??” “你已经被选中做这个基地的继任者了。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沈末拒绝道:“你们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结果就找我这么一个人来顶包?” “哦,对了,还有你旁边那个……陆凯,你们可以商量着怎么办,老头子我要退休咯。” 陆凯猛地回头,一个飞镖扎在墙壁某处,那里随之响起一声惊叫。 听起来很像是那个威严的声音。 陆凯冷冷地说:“不把话说清楚,就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给我们处理?你想得美!” 于是,在陆凯的淫..威下,那个人无奈地从墙后走了出来。 居然是刚才见过的熟脸。 沈末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发现是真实的触感后,才相信了他是真正的薛一清——护梦局局长。 “薛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弄出来整个基地的重要策划者之一,但他毕竟是一手把自己带大的人,所以即便他进入护梦局后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沈末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与他有关。 薛一清慈爱的拍拍他的手,拉着他走到一边去,跟他讲起了基地。 原来最开始,设立基地是护梦局提出的设想,也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薛局的想法很简单,研究出能力者们的共同点,然后尽量避免这些点的发生,就能减少更多的潜在悲剧。 毕竟能噩梦成真的能力者们,本性都是很善良的,并不愿意造成悲剧。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反而造成了越来越多的悲剧。 因为人类社会是一张巨大的交际网,你只要身在社会里,就不可能不牵扯到任何人。 如果能找出背后的原因,能找出激发这个能力的原因所在,并尽量避免的话…… 这跟护梦局的一贯宗旨是相通的。 然而破梦局的蒋默生不那么认为,他秉持了破梦局的一贯标准,认为只要对整体人类有益的,那就是好的。至于个体的牺牲,都是为人类做贡献,是无上的荣光,甚至应该为此感到骄傲。 两人意见不合,但又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于是把基地一分为二,黑色大楼为破梦局的地盘,白色大楼则为护梦局的研究中心。 本来应该两家局持平,互不侵扰。 但破梦局的意图太强烈,有时候甚至不顾“上面”的要求,私自把捕获的能力者运到基地,进行研究。他们希望能力者们能摒弃小我,成全大我,服从命令,指东不打西,成为完美的理性杀人机器。比如倒霉蛋周明,就是其中之一。 运气好的能力者,则被送往白色大楼,好吃好喝的供养着,配以心理医生加以干涉,看能否打开他们的心结,减少他们做噩梦的频率。与此同时,也好尽快培养出一批经验丰富的心理干扰师。 沈末心里一动:“那陈萌萌……” “放心,在白色大楼里,安全无虞。” 倒霉蛋周明恶声恶气地问:“那那个什么’上面’就这么听之任之,压根不管吗?” “‘上面’也有自己的打算。它想看看两个局谁能做出成效,谁的效果最好,所以一直是旁观状态。谁需要什么,就给提供什么。” 这么说了,“上面”其实也是把两个局当成了试验品。 沈末觉得很讽刺,你把别人当成试验品的同时,自己也是别人眼里的试验品。这算是……都在一场困局里,不得解脱的意思吗? 薛一清继续说,所以破梦局的装备先进,培养出了不少“完成品”;而护梦局则对于人性分析这一块,做出了一定研究。 “什么研究?”邹俊插话问道。 薛一清打量了沈末和陆凯几眼后,笑着说:“这你要问他们两个了。” 陆凯问:“那蒋默生呢?” “哦,他啊,被我处理了。” 什么?一个堂堂局长就这么报废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 薛一清风淡云轻的说:“这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德不配位,占着那个位置也是浪费,所以我就顺手除掉他了。” “他可是破梦局的局长啊!你这样私自处理了他,那就不怕’上面’……”沈末有些激动。 “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不是把基地交给了你们,然后准备去搞定’上面’的吗?” 薛一清安抚道:“别怕,你们能闯进基地,又打破了噩字迷宫,我相信你们几个都可以把这里管控的很好。护破梦局也都分别交给你们两个人了,相关文件应该已经到了秘书处那里,你们回去后就能看到了。” 他感慨的望着满目疮痍、烽烟四起的基地,喃喃道:“都结束了,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 薛一清说完这些话后,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外面那些“完成品”也立刻放起了武器,呆呆的站在原地,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周明他们几个人也放下了戒备心,茫然地看着彼此,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虽然沈末和陆凯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下一任护破二局的局长,又忽然被迫接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但如果真的就这么撒手离开,总觉得于心不忍。 而且薛局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U盘,说是里面储存了基地的所有核心文件,还有科研人员的相关信息,只要输入他的指纹和口令,就能命令他们帮忙做事了。 于是沈末思考了很久后,才说:“大家有愿意留下来的吗?” “如果有愿意留下来的,就请加入我们,一起把这里改善、重建下吧。如果不愿意留下,那也可以就此离开。” 没人接话。 卫亦伟问:“你准备怎么改善这里?” 沈末指着眼前几乎没有了人性特征的“完成品”们,慢慢地说:“我会先努力’治愈’他们,看能不能把他们都救过来,然后——实不相瞒,卫先生,我们需要你这样心怀慈悲又有智慧的人。” 他诚恳的说:“请看在小时候的情谊上,留下来帮助我们。” “小时候的情谊?” 不只是卫亦伟,其他人都愣住了。 看来在第四个区域里,除了他和陆凯,其他每个人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 于是,沈末给他们大致说了下见到的画面。只是,他特意抛开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没说。 “小耳朵”、“小尾巴”、“亦哥哥”、“月儿”、“小明”、“走走”…… 这几个绰号一说出来,其他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变了。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们?” “原来小时候一起共生死过的是你们啊!” 几个人现在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家寡人了,有了幼时的印象,瞬间觉得见到了亲人似的,眼泪汪汪的抱住彼此开心的说起话来。 沈末笑看着这一幕,心里明白,他们一定都会留下来了。 果不其然,叙旧完毕后,他们一个个的都说:“我们都留下来!小尾巴,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明明是熟悉又遥远的称呼,听起来却那么亲切。 沈末上前跟他们站在一起:“欢迎大家!” * 最后几个人商量之后,分配如下: 陆凯和卫亦伟负责把U盘里的东西摸清,把重点区域列出来,撤掉那些不人道的所谓科学实验,增派人手去作以安抚和调整; 周明和邹俊忙着去跟相关部门联络,告诉他们基地已经被破坏,也正在顺势做出改变,请帮忙配给需要支援的物资和设备; 凌灵则带着伍月,先去白色大楼找到最权威的干预师,努力地把隧道去除试试看; 老田和常宁自由活动,把自己当成一块活动的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而沈末呢? 由于他的“治愈”才刚升级,他自己也不清楚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先挑选了几个曾在黑色大楼内被非人道实验过的“半成品”,努力先修复他们试试,然后再对那些“完成品”进行进一步治愈。 忙碌了一段日子后,沈末总算有空和陆凯说上一两句话了。 这时候的基地已经把毁坏的地方都修复得差不多了,一部分黑色大楼也已经被抹去了颜色,换成了明亮的白色。 远远望去,黑色大楼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快要看不见了。 两个人坐在基地G区的最顶端,看着蓝天白云,闻着鸟语花香,心里感到一阵平静。 阳光照在人身上,照得人懒洋洋的。 陆凯忽然问:“你的另一个能力真的是时光回溯,对吧?” 沈末闭着眼睛晒太阳,微微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回到过去,比如说回到最初周明的案子那里,然后直接来潜入基地……呢?” “回到过去并不意味着事情就能被解决了,再说了……或许反而还可能会伴随着新的危机。” 沈末睁开眼,趴在他的肩上:“现在不挺好的吗?我的’治愈’也慢慢有效了,噩梦成真的能力者们在干预师的干预下,也减少了做噩梦的次数,这里还能限制能力者们的对外伤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等着一切都结束后,我就撂挑子不干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待着养老。” 陆凯侧头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在一起。” “好啊,你可不许食言!否则我……”沈末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 陆凯哈哈大笑几声,搂住他:“否则就让我永远被困在过去也挺好的,至少那些过去里都有你,不是吗?” 沈末满意地笑了:“你知道就好。” 一只白色的鸽子穿过蓝天,后面有只白鸽紧紧追随着。 陆凯目送着那两只白鸽的方向,心想正如沈末所说的那样,现在这一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一路陪伴~!终章写完啦~撒花~ 之后咱们有缘的话……江湖再见呀~! 吼吼吼,爱你们O(∩_∩)O